曾鞏輕歎一聲,将兩人喚醒。
“這倒也是。”許世友笑了一下,臉上透着失落,他曾經尊崇的那個文天祥,最終也沒有改變戰局。
“你們兩個先看着情況,讓我先睡一下吧。”陳龍鑫閉上雙目,将自己的身子靠在山石之上,經過陽光的暴曬,這山石也稍微有了那麽一段暖意。
他打算趁着這個時候稍微休憩一下,畢竟那敵人很快就要到來,他們還得繼續戰鬥呢。
“砰!”
蓦地一聲槍響,頓時将陳龍鑫驚醒。
曾鞏也是面有震驚,狐疑的目光自周圍掠過,口中呢喃道:“你們聽到那槍聲了嗎?”
“嗯!”
陳龍鑫、許世友兩人齊齊點頭,先前那槍聲太過明顯,他們兩個斷然不可能錯過的。
“但是那槍聲,可是自村中傳來的。”
曾鞏雙眉蹙緊,臉上也是透着不可思議,爲了抵抗那元軍,村中之人全員出動,可以說是沒剩幾個人了,若是這個時候村中傳來槍聲,要麽就是敵人已經打進來了,要麽就是村中出現了叛徒。
而他們此刻還在前線,那元軍雖是将他們壓制的難以動彈,但距離打入村中還有相當的程度,而在這個時候村中突然傳來槍聲,這又意味着什麽?
“也許,我們應該回去看看?”許世友低聲問道。
曾鞏、陳龍鑫兩人齊齊點頭,旋即選擇離開此地,朝着後方看去,當即就見到正有一批人在村中肆無忌憚的屠殺,而那爲首之人,更是讓他們觸目驚心。
“是蒲壽庚還有那尤永賢?”
目眦盡裂,許世友當即憶起當初南外宗正司之事,而在那個時候,也是這幫人突然闖入司內,将原本安分守己的族人盡數屠戮,一個也不留。
“我要和他們拼了!”
忍耐不住,許世友當即就要沖出去,無奈卻被曾鞏、陳龍鑫兩人一起拉住。
“你瘋了嗎?就現在這樣子,咱們沖出去隻是找死。”曾鞏厲聲罵道。
許世友反駁道:“那就讓他們就這樣眼睜睜的屠殺,而咱們什麽都做不了嗎?”
“我也不想。但是,你覺得就憑我們幾個,可能嗎?”曾鞏無奈道,那種回天乏術的感覺,充斥着他的身體,讓他明白過來自己的力量,究竟是何等的渺小。
“這——”
許世友身子僵住,口中念叨:“那我們怎麽辦?别忘了,師傅的仇還沒報呢。”
“華夏軍。咱們去投華夏軍吧。”曾鞏心一橫,當即說道。
“華夏軍?”
許世友、陳龍鑫兩人臉色一愣,露出些許掙紮來,對他們來說,那蕭鳳以及她手中的華夏軍,乃是等同于亂臣賊子一般的人物,若要自己投靠他們,實在是難以接受。
曾鞏苦笑道:“不然呢?如今時候,咱們隻有投奔華夏軍,才能夠複仇啊。”
“好吧。也隻有如此了。”
許世友、陳龍鑫兩人對視一下,隻好聽從曾鞏的話,三人一起結伴,朝着遠方走去,至于身後發生的事情,他們也無能爲力。
…………
“丞相!”
踏上前來,趙時賞走上前來,說道:“如今陣線已破,還請丞相快些撤退,要不然就來不及了。”
“撤退?這不可能!”
文天祥斷然否決,厲聲喝道:“官家尚在後方,我等豈能輕易撤退?不然的話,豈不是将官家拱手讓人?”話音一落,自身後忽然傳來陣陣槍聲,将文天祥整個驚住了。
“這,這是怎麽一回事?”
轉過身來,文天祥看向遠處村落,隻見村中煙塵四起,整個心兒便似被鐵塊捆着,直接跌入無底深淵。
“啓禀丞相!”
趙孟咨走了上來,回禀道:“那蒲壽庚也不知曉怎麽回事,竟然自山後小路闖入村中,我等猝不及防,損失了不少兵力。如今若是要戰,實在是太過困難了。依臣所言,我等唯有撤退,方能保全生計,以求來日再戰。”
“哈哈……哈哈哈……”
乍聽這般消息,文天祥不禁仰天長笑、聲音凄涼,身子也似那風中殘燭一般左右搖晃,好似随時都會熄滅。
“這是天要亡我大宋嗎?”
“丞相、丞相!”
眼見文天祥這般模樣,趙孟咨、趙時賞頓感擔憂,連忙叫道:“如今大軍潰敗、群臣敗逃,你可不能出事啊,丞相。”
“唉!”
文天祥輕輕一晃,好容易方才扶着身邊石頭站穩腳跟,他對着衆人擺擺手,安慰道:“爾等放心,我還沒事。隻是陛下呢?他現在情況如何?”
“陛下嗎?丞相還請放心,那蒲壽庚雖是奸猾,由小路闖入村中。但陸丞相早有防備,及時救出陛下和楊太妃,保證了他們安然無恙。如今他們已經逃出此地。”趙時賞說道。
“那就好。隻要陛下未曾落入對方手中,那我們就還有希望。”文天祥稍感安慰,目光一轉卻見周圍就隻有自己麾下之人,便感到愠怒:“那陳宜中呢?爲何我未曾見到他的蹤迹。”
“陳宰相嗎?他再那蒲壽庚出現之時,便不知所蹤了。我等現在,也不知曉他如今如何。”趙孟咨苦笑道。
“果然!這厮倒也有些眼力,最擅長保命了。”文天祥沒好氣的罵道。
彼時臨安淪陷時候,那陳宜中便找準機會逃跑,讓城中百官以及皇親一族盡數被那元軍俘獲,由此便可見到此人的保命手段,的确是一流水準。
趙時賞黯然歎道:“眼下他們都已經各自逃走了,我們也快逃走吧。要不然等到被那元軍包圍住,那我們可就真的糟糕了。”
“就眼下情況,也隻能如此了。”文天祥黯然阖首,當即下令道。
然而在外面,那些元軍也似是發現了他們的動靜,一個個紛紛圍了過來。
前方乃是夏璟、田真子等人進攻,後面則是蒲壽庚、尤永賢斷絕後路,而那董文炳則是在外面虎視眈眈,随時都可能加入戰局,若要從此地突圍出去,實在是困難無比。
這不,文天祥剛剛組織了一場沖鋒,便被那元軍給打退了下來。
看着那些橫躺的屍體,文天祥默然無語,心中好似被塞入了泰山一般,讓他感到沉重極了,更不清楚自己又該如何堅持下去。
“啓禀丞相,劉欽、鞠華叔、顔師立、顔起岩等人皆以身亡。”
趙時賞走了上來,将先前犧牲之人報告給了文天祥。
文天祥臉上泛起哀容,訴道:“呵呵。就現在,我就連幫他們入土爲安,都近乎不可能了。”
“丞相!”趙時賞勸道:“您乃是一軍之主,可不能說出這般喪氣話來。”
“我當然清楚。”
文天祥擡起頭來,看着眼前的士兵,經過多次戰鬥,他們早已經是傷痕累累,臉上一片黑一片紅的,不知道塗的是血污還是泥土,而這些士兵皆是滿懷期頤的看着自己,隻因爲自己乃是他們的統帥。
“隻是生路究竟在哪裏?”
文天祥默然無語,更不知曉如何才能夠和眼前衆人訴說。
趙時賞神色微凝,蓦地站了出來,卻道:“丞相。我和你身材相仿,不如讓我代你沖鋒。而你可趁着這個時候逃到山林之中潛伏起來,若是如此應該可以騙過那些人。”
“這!”
文天祥神色一頓,連忙道:“若是如此,那你又該如何?要知道那元軍兇殘,你若是落入了他們手中,隻怕難逃一死。”
趙時賞笑道:“丞相。能夠跟在你身後,已經是我莫大榮幸。更何況人終有一死,若是死在了那元軍手上,也算是死得其所。”随後神色一凝,又道:’隻是丞相,你可莫要忘了咱們兄弟們的志向,知道嗎?”
“驅逐鞑靼?興複漢室嗎?”
文天祥神色黯然,直到現在他也沒有看到希望,隻是看趙時賞目光殷切,他隻好阖首回道:“放心吧。隻要有我一天,便會一直努力,絕不會放棄的。”
“那便好。”
趙時賞稍感安心,随後便和文天祥換過了铠甲,然後率領着麾下還能戰鬥的人,一起朝着遠處那元軍沖去。
文天祥待在後方,眼看着趙時賞沖入敵陣,盯着那漫天槍聲,和那些元軍厮殺,而在卻隻能站在原地,靜靜的看着這一切,而且自己也什麽都無法做到。
每一秒、每一刻,都好似在煎熬。
那些元軍也感到了義軍最後的瘋狂,他們紛紛聚攏到一起,将趙時賞以及麾下的士兵一起圍住,以免被其逃了出去。
眼見那些元軍撤退,文天祥方才低聲一吼:“走!”随後帶着餘下之人,一起轉過身來,趁着對方離開的時候,義無反顧的朝着遠處山林走去。
趙時賞犧牲性命所創造的機會,他斷然不能放棄,必須要逃出去。
隻有逃出去,他們才能夠争取到更多的機會,也隻有如此,方才能夠留存生計,爲以後驅逐鞑靼、興複漢室而創造機會。
文天祥明白這一切,更不願意就這麽放棄,不管是爲了蒼生,亦或者是那些跟随他的将領,他必須前進下去,隻有如此才能不愧對那些爲他犧牲的将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