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在半路,衆人想着蕭鳳吩咐的事情,自然也是雀躍無比。
隻是那蘇維卻饒有興緻的看着趙文英,忽的問道:“趙文英啊,我聽說你曾爲宋朝皇室宗親,爲何對那皇帝這般不近人情?甚至說要将其廢除?”
“皇室宗親?”
張商英頓時被吓住了,将目光看着趙文英,眼中透着詢問。
先前章華寺一事,他們也見到了趙文英的表現,而起樣子很顯然對那皇位頗爲抵觸,言詞之中甚至還有廢除皇帝之意,沒想到對方竟然和那趙宋皇族也有些關系?
趙文英苦笑一聲,阖首回道:“沒錯。我乃是魏王趙庭美一脈第十八世後代,若是和那趙昺論起輩分的話,也算是他的叔叔吧。不過經過這麽長時間,血脈早已稀薄,等到我祖父那一輩,便和尋常人家沒有差别。縱然主公真的有心扶植,也隻會自太祖、太宗一脈挑選,也絕不會落到我頭上。既然如此,那我爲何要贊同?反而給自己加了一個枷鎖?”
趙宋一代,對皇室宗親多有束縛,雖是有諸如趙鼎一類皇室宗親名列朝臣,但卻多受掣肘,難以施展才華。
也是因此,趙文英正當年少時候,爲了一展才華,放才會放棄宋朝轉而投入長安之内,曆經二十年洗滌,現如今他也算是佼佼者,即使是議員之中,也算是出名之人。
“原來是這樣?”
張商英若有所思,對趙文英的選擇,也是多了一份了解。
趙文英回道:“沒錯。也希望你們可别介懷。”關于此事,他以前一直都有所隐藏,如今被蘇維點破,卻是感到輕松許多,不用和以前一樣藏着掖着。
“這是自然,”
蘇維亦是阖首緻歉,随後提醒道:“隻是那些南朝士子終究還是人數衆多,若是待會兒咱們不齊心協力,隻怕無法勝過他們啊。”
趙文英拍着胸膛回道:“這個你放心,我不會留情的。”察覺到蘇維臉上笑意,他也是明白過來,隻怕先前之事乃是對方故意點破,爲的便是消除可能産生的芥蒂。
…………
“葉李!”
想着章華寺之事,康棣心中還有不忿:“你說那些人究竟是怎麽回事?突然出現在章華寺,壞了我等制定祖律的事情也就算了,他們甚至還出言不遜,指摘我等的不是?你說這算什麽道理?”
章華寺之事雖是已經結束,但因爲其掀起的波瀾,卻還沒有消停,依舊在朝野之上泛濫。
也因此,康棣方才以宴會方式,将包括葉李、燕公楠、馬紹等人一并召來,商議接下來的應對策略,對于那祖律被廢除之事,他直到現在也無法接受。
葉李兀自吃着眼前的小菜,并未多做理會,仿佛先前事情不曾發生一般。
康棣頓感惱火,拍桌喝道:“葉李。那祖律乃是你所拟定的,如今你卻一言不發,這算什麽意思?”
葉李這才停箸,擡頭回道:“還能是什麽事情?當然是那蕭鳳存心打壓了而已。而且就現在狀況來說,咱們又能做什麽?别忘了,這江陵府可是那華夏軍的地盤,早就非大宋所有的了。”
“你以爲我不知道?”
康棣沒好氣的回道:“可是不還有趙昺嗎?若是說服趙昺的話,咱們還有複國的希望。”縱然心知蕭鳳對宋朝多有反感,但是他們還沒死心,依舊執着于所謂的複國之事。
燕公楠也是勸道:“沒錯。那蕭鳳的确是存着利用我們的心思,但她既然選擇立趙昺爲帝,自然也是對我們有些忌憚。若是能夠利用這一點,也未必就沒有複國的希望。不是嗎?”
“我們也知曉你之心血被廢而感到惱火,但若是就此喪氣的話,可不能成事。”馬紹也是跟着說了一句。
“好吧。”
被一幫人勸說,葉李也是稍微提振了一些士氣,問道:“那你們說說,接下來打算怎麽做?”
康棣立時說道:“我打算去府衙抗議。”
“抗議?”葉李頓感訝異,旋即問道:“就和當初抗議賈似道一樣?你難道忘了,後來的遭遇了嗎?”
康棣回道:“我當然知道。但是那蕭鳳不是自诩爲禮賢下士嗎?爲了不被别人介懷,她定然會有所顧忌,不可能如賈似道那般嚣張的。”
葉李搖搖頭,對此事并不抱有希望:“但也隻是你猜想的,若是她當真發怒的話,可沒有人救你。畢竟那蕭鳳的手段,可遠比賈似道來的狠辣。我勸你最好還是别這樣。”經過先前事情,他已然知曉那蕭鳳的手段不比他人,若是真的和其對抗的話,少不得粉身碎骨。
“那就讓蕭鳳這般胡作非爲?”
康棣搖搖頭,臉上也是帶着嗔怒來:“要知道依着他們的想法,是真的會廢除皇帝。若是如此的話,那宋朝可就真的完蛋了。”目光死死盯着葉李,想要詢問對方的想法,然而對方卻始終不發一言,隻是默默地吃着眼前小菜。
“好吧。既然你不願意,那我也不強求。”
看到這裏,康棣也明白過來對方心思,并不會跟随自己,當即起身離開,臨走之前看了那馬邵、燕公楠一眼,喝道:“你們兩個還呆在這裏幹什麽?莫不是想要和他一起嗎?”
“唉。”
馬邵、燕公楠身子一顫,連忙站起身子來,口中也是發出一陣歎氣,不知道是在歎息自己還是歎息别人。
見着三人離開,葉李忽的冷笑一聲,回道:“還真以爲僅憑一腔熱血就能成事嗎?”想着自己以前遭遇,他忽的自嘲般的笑了一下,旋即埋下頭來,繼續吃着眼前酒菜。
…………
而那王牧看着幾人離去,也是心有感觸,問道:“主公。那些士子如此猖狂,主公大可以當面呵斥,爲何不自己出手,反而讓他們來做此事?”雖是知曉蕭鳳之所以采取這種行徑的緣由,但她卻也弄不清楚主公爲何要借助别人的手,将整個事情弄的這麽麻煩。
“唉。還不是這身份原因?”
蕭鳳搖着頭,無奈道:“他們皆以爲我即爲首相,自然能夠爲所欲爲。然而若真的要做事,卻不免要受着各種限制,總不能随心所欲。要不然,如何能夠讓下屬信服。”
單看她心中以爲,顯然對那些士子并無多少好感,但出于拉攏南朝士子的原因,卻終究須得做出一副禮賢下士的模樣。
既然做了這事兒,那自然不能再以其他方式訓斥對方,以免讓這些士子生氣,以至于他們轉而投靠元軍,隻因爲那後果她承擔不起。
王牧暗歎一聲:“可是主公,這樣的話不會顯得很累嗎?”
“當然累。隻是既然踏上這條路,那我也沒必要去埋怨,終究還是自己的選擇,不是嗎?”
蕭鳳宛然一笑,旋即站起身子來,卻道:“而且算算時間,想必他們也已經來了吧。可不能怠慢了他們,讓他們以爲自己真的被抛棄了。”
“他們?他們是誰?”王牧自感困惑,跟在蕭鳳身後走出了府邸。
等到他們剛剛走出府邸,似是印證蕭鳳的想法,自街道遠處便傳來了一陣嘈雜聲來,旁邊路人也是紛紛皺眉,讓開了一條道來。
王牧凝目望去,便見爲首之人正是康棣,而跟在康棣身後的衆人,也是一副激憤的模樣,這般場景讓王牧心生厭惡:“這家夥跑到這裏幹什麽?”
“蕭首相!還請你留步。”
那些人也正好見到了蕭鳳,以爲蕭鳳準備離開,當即出聲挽留,一行人一起開口,顯得聲勢特别浩大。
蕭鳳止住腳步,稍微擡起頭來,将衆人一覽無餘,雙眉頓時軒起,口中也是帶着一些責備來:“嗯?你們怎麽突然出現在這裏,而且還這般陣勢?莫要忘了,此地乃是府衙,乃是辦公之地,若是耽擱了政事,爾等承受得起嗎?若是不說個明白,可休怪我無情!”
“嗯!”
康棣神色一凝,未曾想蕭鳳竟然這般态度。
隻是他一想當初章華寺發生之事,便感到特别憤怒,當即訴道:“啓禀蕭首相。我等要彈劾趙文英、張商英等人!”
“爲何?”
雖知對方此行目的,但蕭鳳聽到這話,還是不免感到惱火。
這幫子士子,還真把自己當成了什麽了不起的大人物了?
康棣回道:“那趙文英、張商英等人态度輕蔑,更是污蔑聖上以及首相,言詞之中更是多有指摘聖上不是。依着微臣以爲,應該将奪去功名、流放外敵,方可平息天下人的怒火。”
“污蔑聖上?那你和我說說,他究竟怎麽污蔑聖上了?”
蕭鳳不免皺眉,若論這些個士大夫最讨厭的事情,那就是太過執着于所謂的君臣名分,先前她便因爲常年未曾到臨安觐見宋理宗而被罵的特别凄慘,如今宋朝都已經沒了,這些個人還執着于這些事情來?
真心是讓蕭鳳倍感惱火,隻想将這群人全都趕出去。
“自然如此。”
那康棣當即将趙文英在章華寺發生的一切全都說了出來,言詞之中自然也是添油加醋,将其描述的好似那黃巢、方臘一般的人物,當真是讓人聽了都感到氣憤,以爲康棣口中所言都是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