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聲巨響,代表着戰局開啓。
自那一門門火炮之中射出的彈丸,不斷地落在城頭之中,讓包括段陵在内的衆人,皆是感到壓力倍增。
段陵倒也罷了,他早就習慣了這般狀況,隻是那王國佐、厲德彪卻要狼狽許多,低聲問道:“段将軍,咱們什麽時候撤退?”
“撤退?”段陵面色一愣,直接瞪了兩人一眼:“你們兩個說什麽廢話,還不給我趕快反擊?”
“反擊?”
兩人頓感慌張,搞不清楚眼下的狀況,畢竟先前所制定下來的計劃,不是等到對方開始攻城之後,便打算撤退的嗎?怎麽現在這個時候,段陵反而要他們反擊了?
段陵見兩人一副茫然無措的模樣,當即抽刀喝道:“若是還不反擊,信不信我現在就殺了你們?”
“我,我們明白了。”
被那雪亮長刀一威脅,兩人頓時打了一個激靈,感覺從頭到腳都被那冰水澆了一樣,連忙自城牆之後站出來,開始帶着麾下士兵抵抗那張榮實的進攻。
相較于那高達的排斥,這段陵也不是省油的燈,照樣會欺騙他們。
看到這一幕,張榮實頓時笑了一聲,訴道:“哼。我還以爲這些家夥還有什麽本事,原來也隻是有些口舌之能而已。若是當真上了戰場,也就這般模樣。”對于那些士兵抵抗的模樣,他實在是太清楚,完全就和那宋朝一般模樣,亦或者是根本沒什麽區别。
以至于張榮實以爲,這段陵不過是一介有些口舌之能的士大夫,之所以能夠擊殺範文虎、奪取桐城,不過是因爲他說服了那厲德彪、王國佐,這才能夠成功罷了。
但隻要他一出場,對方自然就回原形畢露了。
心念于此,張榮實又是下令,讓麾下人馬繼續加快進攻,好能夠奪下桐城。
這桐城多一刻在對方手中,對安慶的威脅便多一天時間,必須要快點殲滅,要不然等到城中徹底陷入災荒之中,那就真的危險了。
“段将軍!那元軍已經攻到城牆之上,咱們應該撤退了吧。”
眼見對方攻勢淩厲,厲德彪、王國佐也是心疼無比,畢竟那死難的可都是他們的士兵啊。
段陵回道:“隻是城牆被摧毀而已,這算什麽?給我繼續抵抗,我就不信對方攻勢會這般兇猛,當真敢付出這麽多的犧牲?”自家軍隊犧牲不小,對方所犧牲的士兵也不在少數,對于這一點段陵也是相當清楚的。
王國佐、厲德彪兩人對視一下,眼見段陵始終傲立于陣線之前,隻好回道:“啓禀将軍,我等明白。”随後兩人退下,繼續帶着那士兵抵抗那張榮實的進攻。
若論命令的話,這段陵的确嚴苛許多,就連那範文虎也比不上,隻是相較于範文虎,段陵至少也有一個優點,那就是願意和士兵站在一起,僅僅這一點,倒是讓兩人稍微安心。
若是當真發生意外的話,段陵也會和他們一樣受傷甚至是犧牲性命。
這一點,倒是可以肯定的。
眼見幾位将軍就站在身後,那些士兵也是爲之一振,又是重新提起精神來,竟然短時間内,又将那些攻上城牆之上的元軍擊退。
“嗯?”
看到這一幕,張榮實也是頗爲訝然:“沒想到這些宋軍,竟然還能夠支撐到現在?”若是往常時候,那宋軍隻怕早就崩潰了,然而現在都沒有絲毫撤退痕迹,這讓張榮實也是爲之一振,内心隐隐之中卻是升起了一絲佩服來。
“但就算如此,那你改變不了你注定敗亡的結局。”
心一橫,張榮實再度下令,衆多士兵猶如潮水,一起湧上城頭之上,終于将那頑抗的“宋軍”徹底壓垮。
看到這一幕,段陵方才歎了一口氣,訴道:“撤退吧。”
“終于能撤退了?”
聽到這消息,王國佐頓感高興,連忙帶着麾下士兵沿着既定的路線,朝着城外逃去。
隻是厲德彪卻有所遲疑,他看着段陵,訴道:“段将軍,你不撤退嗎?”
“哼!”
側目瞪了厲德彪一眼,段陵蓦地開口罵道:“爾等尚未撤退,我又豈能輕易離開?”眼見遠處元軍殺來,他挺起長刀猛的一揮,便将那沖來的元軍全數攔腰斬斷,鮮血飛濺一地。
被這場景一震,厲德彪連忙低頭回道:“我等明白。”眼見段陵還在前方厮殺,他更是不敢遲疑,自然是帶着麾下部衆快馬加鞭,朝着城外逃走。
等到城中士兵所剩無幾之後,段陵方才緩了一口氣,訴道:“還好都逃走了,要不然就此潰敗,那可就不妙。”眼見那元軍士兵一個個蹦了出來,他也沒有繼續戀戰,當即殺退數人之後,也是縱身一躍,自戰場之上逃脫開來。
“好個家夥,竟然有這般膽識?隻是可惜了,你終究還是失敗了。”
張榮實眼見對方離開,雖是想要繼續追殺,然而那潰敗宋軍依舊維持鬥志,更是搶先一步将段陵救了下來,隻好徒呼奈何,讓段陵等人逃出桐城。
對他來說,奪回桐城方才是首要任務。
等到徹底拿下桐城之後,張榮實來到儲備糧食的地方,開着那被燒的一塌糊塗的糧倉,當即哀歎一聲:“果然,那厮就是爲了要毀掉這糧草。若是這樣的話,那也隻能先向臨安求助了。”眼下糧食被搬空,若要滿足安慶大軍之用,也隻有向臨安發出邀請,這才能夠湊足足夠糧食,确保城中軍隊所用。
想到這裏,張榮實對那段陵更是恨上三分:“若非此人,我等如何會落入今日之境?”想到那厮更是逃出桐城,麾下跟随士兵也不在少數,更是害怕對方會對元軍有所不利,自然是派出探子四處搜索,想要找出那段陵的藏身之地。
當然,張榮實也沒閑着,也一樣讓人發出書信,将此地狀況通知了臨安以及安慶,一方面讓臨安早些發放糧食,另一方面也讓解成能夠安心,不至于因此讓大軍陷入困頓之中。
數日之後,一如段陵所預測的那樣,張榮實也得到了華夏軍藏身之地了。
“你确定,那段陵就藏身在峽山之内?”
看着眼前探子,張榮實詢問道。
那探子回道:“啓禀大人,在下看得清清楚楚。那段陵在峽山之内安營紮寨,看樣子似乎是打算在此地駐紮下來。”
“若是這樣,那可就糟糕了。要知道那峽山毗鄰長江。距離枞陽鎮也隻有數十裏路程,若是讓他們駐紮此地,定然會對我軍後勤造成影響,必須要盡快鏟除。”張榮實想到這裏,自是按耐不住,當即帶着大軍來到了峽山一帶。
經過先前戰鬥,他也知曉對方并非尋常人物,自然是小心翼翼,等到見到了那軍寨之後,方才慶幸。
“若是讓這些家夥真的在這裏駐紮下來,那可就真的糟糕了!”
心思一橫,張榮實當即帶着麾下兵馬,朝着那軍寨攻去,隻是他剛剛發起進攻,那軍寨之中頓時升起無數炮聲,将他麾下人馬打的是人仰馬翻。
“這般炮聲?那段陵,怎麽還有這般實力?”
置身隆隆炮聲之中,張榮實隻感到驚恐無比,以他現在所承受的火力,完全超過了先前攻打桐城時候的強度,若要強攻的話并無任何勝算,隻會将麾下士兵平白葬送而已。
張榮實想到這裏,當即就打算撤退。
隻是他剛一調轉人馬,自山下便出現了一支軍隊,直接将那路口給堵住了。
“是你們?”
張榮實遙遙眺望,當即認出來者正是那厲德彪、王國佐兩人,而他們兩人也恰到好處的出現在這,并且将張榮實以及麾下士兵一起堵在了山道之中。
“沒錯,正是我們。”
王國佐冷笑一聲,訴道:“隻是你莫不是在好奇,我們應該藏在那峽山之内,卻爲何會出現在這裏嗎?”
張榮實血色一湧,強壓心頭憤恨,低聲喝道:“我記得當初我已經将你們擊潰了,爲何你們還出現了?而且那峽山之内,有究竟是誰,竟然有着這般的實力?”
兩路包抄,首尾遭劫。
如此狀況,張榮實已然知曉自己回天乏術,隻是他心中依舊存在着一個問題,那就是這遠勝先前攻打桐城的火力,究竟是來源何處?
畢竟那段陵再怎麽厲害,也斷然不可能憑空變出一支軍隊來的。
而在此刻,那段陵也自軍寨之中走了出來,他看着張榮實,絲毫不掩飾自己的嘲諷:“原因很簡單。因爲先前和你交鋒的,不過是桐城原來的軍隊而已。至于眼下這支,才是我帶來的軍隊。要不然,我如何能夠攻克池州、桐城?”
“原來如此!原來是這樣?”
張榮實聽了這秘密之後,這才明白過來原因何在,那就是他始終以爲那段陵隻是孤身一人,并沒有想到乃是華夏軍竟然會冒險深入此地?
而他他從一開始,便陷入了段陵的陷阱之内,隻是知曉這個答案的代價太過殘忍,乃是以他的性命爲代價。
“看來,我敗的不冤啊!”
張榮實怒目而視遠處段陵,口中猶有不甘,然而那沖天的炮火,卻将他最後的一聲呐喊也給淹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