戰聲隆隆,再度掀起的攻擊,揪動所有人的心。
眺望遠處,解成一臉憂愁,距離他們和華夏軍初戰之日,也已過去了半個多月。
而在這半個月之内,對方一直不曾間斷,或是早上、或是傍晚時分,便會針對他們發動進攻,令城中所有士兵疲憊不堪,隻能勉力上陣抵抗,死難者數量早已超過千人,而剩下之人,十之七八也大多受傷,若是再無援軍的話,城破覆滅指日可待。
“唉。這種狀況,什麽時候才算是結束?”
想着這一切,解成自陣地走了下來,一顆心沉沉的,讓他倍感難受,不知道應該如何處理。
畢竟對方也非庸才,那呂文煥獨自防守襄陽長達六年,讓阿術費盡心思斷絕支援方才失敗,而那周成則是深入敵營奪取邯鄲的勇将,兩者皆是當世名将,就憑他現在狀況,實在難以對抗。
漫步于城中之内,遠處一陣嘈雜的争吵聲,卻勾起了解成的注意,目光凝聚之下,就見在遠處臨時支起的軍需處之前,正圍着上百位士兵,那些士兵一個個情緒激動,一副吃人的模樣。
見到這般狀況,解成頓生怒氣,心想:“眼下都這般狀況了,這幫子混蛋還在這裏争吵,是覺得情況還不夠糟糕嗎?”
滿懷怨氣,解成直接走了上來,對着那些士兵喝道:“幹什麽呢?都聚在這裏,是想打架還是殺人啊。在這裏吵來吵去的,也不嫌煩人嗎?”
衆位士兵聽了,皆是倍感惱火,轉過身來想要質問是誰呵斥,當即注意到來者正是解成。
他們身子一驚,連忙躬下身來,敬道:“原來是解将軍。”見到解成在自己身上逡巡,他們更感踟蹰,眼珠子四處遊走想要避開對方目光所及,更是低下頭來嗫嚅道:“這個,我們也是迫不得已,要不然,哪裏會做出這種事情來?”
“哼。”
解成輕哼一聲,厲聲罵道:“你們也知曉此事不好,既然如此那爲何吵鬧?難不成非要讓我上刑法,你們才肯罷休?”
雖是感到惱怒,但解成也清楚自己麾下的士兵,若非是事出有因,斷然不會有這般行徑,當即便産生了好奇心,想要知曉究竟是什麽原因,讓這些士兵這般生氣。
被這一喝,衆位士兵爲之一震,連忙擡起頭來,一臉央求的看着解成:“将軍,咋們這也是有苦衷的啊。要不然,誰願意在這吵鬧?”其他人也是連忙走了上來,口中說着什麽“克扣糧食”、“貪污腐敗”、“沒糧食了”之類的話語,總之千人千語一起說來,場面别提有多麽嘈雜了,更讓解成聽了都感到頭疼無比,弄不清楚究竟是怎麽一回事。
“都給我安靜下來。”
解成頓感難受,當空一喝。
衆位士兵爲之一震,紛紛停下話來,整個現場這才恢複安靜。
解成這才安心,随後打起精神來,訴道:“你們一個一個說,莫要着急。要不然,我哪裏知道究竟發生了什麽事情?”
“我等明白。”
被解成這麽一喝,衆人也紛紛阖首,表示理解,随後便推出一人來,對着解成說道:“啓禀将軍。非是我們有心違背軍紀,實在是那夥夫太過惡心,竟然用這玩意代替糧食,燒給我們吃。”旋即就有人端着一碗粥來,送到了解成面前。
解成定眼一看,頓感惱火:“樹枝?”
隻見在那搪瓷碗中,正盛着一碗熱粥,雖說是熱粥,但其中也就隻有數十個米粒,和熱湯差不多,最重要的是在這粥中,還摻雜着一些樹枝以及樹葉,那樹枝一沉一浮的,看起來特别的顯眼。
就這種熱粥,如何能讓人吃?
“沒錯。就拿這老樹根用來熬粥給我們吃。你說咱們若是隻吃這玩意,能和那華夏軍對抗嗎?”那人沒好氣的回道,衆位将士也是一起回道:“沒錯。就這玩意,就算是喂豬豬也不會吃啊,可是那夥夫卻将這玩意煮給我們吃,這讓我們如何受得了?”
解成聽了,自然是倍感惱火,側目看着那軍需官,罵道:“這是真的嗎?”
“這,啓禀将軍,咱們也是逼不得已啊。”
那軍需官面露愧意,然後搖了搖頭,臉上透着懊惱之色。
解成臉色一沉,直接罵道:“逼不得已?就算如此,那你就拿這玩意給士兵吃?依我看,分明是你這厮貪贓枉法,貪了我軍糧草。來人,将他拖下去斬了!”那軍需官被吓住了,當即跪在地上,央求道:“将軍,我沒有啊将軍。”然而無論他如何掙紮,也無法擺脫那士兵雙臂,被直接拖了下去。
看着那軍需官被拖下去,解成也稍感安心,對着衆位士兵說道:“那人已經被我解決了,爾等也就此散了吧,”
“可是将軍。這粥?”
依舊有士兵滿懷疑惑,将那放慢樹枝的粥遞到解成眼前。
解成臉色一暗,随後道:“放心吧,我自然會幫你們解決的。”得了肯定的消息之後,衆多将士也各自散去,隻是解成心中依舊疑惑重重,念叨:“這粥,究竟是怎麽一回事?”
畢竟在往常時候,這粥不能說多麽豐盛,卻也基本能夠滿足衆人需求,似今日加了樹枝這事兒,還是第一次。
帶着疑惑,解成重新回到府中,便将主持後勤工作的張榮實叫來,訴道:“告訴我,那糧食究竟出了什麽事情,爲何會在粥中摻了樹枝?”
“這個……”
張榮實頓露難色,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樣。
解成看在眼中,心中頓生害怕,低聲問道:“究竟發生了什麽事情?”
“啓禀将軍!最近也不知究竟是怎麽回事,本來應該前天送來補給的糧車直到今日也沒來,以至于軍中糧食匮乏,不得已之下隻好先以樹枝之類的東西代替。”張榮實心知無法隐藏,隻好坦然回道。
“竟然是這樣?”
解成爲之一愣,想着當初被殺的那軍需官,臉上頓時一暗,而在此刻門外也走來一人,手上端着一個漆盤,漆盤之上放着的便是那軍需官的腦袋。
張榮實看着此人腦袋,默然長歎:“唉。他也是一個良才,隻是可惜了。”
先前騷亂太過嚴重,解成急于安撫士兵,隻好将罪責全都載到了此人頭上,要不然任由那些士兵鬧下去,還不知曉會鬧出什麽事情來。
看着此人腦袋,解成臉色一暗,揮手訴道:“将他厚葬,也算是償還他安撫軍隊的恩情。”那人自是領命退下,就此離開。
“那範文虎究竟在搞什麽?”
想着這一切,解成忽的擡高聲音,張口罵道:“他難道忘了,此地乃是伯顔元帥親口下令,要我等務必保住的。他竟然直到現在也沒送來糧食?若是壞了元帥的計劃,他擔待的起嗎?”
若非那範文虎拖延時間,導緻糧食遲遲未曾送來,軍隊何至于鬧出這些事情,而他又何止冤殺了那軍需官?
“這個我也曾有所疑惑,所以一早就派出探子前去詢問緣由。若論時日,那探子也應該早已回來了吧。”張榮實從旁勸道。
解成稍感安心,隻是一想範文虎往常行事,當即咬牙切齒罵了起來;“若是如此便好。隻是此事若真的乃是那範文虎所爲,那我哪怕拼卻性命,也要扳倒此人。”
對範文虎充滿惡感的,不僅僅是高達、呂文煥等人,也包括他們這些和其共事的同僚。
正當此刻,門外卻是傳來一陣叩門聲,伴随着大門打開,一人走入堂中。
張榮實面露歡喜,連忙解釋道:“是我先前派出的探子。”
“哦?那我得問問,那桐城究竟發生了什麽事情?”解成憂愁遠處桐城之事,自是連忙站起身來,兩人一起走到了那探子之前。
那探子連忙躬身:“啓禀兩位将軍,在下幸不辱命,終于平安逃回來了。”
“逃?”
解成聽到這詞兒,頓感有些意外,連忙追問道:“快些告訴我,你在桐城究竟遇到了什麽?”
“這個——”
探子面露愁色,似是驚訝爲何解成會出現在這裏。
張榮實從旁勸道:“莫要擔心,将軍也是憂心你的安危。快些說說,你在桐城究竟遇到了什麽事情,弄的這般狼狽?”
“唉。”
那探子哀歎一聲,旋即說道:“啓禀将軍,實不相瞞,那桐城已經非我們所有了。”
“非我們所有?這是什麽意思?”
解成更感疑惑,連忙追問了起來。
探子回道:“便是字面意思。就在五天之前,那華夏軍突然出現,範文虎等人無法抵抗,被那高達給殺了。而那桐城,也就此被華夏軍給占了。”
“桐城?被占了?”
乍聞這消息,解成如遭雷擊,隻覺得天地動蕩,險些跌倒在地。
張榮實亦是滿臉驚疑,死死的看着探子,訴道:“這個消息,是真的嗎?”
“沒錯。”
面對兩人質問,探子無奈的搖搖頭,承認了下來。
被這消息一激,解成隻覺得胸口一陣翻湧,“噗”的一聲嘔出數點鮮血,臉色顯得蒼白無比,腦中隻剩下一個念頭:“桐城沒了,那我們又該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