瞧着眼前使者,段陵頓感訝然。
他上下打量了一下王國佐,然後說道:“你說你是打算投降嗎?”
“沒錯。”
王國佐連忙回道,察覺到段陵狐疑的眼神,他更是解釋了起來:“你也知曉,那範文虎背信棄義,不僅僅背叛宋朝,更是戕害百姓。我等莫不是久受他之摧折,聽聞天軍到此,這才有了投降之意。”
“就是這樣嗎?”
段陵聽着生疑,雙目自對方臉上掃過,想要看出一點端倪來。
原因無他,隻因爲眼前之人投降的太快了,距離他們當初第一次進攻枞陽鎮,也才過了不到一天的時間而已,就如此迫切的表現出了投降之意,這讓段陵懷疑對方的用心。
“沒錯。就是這樣!隻是不過貴軍是否接受?”王國佐連忙應道,好似害怕段陵會拒絕一樣。
“就現在的狀況來說,不行!”段陵搖了搖頭,王國佐頓時露出失望神色來,隻是段陵接下來的解釋,讓他稍微感到安心:“你也清楚,就現在的狀況來說,我實在不敢相信你們,須得和别人商量一下,才能做出決定。”
作爲一位出色的指揮官,段陵可不是那驽鈍之人,隻因爲對方的一句投降,就當真相信對方了。
畢竟這個世界,乍降的人也不在少數。
王國佐稍感失落,回道:“好吧,那我就靜待消息吧。”正欲回頭離開時候,卻見門外走進一人來,他雙目一亮,連忙叫道:“高将軍。”
“原來是你?”
高達稍感訝異,上下打量了一下王國佐,又注意到不遠處拿段陵,當即笑了一聲,然後說道:“你今日來,莫不是打算投降嗎?”語氣之中,自是透着嘲諷之氣來。
王國佐頓感尴尬,面對高達那質詢目光,他也隻能滿臉堆笑的回道:“這,高将軍猜的沒錯,在下的确是打算投降來的。”
“哈。還真的是投降來者!”
高達哂笑一下,也不知其話中,究竟是恥笑還是感歎,隻是在王國佐聽來,自然感到尴尬無比,整個人僵在原地,不知是應該離開,還是繼續留在這裏。
“高将軍!”
這時,段陵開口起來,打破了僵局:“所以我想問一下你,他是否可以信任?”
王國佐亦是好似那溺水之人一般,直接抓住了高達這根繩索來:“沒錯。高将軍。您幫我們在他面前說一下呗,我以前也是跟在你身後多年了,可不想要就這麽死去啊。高将軍,您幫我們說一下吧。”
“這……”
高達頓露苦惱,他看了看王國佐那央求的目光,轉而又看了一下段陵那詢問的目光,斟酌了一會兒之後,方才回道:“若是他的話,的确是可以信任,應該不會有假。”
“呼!”
王國佐頓感舒心,吐出一口濁氣來。
“隻是……”
蓦地拖長的聲音,讓王國佐頓時提起心來,接下來的一句話,更是讓他直接被吓得失禁,潤濕了衣褲。
“我無法保證,他下一次會不會有投靠他人?畢竟這人,向來貪生怕死的很,絕不會爲了他人而犧牲自己的。”
說罷之後,高達也是稍感安心,目光坦然看着段陵,等待着段陵的決斷。
段陵聽了之後,自然陷入沉思之中,訴道:“照你這麽說,此人純粹貪生怕死,所以爲了保全性命,方才投靠我們了?”
“沒錯。要不然當初範文虎投入元軍麾下的時候,他又何必跟着呢?不過是因爲元軍勢大,所以害怕而已。”高達雖是不想承認,但還是坦白了下來。
在宋軍之中,所謂的仁義道德之輩還是太少,大多數都是類似于王國佐、範文虎這種人,沒有根本的立場、正義,純粹隻是爲了自己而活着而已。
對他們來說,隻要活下去,做任何事情都沒關系。
王國佐立在一邊,眼看着兩人商談着關于他的性情如何,而自己則是根本插不上嘴,畢竟他們說的這些都是事實。
“既然如此,那你打算如何?拒絕嗎?”高達詢問道。
段陵回道:“拒絕?這倒不必了了。”
“哦?照你的意思,難不成是打算接受嗎?”高達側目看了一下王國佐,他的話自然也讓王國佐變得忐忑起來,知曉這乃是決定自己接下來命運的重要時候。
段陵阖首回道:“沒錯。”目光灼灼看着那王國佐,然後說道:“既然你打算投降,那我又豈有拒絕之禮?”随後對着高達解釋了起來:“而且你也清楚,我們來此也有數日,若是拖延下去,隻怕會夜長夢多。既然他們願意投降,倒也省卻了咱們的時間,更方便攻下桐城了。”
“好吧。我明白你的意思了。”
高達輕笑一聲,似是也明白過來,段陵接下來的準備。
唯有那王國佐一臉茫然,不清楚兩人所爲何事。
隻是當兩人一起看向他的時候,他方才恍悟過來,連忙道:“不知兩位有何吩咐?隻要在下能做的,自然願意。”
“哈。也沒什麽事情,隻是希望你能夠配合我們一下,好好演一場戲而已。”段陵嘴角微翹,他那笑容在王國佐看來,宛如惡魔一樣,雖是有心拒絕,但在對方的逼迫之下,卻也隻能接受下來。
因爲他明白,若是自己不接受的話,那隻有死路一條!
…………
桐城。
距離當初派人去支援枞陽鎮也有兩三天了,這兩三天内範文虎一直都是忐忑不安,生怕那枞陽鎮會被華夏軍攻破,這樣的話自己就必須直接面臨對方的進攻。
而在這一天,王國佐也是狼狽不堪,帶着一隊人馬回到了桐城之外。
範文虎看了一下,頓感意外:“居然是王國佐,他怎麽回來了?而且還是這般模樣?”心中擔憂遠方戰事,自然是連忙讓人打開城門,将王國佐一行人迎了進來。
“告訴我,枞陽鎮究竟發生了什麽事情?你怎麽變成這樣子?”範文虎盯着王國佐,直接問道。
王國佐稍微喘了一口氣,這才回道:“啓禀範将軍。那華夏軍昨夜發動進攻,我和厲德彪奮力抵抗,無奈對方實力太強,更有戰艦相助。枞陽鎮日前已被攻破,厲德彪業已生死,隻有我一個僥幸逃出,故此前來啓禀将軍。希望将軍提早做好準備,迎接敵人。”
“什麽?”
自座椅之上蓦地一驚,範文虎面露猙獰看着王國佐,口中絲毫不掩自己的憤怒:“你們,竟然敗了?”
“啓禀将軍。那高達實在是太厲害了,我等實在是難以對抗。這才被迫放棄枞陽鎮,撤回桐城之内。”王國佐腳下一軟,直接癱倒在地,口中央求道。
範文虎自是震驚無比,蓦地揮掌一拍,将那堅硬的梨木桌子拍的是搖搖晃晃,喝道:“撤退?我當初跟你說的究竟是什麽?不是要你們堅守枞陽鎮,不讓那華夏軍踏進半步嗎?爲何今日,你們卻敗退回來了?”
“範将軍!”
王國佐擡起頭來,臉上一把鼻涕一把淚的,看起來凄涼急了:“我們也不是沒想過抵抗,無奈那華夏軍太過強橫,更是在首戰之中,便奪取了我軍戰艦,導緻我軍水軍難以發揮力量。這才被他們打的是節節敗退。爲了保存力量,我們也是被逼無奈,這才撤回桐城。”眼見範文虎面色依舊,他更是害怕,整個身子都抖成了篩子,口中還在辯解:“範将軍,你可要明白我們的苦衷啊。那華夏軍實在是太過厲害,而且領兵之人還是那個高達。僅憑我們兩個,根本就不是他們的對手啊。範将軍!”
“哼!”
聽罷之後,範文虎對王國佐那辯駁之話毫不理會,隻是罵道:“但是你撤退一事乃是真的。而且我若是不懲治你一番,如何讓全軍服衆?”随後擡起頭來,卻是對着旁邊侍衛訴道:“來人,将此人拖下去重打八十大棍,以儆效尤。”
當即就有數位侍衛走了出來,準備将王國佐拖出去。
而在這時,遠處忽然傳來陣陣炮聲,衆人更是感覺腳下地面一陣晃動,心中頓生不詳之感。
範文虎也是心中一驚,連忙問道:“這是怎麽回事?”
随後自門外闖來一人,對着範文虎訴道:“啓禀将軍,那華夏軍目前已經抵達城外,現在正在發動攻擊。”
“什麽?竟然是華夏軍?他們怎麽來的這般迅速?”範文虎自是被吓了一跳,抓住這個機會王國佐連忙訴道:“範将軍。如今那華夏軍已然到來,若是臨陣殺将隻怕不詳。末将願意親自領軍,前往城外和對方決戰。”站在他身後,兩個侍衛也是愣在遠處,呆呆的看着這一幕,弄不清楚自己應該如何行動。
他們也知曉,王國佐單就領兵能力還是不錯的,要不然當初範文虎爲何讓他前去枞陽鎮救援厲德彪呢?
緊随其後,衆将也是紛紛叫道:“沒錯将軍。王國佐、厲德彪兩人雖是失敗,但也是我軍少有幾個能夠作戰的人。不如将他們兩個派出去,也算是将功補過?”
“這,也不是不行。”
範文虎被衆人一勸,自然是放下先前憤怒,揮揮手讓那幾個侍衛撤退之後,又道:“這一次,就交給你們了。”眼見兩人面露慶幸,他又是叮囑了一下,訴道:“還有。這一次可不能輸,明白嗎?要不然,咱們一行人,全都會葬身此地。你們明白嗎?”
若要他自己去面臨高達,根本是不可能的,因爲範文虎比他們兩個還要拍死,所以他才會将這個任務交給這兩人。
“末将明白。”
王國佐、厲德彪躬身一拜,旋即轉過身來,從此地離開。
看着對方離開,範文虎稍感輕松,心中暗想:“若是有他們兩個幫助,應該能夠撐住一段時間。至少,也應該能夠給我争取足夠逃脫的時間。”想到這裏,他當即起身離開城門,而旁邊侍衛自然也是心知肚明,将其護在中央之處,朝着後城門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