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那長江之上航行的戰艦,段陵頓時皺眉:“看來這範文虎也算是有些本事,竟然在這裏布下了這麽多軍隊。”
“那是自然。”
高達回道:“此地乃是位于長江邊上,乃是通往臨安的重要關隘。那臨安若要将補給送至安慶,便需要經由此地路過,然後通過枞陽鎮進入枞陽水之内,這乃是在長風沙渡口被阻斷之後,最快的運輸速度了。”
段陵聽了之後,自是感到懊惱:“這麽說來。咱們若要渡過此地,就非得驚擾他們了?”
“沒錯。此地乃是交通要道,我軍麾下人數不少,足有五千左右。若是不将池州攻下,斷然難以渡過長江。”高達點點頭,回道。
“隻是若要将池州攻下,則不免驚動敵人。若是讓那桐城範文虎有所警覺,可就不妙了。”段陵接口回道:“若是這樣的話,那我們就必須要盡快行動,要不然若是被對方反應過來,那我們隻怕就會陷入重重圍困之中了。”
“七天!”
高達回道:“最多隻有七天時間。不然等對方反應過來,那我們就真的糟糕了。”
在這個中古時代,消息傳遞的速度遠沒有後世那麽快,他們行動的消息若要傳到安慶、臨安的話,光是那一來一去就得好幾天功夫,若要讓大部隊快速行動,至少也需要旬日時間。
段陵對于這一點,自然是相當清楚,當即吩咐道:“宜快不宜遲,既然如此那咱們今夜就開始吧。”
“嗯!”
高達點頭稱是,對段陵這份決斷,也是相當佩服。
既已定下策略,兩人當即回去,将消息傳遞給了部下,讓他們做好準備。
待到夜晚星辰升起,那池州之内業已被黑幕籠罩,城中士兵也早已歇息,雖是那安慶戰火隆隆,但對他們這裏來說,那戰火似乎還沒有波及到,所以也沒有什麽人警戒。在段陵看來,這池州的城防系統,簡直和篩子無疑,随便就能夠攻下。借着夜光的遮掩,他們一行人也很快的便踏入池州之内,将此地包括官府以及士兵,全都控制住了。
等到黑夜退去、陽光降臨,城中百姓似乎還不知曉這一點,依舊遵循着往常的軌迹,開始新的一天。
而在那長江之上,十來艘戰艦乘着波濤,也進入了池州之内。
他們乃是自臨安來的補給船,船上裝的自然是提供給安慶駐軍的糧食和軍火,需要在這裏稍加停頓,等到修正好了,然後再将這些物資送至安慶府。
隻是他們剛一進入渡口之中,便被那撲面而來的士兵給驚呆了。
“所有人,不許動。”
不知從何處出現的士兵,一個個跳到了船上,手中铳槍亦是對準他們,讓他們一個個害怕的連忙舉起雙手,任由這些人将自己綁起來,船中的糧食以及軍火,自然也被直接笑納了下來。
“你們是誰?爲何突然劫船?你們難道不知道,這可是元軍的貨船嗎?”
那領軍之人自是惶恐,雖是面臨铳槍威脅,卻是挺起胸膛,直接喝道。
段陵眼見此人站出來,當即将身上衣衫脫去,露出身下穿着的華夏軍衣衫,笑道:“哈。那就讓你看清楚,擒下你的乃是華夏軍。”
“華夏軍?你,你們怎麽到這裏來了?”
聽到這話,那人臉色發白,顯然也是未曾料到這華夏軍,竟然會跑到這裏來了。
段陵不屑回道:“爲何不行?”四下看了看那船艙之中的糧食和物資,嘴角立刻咧開:“這一路走來,正愁糧草快消耗完了,卻未曾想遇到了你們?真的是雪中送炭啊。”
自離開至今也已過去了半個多月,這半個多月内他們爲了防止洩露蹤迹,一直都隐匿行動,不敢和那城鎮之人多有交流,攜帶的糧食自然也消耗的七七八八。
若是未曾繳獲這批糧食,隻怕他們也支撐不了多長時間。
聽到這話,那人頓感吐血,蓦地縱身一躍,似是要和段陵搏命,隻是一陣槍響之後,他也萎頓在地,沒了半點生息。
段陵輕哼一聲,将那人的屍體給踢到一邊,訴道:“不知死活的東西,莫非以爲還能反抗嗎?”耳朵一動,卻聽船外忽然傳來一陣跳水聲,當即縱身躍出,問道:“怎麽回事?”
“有人逃走。我等未曾反應過來,被他給逃了。”
當即便有士兵面露愧色,低聲回道。
“當真如此?”段陵凝目望去,便見在距離此處三十丈之外,一個人正奮力朝着對岸遊去,其動作相當靈活,顯然也是身居武功。
身邊士兵問道:“将軍,要繼續追嗎?”
“不了!”
段陵懊惱的搖了搖頭,回道:“他已經走遠,若要追擊實在是太難。還是算了吧。”想着船中糧食,他也是稍感安慰,回道:“能夠繳獲這麽一批軍火和糧食,也已經算是幸運的了。”更何況他此番行動就沒有打算隐藏,所以對那人逃走也不怎麽在意。
就算對方将消息告訴了那範文虎,充其量也就是讓對方稍微警覺,改變不了整個戰局。
于是,段陵便讓士兵将這麽一批軍火和糧草卸下來,運到城中好好保管,而他也開始着手布置池州城防,畢竟那人既然逃了,那對方的人馬隻怕很快就回到來,這一點需要好好警惕。
若是這池州換成段陵的話,可不能容忍這種偷襲成功。
而且那池州士兵也不堪使用,不過是三千兵馬,其中半數以上都是無法戰鬥的士兵,自然也需要經過裁汰,重新挑選出一批可戰之人。
若是僅憑麾下士兵和對方對陣的話,對段陵來說可無法容忍,自然要好好利用那批降軍,讓他們發揮最大的作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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桐城。
相較于太湖之處的烽火連天,這裏卻要甯靜許多。
居住于此,範文虎也沒有收斂自己的性子,卻将軍中之人全數召集起來,每日裏就是飲酒作樂,當真是好不快活。然而此刻,他卻身子繃緊、手中握着酒杯,滿臉驚訝的看着那闖入這酒宴之中的傳令兵。
“你說什麽?”
忍不住内心震驚,範文虎怒目而視眼前之人,直接罵道:“你将先前說的話,再說一次?”
“啓禀将軍。那華夏軍突然出現,将池州給攻下了,我所押送的那些糧食以及軍火,也被他們直接劫了。”那傳令兵身子顫顫巍巍,将先前發生的事情一一說明。
聽罷之後,範文虎亦是皺眉,又是問道:“那你可知率軍之人是誰?”
“啓禀将軍。據在下探知,那領軍之人乃是段陵、高達。”那人身子一顫,自然是連忙将探聽到的消息說出來,生怕自己慢了一步,惹怒了眼前之人。
“高?高達?”
乍然聽到這個消息,範文虎一時失神,手中酒杯應聲落下,“砰”的一聲直接砸碎,其中美酒傾灑了一地,也沒有人可惜。
滿桌之上聽了之後,也是滿臉驚恐:“高将軍?竟然是他?”
對于段陵此人,他們并不怎麽熟悉,但是作爲曾經的宋軍軍官,他們全都知曉高達的名号,更因爲某種原因,也曾經和高達共事過。
那傳令兵阖首回道:“沒錯,正是高達。”
“他,他怎麽來了?”
範文虎似是難以忍耐心中害怕,“砰”的一下直接跌坐在座椅之上,臉上的肌肉也在顫抖着,顯然對高達此人懼怕的很。
沒辦法,他當初配合高達支援襄陽的時候,便因爲自己棄軍而逃,直接導緻了對方投入華夏軍麾下,這種事情任誰想來都感到惱火。如今那高達率軍前來,分明就是針對他範文虎來的。
對于這個問題,那傳令兵除了搖頭之外,自然是什麽也不清楚。
“将軍!”
聽到了這個消息,在座的武官也是驚恐不已,當即便有人站了出來,訴道:“如今那高達前來,定然是爲了咱們桐城而來的。咱們若是不及時做好準備,隻怕就會被對方拿下啊。”
“沒錯。還請将軍快快坐下決定。莫要等到他來到之後再做打算,不然的話那可就遲了。”
其他人也是站了出來,全都向着範文虎祈求道。
先前背叛之事,可不隻是範文虎一人,作爲範文虎部衆的他們,自然也難辭其咎,若是被高達抓住之後,定然不會好過,甚至還有可能被對方所殺。
爲了保全自己的性命,他們自然也迫切的希望範文虎做出決定。
在争取活命這方面,他們向來不弱于其他任何人的。
這時,旁邊一人插嘴問道:“對了,他們這次兵力有多少?要知道池州位于我軍腹心,若要深入其地,其兵力必然不會太多。”
“大概在五千左右。”
那傳令兵回道。
“五千?”
聽了這消息之後,範文虎當即松下心來,笑道:“隻是五千而已,又算得了什麽?”身爲曾經的沿江制置使、安慶巡撫,範文虎可不缺乏士兵,鼎盛時候也有三五萬,雖是在投入元軍麾下之後,其手中大部分兵力被收歸他人所有,但他在這桐城之内卻也有這接近八千兵馬。
以八千兵馬對陣華夏軍五千兵馬,自然不成問題。
其餘人也是紛紛笑道:“隻是五千兵馬,便想要偷襲我們?這華夏軍,未免想的太好了吧。”
“而且那高達既然來了,那這一次我定然要他有來無回,讓他明白我也不是好惹的。”範文虎更添信心,又是鼓舞道。
衆将聽了,莫不是叫嚣了起來:“沒錯。這一次,定然要那高達有來無回。”對于高達,他們也是恐懼的很,自然要殺之而後快。
然而此刻,門外又是傳來一陣匆忙的腳步聲。
衆将齊齊轉過頭來看着那人,那人也立即跪地回道:“啓禀将軍,那高達目前正率領三千兵馬,圍攻枞陽鎮水軍。那厲德彪難以抵抗,特地讓我趕來桐城,祈求将軍派兵支援。”
話音落定,偌大的酒席之中,衆人齊齊一愣,陷入沉默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