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聲冷哼,蒲壽庚直接将手中文書丢在地上,訴道:“這幫子士大夫當真物料,自己立了一個小朝廷,就以爲能夠讓我開城投降嗎?真是可笑!”
當陳宜中、陸秀夫以及文天祥三人成立小朝廷之後,便立刻書信一封,直接呈送給了蒲壽庚,要他打開泉州大門,讓衆人能夠進入城中,稍作安歇。
要知道這泉州借着毗鄰海洋的優勢,一直以來都在發展着航海事業,與南洋諸國也進行着貿易,将宋朝所生産的瓷器、茶葉絲綢等等運送到南洋諸國,然後将南洋諸國的香料、黃金、白銀之類的運回宋朝之内,因此而積累了大量的财富。
若是文天祥他們新成立的小朝廷能夠将此地占據,那複興宋朝的想法,便不是一個遙不可及的遐想了。
“蒲大人!雖是如此,但我們就這麽拒絕,隻怕也不行吧。”站在一邊,孫勝夫張口道。
“哼!你倒是給我說說,究竟是因爲什麽?”蒲壽庚雙眉一擰,側目盯着孫勝夫。
這孫勝夫本是一介潑皮,自他還沒有擔任官員的時候,便跟随其左右,一直都幫助其做那些見不得人的行徑。等到蒲壽庚發迹之後,便将此人提攜起來,孫勝夫投桃報李,自然對蒲壽庚抱有相當的忠誠。
孫勝夫身子一顫,連忙訴道:“蒲大人。你應該知曉位于城南的南外宗正司吧。”
“當然。”
蒲壽庚阖首回道。
那南外宗正司乃是趙宋皇室的居住之地,其數量不在少數,足有三千之多,乃是泉州之内的一方勢力。縱然蒲壽庚自恃财力驚人,但若是論及政治勢力,自然是無法和對方匹敵。
孫勝夫頓感高興,連忙道:“既然如此,那蒲大人也應該知曉,那南外宗正司乃是趙宋宗親聚集之地,若是就這樣貿然拒絕,隻怕會惹怒他們。屆時他們裏應外合,隻怕大人可就危險了。”
“哼。這我當然知曉。”
蒲壽庚輕哼一聲,臉上帶着不屑來,訴道:“但那又如何?要知道那臨安已經被攻破了,宋朝都已經徹底完蛋了。莫非那些家夥,還以爲能夠複辟?真的是一群蠢蛋。”
自臨安被破之後,蒲壽庚就開始蠢蠢欲動,不僅僅将自己家中資财取出來招攬軍隊,更是大肆收斂城中财富,至今也建立起來了一支數量上千的軍隊,雖然缺乏諸如铳槍、虎蹲炮這一類的強悍火器,但是掃平周圍勢力,卻也是杠杠的。
這也是他爲何敢反抗小朝廷的原因所在了!
“可是。若他們鬧起來,隻怕也是一個麻煩,不是嗎?”孫勝夫又是勸道。
和這蒲壽庚不一樣,孫勝夫畢竟是漢人,雖是感激蒲壽庚提攜之恩,但若要他對付那些漢人的話,還有有些顧及的。
蒲壽庚輕哼一聲,訴道:“麻煩,就應該解決掉。不是嗎?”
“解決掉麻煩?蒲大人,你的意思是?”孫勝夫心中微愣,連忙問道。
“哼。我都已經說的這般清楚了,難道你還不明白嗎?”蒲壽庚神色微冷,直接說道:“殺了那群人,麻煩不就解決了嗎?”
“殺?殺了他們?”
孫勝夫頓時愣住,擡起頭來想要詢問蒲壽庚的意思,隻是那滿是愠怒的臉孔,讓孫勝夫通體一顫,連忙低下頭來回道:“隻是大人,若要将那些人解決掉,僅靠我們的話,隻怕不行。”
“嗯!這倒是如此。”
蒲壽庚神色一愣,頓時露出些許懊惱來。
他雖是泉州統帥,手下也有一支私軍,但在這泉州之中卻并不隻有他一支軍隊,尚有那世居泉州、三代武衛左翼軍統領夏璟,有調遣泉州軍隊之權的田真子、林純子等人。
這些人掌握着泉州大部分的兵力,若是他們因此反感的話,蒲壽庚自然是難逃一死。
“不過他們先前未曾對我的行徑有所表示,也許也是有所贊同。不是嗎?不然的話,他們隻怕早就阻止我了,而不是直到現在都沒有采取行動。”雖是如此,但蒲壽庚稍作思考一下,當即便放下心來,而且他平日裏也沒少給這些人輸送利益,自然也不怕這些人反叛。
孫勝夫稍作思考,頗爲贊同的點點頭,回道:“若是這樣的話,也的确如此。隻是蒲大人,再怎麽說他們也乃是漢臣,難保不會對那小朝廷有些挂礙。若是這樣,咱們須得徹底斷了他們的心思,好讓他們能夠幫我們,徹底拿下這泉州。若是這樣,那就非得要借助外部力量了。”
“你是說元軍嗎?”
蒲壽庚眉梢微動,似是早就知曉一般。
孫勝夫連忙道:“沒錯。正是元軍!隻需我們投入元軍麾下,并且将元軍力量引入城中,那些人害怕元軍勢力,自然不敢抵抗。到時候,咱們便可以将這泉州徹底掌握。至于那些皇室宗親,自然也是不在話下。”
“很好。”
蒲壽庚笑道:“那你且帶着我的玉佩前往臨安觐見伯顔,若是能夠說服他派兵前來,我自然有大大的賞賜。”
“多謝大人。”
孫勝夫眉開眼笑,連忙轉身離開此地,準備前往臨安。
眼見孫勝夫離去,蒲壽庚也稍感安心,心想:“隻需要那元軍到來,那我就高枕無憂了。”細想着那些人,他還是感到擔憂,又道:“隻是那夏璟、田真子、林純子等人有些麻煩,或許我應該試探一下他們的意見如何?若是不反對的話,那就成功了。”
如今這名爲宋朝的破船即将沉沒,蒲壽庚并非那死忠的漢臣,自然要選擇棄船而去,若是能夠将那小朝廷一舉殲滅,他或許還能夠得到元軍親睐,日後的加官進爵,隻怕也少不了。
想到這裏,蒲壽庚當即派人前去,将那夏璟、田真子、林純子等人一起叫來。
四人一起圍坐在一方庭院之中,便開始了宴席,等到酒足飯飽之後。
“唉!”
蒲壽庚忽的長歎一聲,勾起衆人的疑惑。
夏璟輕笑一聲,當即問道:“蒲壽庚,你怎麽突然歎氣?”
“唉。還不是擔心這天下局勢呗?”蒲壽庚搖搖頭,回道:“自從那元軍攻破臨安之後,這天下便開始亂糟糟的,城外也不知何時,多了許多流民,每日裏在城外逡巡,還不知曉想要幹出什麽事情來。最可氣的,還是這些流民打着義軍的旗号,想要讓我們打開城門,讓他們進來。你說這怎麽辦?”
“哈。隻是一些流民罷了,将他們趕出去就是了,哪裏需要這麽麻煩?”夏璟擺擺手,一副無所謂的态度。
那田真子也是輕笑一聲,訴道:“蒲壽庚啊。我看你還是太過緊張了,不過是一些小事罷了,沒必要弄的這麽緊張。”
“可是,那些人可是打着皇帝的旗号啊。說他們乃是新立的朝廷,讓我們快快打開城門,讓咱們進去。你說這讓我怎麽辦?”蒲壽庚長歎一聲,然後将接到的文書取出來,呈獻給衆人看。
夏璟掃了一眼,頓感訝異:“還真的是玉玺的蓋章?這落款,居然是那文天祥?”
“沒錯。所以說,你讓我怎麽辦?讓他們進來,然後将咱們趕出去嗎?”蒲壽庚撇撇嘴,明顯是帶着一些氣惱來。
夏璟等人全都皺眉,直接回道:“這怎麽可能?讓這些家夥進來,然後将咱們踩在腳下,你真以爲我傻啊!會接受這種條件?”
先前時候,他們在這泉州之内算得上是土皇帝了,一直以來也橫行慣了。
如今若是被這群人進入泉州,很明顯他們會被徹底壓制,且不說是否能具備以前那樣的權力,光是頂頭之上突然冒出了一些人來,然後對着他們指手畫腳,這也讓人受不了啊。
“沒錯。所以我一直都緊閉城門,不讓他們進來。”
蒲壽庚點點頭,然後提醒了衆人:“但是讓他們繼續呆在城外的話,隻怕他們也會心生怨怒,甚至可能召集流民組建軍隊。若是他們率軍進攻泉州,皆是咱們又該如何?”
“這——。若是依着你的意思,是要我率軍抵擋嗎?”夏璟聽了,當即皺緊眉梢。
那林純子、田真子也是喃喃自語,道:“但若是這樣的話,那咱們可就成了叛臣了都。”
“叛臣又如何?”蒲壽庚眼見衆人心思開始動搖,連忙道:“那臨安都被攻破了,宋朝算是徹底完蛋了。咱們就算是真的成了叛臣,他們又能怎麽樣?而且那元軍勢若破竹,依我看咱們不如直接投入元軍麾下。那元軍甚爲兇猛,我想那些義軍再怎麽強大,也定然無法抵擋元軍,不是嗎?”
“這倒是如此。”
衆人齊齊阖首。
經過這麽些年的熏陶,南宋之人腦中,早就對元軍的強橫有目共睹,尤其是在看到臨安被攻破之後,更是加深了這個概念。
蒲壽庚心中一喜,連忙道:“隻是距離那元軍到來,還有些時日。所以這些天内,還指望你們多多努力,以免被那叛軍沖入城中,壞了咱們的一切。明白嗎?”
“哈哈。蒲壽庚!這一點你放心,有我在自然不會讓那些家夥進入城中的。”夏璟拍拍胸膛,直接承諾了下來。
他的家族在這泉州之内也是根深蒂固,可謂是一方霸主,若是讓那義軍進入城中,其族中資财定然會被收繳,當做抵抗元軍之用,這一點毋庸置疑。
林純子、田真子也是連忙應道:“放心吧蒲壽庚,有咱們在,那些叛軍根本就無法進入城中的。”
四人雙眼一對,皆是透着笑意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