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知後路已封,趙孟傳長槍一挑,徑直朝着陳子昂刺去。
另外一邊,胡澤民冷眼看着謝昌元,怒聲喝道:“告訴我,當初你爲何要陷害我父親?”時至今日,他依舊對此事耿耿于懷,至今也未曾消去,亦或者全然靠着這仇恨,方才支撐他活到現在。
“這——”
謝昌元側頭頭來,避開對方那質詢的目光,面對昔日同僚的兒子,他似乎還存着一些愧疚,在那個時候若非他背信棄義,哪裏會導緻今日之事?
“不說?那就用你的命來償還吧!”
胡澤民眼見對方毫無反應,更感惱怒無比,利劍出鞘之時,早已經身似旋風,轉瞬之間迫近對方。
眼見劍芒臨身,謝昌元頓感壓力陡增,雙手凝元高舉,“嗡”的一聲便将那利刃生生鎖住,令其動彈不得,眼看着那熟悉相貌如今卻被仇恨所覆蓋,他更感自己罪孽深重,隻好勸道:“你還是莫要堅持了,快點逃吧。”
“逃?沒殺你之前,我豈能逃走?”胡澤民更感惱火,張口斥責道。
隻見他強催真元,手中利劍“嗡”的一聲發出龍吟一般的嘯聲,劍氣竟是突破謝昌元所束縛,直接朝着對方襲去。
謝昌元頓感詫異,未曾反應時候,隻感覺臉頰之處寒意濃濃,兩縷頭發簌然落下,心知對方勢在必得,他也不再猶豫,隻将雙掌蓦地一合,卻将那長劍甩到一邊,随後對着那胡澤明拍去,沛然巨力宛如浪潮一般壓的胡澤民連連後撤,口中亦是連連嘔血。
“唉。你可知曉,那趙孟傳已然派人向廬州傳達消息,隻需數個時辰之後,那元軍便會抵達,到時候你如何對抗?還不如趁着這個時候逃走,找個地方好好生活比較好。”
眼看着胡澤民那受傷模樣,謝昌元心中一酸,再度勸道。
胡澤民拭去嘴角鮮血,卻還是強撐着站了起來,低聲喝道:“哈。你倒是挺會裝的,甚至還爲我考慮?既然如此,那當初你爲何要陷害我父親?”
無法理解、不願接受,直到現在他也不清楚,爲何眼前這個父親好友,會做出那種事情來。
但他唯有一件事情知曉,那邊是報仇雪恨。
“今日,就爲我那死去的父親償命來!”
一聲怒喝,胡澤民盡催體内真元,霎時清光大方,口中喝道:“晚霞綠柳動煙雨。”萬千青草似是同受召喚,紛紛朝着那謝昌元湧去,不一會兒的功夫,便将其全身上下覆蓋完全。
謝昌元頓感詫異,低聲喝道:“這劍招?莫不是八賢劍訣?”眼見遠處那胡澤民縱身越來,他頓感慌忙,剛想要挪動身軀,卻被四肢全被這青草束縛,便是半步也難以挪動,心中登時了然:“果然是八賢劍訣!隻是這劍訣乃是章鑒章丞相所創,這人究竟是從何處學來這劍訣的。”
他卻知曉,這八賢劍訣玄妙非凡,具備禦使花草樹木等植物的奇效,若是施展起來,等同于借助大自然的力量,最是玄妙無窮。
隻可惜胡澤民功力不足,難以發揮其效用,若是換了章鑒的話,隻是這一招便可以将謝昌元直接擒下,更别說動用武力了。
眼見利劍即将臨身,他也不敢遲疑,當即催動一身元功。
“破!”
勁氣催動,身上束縛頓時崩碎,真元納入雙掌之中,令其堅硬宛如镔鐵,“铿锵”一聲便将那利劍夾在雙掌之内,令其難以動彈。
胡澤民低聲罵道:“這家夥,當真有些本事。”真元灌入長劍之内,隻想要掙脫那對鐵掌束縛,刺中眼前之人。然而謝昌元早已知曉,當即大喝一聲:“碎!”雙掌猛的一用力,當即将那長劍自中間拗斷。
胡澤民眼見未曾奏效,隻好連忙抽身後撤。
謝昌元也未曾追擊,隻是面有苦楚的看着胡澤民,解釋道:“也許是我太過怯弱,亦或者是你父親太過剛烈了。我隻想要活下去,但他卻選擇了爲國盡忠。若是平常還好,但是當真正等到那元軍到來之後,我放才知曉原來我也不過是一介凡人,一介隻想活下去的普通人。”面帶關切看着胡澤民,他又是囑咐道:“總之,關于你的父親,我在這裏向你抱歉了。你還是走吧,莫要繼續在這裏糾纏了,明白嗎?”
想着當初之事,謝昌元依舊帶着悔意,然而讓他再度回到當初那個時候,其選擇依舊如此。
“原來?我隻是怕死嗎?”
心中若有所悟,謝昌元看着遠處那複仇的少年,心中隻有歉意。
胡澤民手握斷劍,雖是胸口沉悶無比,但他還是努力的站直身子,厲聲罵道:“閉嘴。就你這種懦夫,沒資格說我父親。”
“也許吧。但是就你現在的狀況,還能支撐多久?還是快些逃了吧。”謝昌元微微歎息,也沒有繼續追擊的打算,隻是勸着胡澤民。
當初爲了活下去,他已然犯了一次錯誤,如今更是不能爲了自己的一念之私,讓曾經同僚最後的一絲血脈,也葬送在這裏。
“謝昌元,你幹什麽呢?還不快些殺了他,好幫我打敗這家夥。”
自遠處傳來趙孟傳那氣急敗壞的聲音來。
謝昌元搖搖頭,訴道:“可是岩起,他可是胡镛之子啊。若是他死了,那胡镛可就真的絕後了。”
“那又如何?若是不殺了他的話,我們兩個全都會死。你就這麽想要死在這裏嗎?”趙孟傳厲聲罵道,相較于胡澤民來說,他所面對的陳子昂可是要厲害多了,其實力并不比兩人差。
要不然,陳子昂如何會被派到這裏,執行這項任務?
“難怪是華夏軍之人,竟然有這般厲害?”
謝昌元凝目看去,便見到趙孟傳在陳子昂連連攻擊之下,隻能左擋右支,完全一副被動防守狀态,身上也是布滿傷口,若是繼續下去,顯然有死亡的可能。
“你放心,我這就助你!”
眼見那利劍劈斷長槍,更朝着趙孟傳胸口刺去,謝昌元不敢怠慢,當即縱身一躍,雙手凝氣成牆,将這利劍擋住。
“嗯?”
陳子昂頓感驚訝,不過他可非胡澤民那般驽鈍,當即抽身後撤,未曾和對方正面對抗,隻可惜因爲謝昌元這麽一阻,卻被那趙孟傳給逃了,目光一轉落在遠處那胡澤民,當即叫道:“胡澤民,小心!”
隻見那趙孟傳脫離戰場之後,當即朝着那胡澤民沖去。
胡澤民也是驚詫無比,旋即朗聲笑道:“哼。看來你,終于還是忍不住動手了嗎?”面對緻命一擊,他卻是毫不躲避,任由那長槍貫體,卻将一身真元納入手中斷劍,厲聲喝道:“滌盡塵埃萬事休。”
斷劍出鞘,快若閃電,縱然趙孟傳極力躲避,已經被那斷劍劃過胸口,留下了老大的一個傷口,大股大股的鮮血濺落塵土,雙膝更是一軟,直接跪在了地上。
“哈哈!哈哈——”
眼見那趙孟傳雙膝跪地,胡澤民高聲長笑:“父親,母親。你們看到了嗎?趙孟傳這個混蛋,他終于跪在地上道歉了。”頭顱低下,曾經支持他行動的信念登時潰散,帶着那長槍一起跌入塵土,再也沒有了半點生息。
那謝昌元見到這一幕,也是滿臉驚訝,渾濁的目光看着兩人,他一時間也似乎陷入茫然之中:“這,究竟是怎麽了?爲什麽會發生這種事情?”
一個乃是他曾經想要搭救的故人之子,一個乃是他多年好友,雖然也是等同于損友級别的,而今時候兩人卻陷入最極端的對立,并且制造了這罪混亂的狀況,這般狀況着實超出了他的預料。
這一刻,他卻忘卻了眼前目的,隻是癡傻傻的站在原地,看着這一幕。
“你這混蛋,竟然敢傷我?”
一臉驚懼,趙孟傳似是難以接受,瞠目結舌看着自己胸口傷勢,似是無法想想,自己竟然被眼前這個毛頭小子給重傷了。
雖是被重創如斯,但他還是強撐着身子站了起來,低聲喝道:“我還不能死,我得逃出去。我還有能夠東山再起。”一邊說着,一邊跌跌撞撞朝着遠處走去,想要從這裏逃出去。
畢竟就他現在這樣子,若是想要繼續戰鬥的話,顯然是不可能了。
然而遠處,一道飛劍自他脖頸之處掠過,鮮血飛濺之下,這曾經滿身罪孽的身軀,最終還是跌落塵埃,再也沒有了半點生息。
手握長劍,陳子昂出現在胡澤民身邊,他看着那兀自睜開的雙目,心中微歎:“爲了報仇而付出性命,這值得嗎?”雖是半刻的相随,雖是存心利用,但對方那曾經真摯的陪伴,卻是那般的真實,讓他記憶猶新。
隻可惜對方已死,終究難以回答他的回答。
腦海中蓦然閃過那秋霜的相貌,陳子昂更顯寂寥,不由得扪心自問:“若是換了我的話,我又會如何選擇?”這一刻,他卻沒了曾經的身份,隻是一個感懷舊人的尋常之人而已。
而在遠處,那謝昌元也是戰戰兢兢,他瞧見陳子昂毫無動靜,當即從此地溜走。
爲趙孟傳報仇,這并不是他的性格,而且那厮本身就罪孽深重,他更是沒興趣爲其付出性命,就算是因爲這次失敗而沒了官身,對他也沒有任何的影響。
隻要能夠活下去,那就一切都好,其餘的根本都不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