跨坐在戰馬之上,伯顔立于長江邊上,遙望着對岸的那座城池,問道:“那裏便是鎮江府嗎?”
自廬州一戰已經過去半個多月了,而在攻下廬州之後,伯顔也未曾停歇,帶着麾下軍隊繼續南下,如今已經來到了長江邊上,而在長江對岸的位置便是鎮江府了。
隻要攻破這鎮江府,元軍便可以渡過長江,徑直攻向臨安了。
“正是。隻要打破這座防線,便可以長驅直入,攻入臨安之内了。而把守此關的,便是那陳文龍。”緊跟在伯顔身後,夏貴卑躬屈膝,盡展一副奴才模樣。
“陳文龍?”
伯顔念叨了一下,問道:“卻不知他又是什麽人物?”
“這個陳文龍乃福建興化人,乃陳俊卿後裔,本名子龍,字剛中。後因狀元之名,所以先帝賜名,自此改名文龍,賜字君贲,号如心。因得了趙鼎傳承,早已經是地仙人物。若要擊敗他的話,隻怕也有些困難。”夏貴連忙解釋道:“若是元帥準許的話,在下也許可以出訪,看看是否能夠将那人說服。若是讓他投入我軍麾下,那我朝入主臨安,也就更爲順暢了。”
“不必了,我已經派人前去了,算算時間也應該有所回應了吧。”
伯顔擺擺頭,目光繼續盯着遠處城池。
而在此刻,遠處一道利箭飛射而出,“砰”的一聲紮在衆人之前,後面尚且帶着一具頭顱來,正是他們先前派出的使者。夏貴看到這頭顱,喲學害怕的縮了縮腦袋,估計也被吓得不輕。
先前若是他的話,隻怕也會和這人一般模樣。
伯顔微歎:“看樣子,他拒絕了。”
“元帥。”
夏貴叫嚣道:“那陳文龍如此輕慢元帥,實在是罪無可赦,不如我等現在就攻城,給對方一個厲害?若是可以的話,屬下願意身先士卒。”
“哦?”
伯顔輕笑一聲,大概是被夏貴那高亢的模樣給弄的有些迷糊,口中語氣稍待一點困惑,張口問道:“你也曾經是宋臣,爲何這般着急?再怎麽說,他們也曾經和你是戰友啊,不是嗎?”
“這——”
夏貴神色一愣,眼珠子滴溜的轉了一下,方才解釋道:“元帥說笑了,我這不已經是投入您麾下了嗎?既然将軍想要攻下焦山,那臣子自然應該竭盡全力啊,不是嗎?”
他卻是害怕,自己一個不小心惹怒對方生氣,結果害了自己的性命。
“哼!”
伯顔冷哼一聲,又道:“即使如此,那你在宋軍之内的時候,卻未曾盡力?”當初進攻廬州的時候,幸虧此人投降,方才讓他能夠加快腳步,繼續針對元朝展開行動。
但是此刻,即使是當着衆将領之前,伯顔也毫不掩飾自己的鄙夷。
夏貴身子一抖,“啪”的一下跪在地上。
他一邊磕着頭,一邊叫嚷着:“元帥啊。我對可汗忠心耿耿,不可敢有二心啊。元帥若是不信,不如讓我第一個上?我定然會将那焦山攻下,讓元帥信服。”
夏貴相當清楚,伯顔此人相當受寵,要不然如何會被委任征讨元朝的元帥?
而他的性命,也可以說是捏在伯顔手中,自然害怕伯顔發怒殺了自己。
“呵!”
伯顔眼看着夏貴這痛哭流涕的模樣,隻覺得無比好笑,對于其口中之話,也不會信任多少,隻是礙于周遭衆将目光,隻好訴道:“之前的事,我也隻是說笑的,你還是起來吧。”
“這——,元帥!”
夏貴腆着臉,雙膝依舊跪在地上:“先前定然是在下什麽地方做的不好,惹怒了元帥,還是讓我就這麽跪着吧。”
伯顔撇撇嘴,張口道:“好吧,那你就這麽跪着吧,誰讓你叫夏貴(下跪)呢?”而他心中則是更感厭惡,心想:“這些個南人,果然是奸猾狡詐,一點廉恥都沒有。”即使那夏貴在想他道歉,但依舊改變不了他心中的看法,依舊覺得對方乃是無恥之徒。
“至于那陳文龍?我倒要看看他實力如何,是否當真能夠擋住我?”
目光眺望遠處,伯顔卻感到興奮無比。
相較于夏貴、賈似道這般動辄投降、逃跑的家夥,他更對陳文龍這般鐵骨铮铮的英傑感興趣,隻因爲那英雄惜英雄般的敬意。
…………
“元軍已經抵達鎮江府了?”
蓦地驚起,王爚一臉凝重的問道。
呂師孟阖首回道:“沒錯。根據陳将軍的禀告,那伯顔的确已經帶着麾下軍隊抵達鎮江府。”
“若是真的話,那就真的糟糕了。隻要這鎮江府也落入元軍之中,那我朝隻怕也難以抵禦元軍,屆時就真的危險了。”王爚神色凝重的點點頭,旋即擡起頭來,死死的盯着呂師孟問道:“對了,那鎮江府除卻了陳文龍之外,還有何人駐守?”
“範文虎。”
呂師孟回道。
王爚聽到之後,頓感訝然:“範文虎?竟然是他?”雙目頓時緊皺,顯然是透着擔憂來。
“沒錯,丞相。隻是你怎麽了?”呂師孟連忙問道,弄不清楚王爚爲何會是這般模樣來。
王爚回道:“呂師孟啊。你可知曉,當初那襄陽之所以未曾奪回,甚至被那華夏軍趁機奪取,便是因爲這範文虎臨陣逃跑,這才導緻今日禍端來。那賈似道究竟在想什麽東西,竟然未曾懲治此人,還讓他繼續執掌鎮江府水軍?這不是開玩笑嗎?”
直到這時,王爚方才明白過來,那賈似道究竟幹了什麽事情,其影響直到現在也沒結束。
呂師孟歎息道:“唉。就現在的狀況,咱們也隻能竭盡全力去彌補了。”
“這是自然。”
雖感失落,但王爚還是強打精神,打算開始針對那元軍布置兵力,哪怕隻是稍微拖延一點時間,也是可以。
至少,也能夠給他們争取逃走的機會,而不至于被那蒙古大軍一網打盡。
“隻是這樣的話,隻怕就要拿陳宜中配合了。”
想着方法,王爚更感懊惱,那陳宜中曾爲樞密院使,在軍隊之中的影響力也不小,若要調集宋朝的軍隊的話,少不得要經過他的手。
于是乎,王爚便找上了陳宜中。
“你是說,希望将那江萬裏、李庭芝等人調回來,好配合陳文龍一起對抗元軍?”陳宜中稍感詫異,隻因爲在往常時候,王爚一直秉承清白意志,并不怎麽和他接觸。
如今時候,王爚忽然來訪,自然讓陳宜中感到意外。
王爚阖首回道:“沒錯。那來襲元軍之内,不僅僅有伯顔、張弘範兩位地仙,其麾下兵力也達到十萬有餘,最重要的是還有那夏貴等人幫他帶路。若是僅憑陳文龍一人的話,根本難以抵抗。正是因此,所以我希望你能夠勸說江萬裏、李庭芝兩人,讓他們兩個也能回援,好徹底擊敗元軍,保護臨安。”
“這個——”
陳宜中頓感困難,随後提醒道:“王丞相,你難道忘了嗎?除卻了那元軍之外,尚有華夏軍虎視眈眈。而那蕭鳳的實力,你又不是不清楚。若是沒有了李庭芝、江萬裏兩人,其餘将士如何能夠抵擋?”
曆經數十載,曾經支持大宋半邊江山的趙鼎、餘階以及孟珙等地仙早已去世,如今偌大的宋朝之内,也隻剩下了江萬裏、李庭芝以及陳文龍了。
其餘人也不是沒有機會成就地仙,譬如那陸秀夫、文天祥等人,甚至就連陳宜中自己,也都踏入丹鼎境界。
但若要突破地仙的話,乃是一項風險極大、并且需要長時間靜修才有可能突破的。當初蕭鳳費盡心思,也是花費了十年時間,才正式突破,即便如此,也險些遭人算計,差點兒走火入魔了。
就如今這風雨飄搖的狀況,他們即使有這個機會,也不敢去賭。
犧牲性命倒是其次,關鍵是他們無法坐視不理,任由那元軍屠戮百姓,而在這道心有愧的情況下,突破三劫是更不可能了。
“那難道坐視那元軍擊敗陳文龍,攻占鎮江府,并且将我朝上下一網打盡嗎?”王爚頓感惱火,對着陳宜中便是怒聲呵斥。
陳宜中也感氣惱,反駁道:“我這不也是爲了朝廷考慮嗎?要知道那蕭鳳也非相與之輩,若是因此讓那華夏軍也踏足此地,不也是一場災禍?”
“我當然明白。”
雖是年邁,但王爚氣勢猶存,并未因爲陳宜中而稍有衰退:“你也清楚,事有輕重緩急。如今那元軍已近鎮江,更非以前一般,乃是爲了徹底吞并我等而來。正是最嚴重、最迫切解決的問題。既然如此,那爲何不将所有的兵力其中再一起,若是能夠挫敗其野心,或許也能夠爲咱們争取一些時間,不是嗎?”
“哦?那不知王丞相打算如何行動?”
陳宜中冷靜下來,然後詢問道:“你可要明白,那元軍可非尋常之輩,若是沒有良好的作戰策略,隻怕難以戰勝對方。”
王爚輕哼一聲,直接回道:“這是自然。所以我打算以臨安爲誘餌,先讓那陳文龍詐敗,将其誘到臨安城下,在令包括江萬裏、李庭芝兩人一起配合我等裏應外合,定然能夠将其殲滅。”
“誘敵深入?”
陳宜中聽罷之後,心中爲之一驚:“若是如此,你可曾想過了,若是那元軍當真來到這臨安城下,又會造成多少恐慌?又有多少人,會就此犧牲?”
王爚不可置否的回道:“我當然知曉,但這乃是擊敗元軍所必不可缺的犧牲。不是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