蓦地起身,留夢炎一臉驚訝,問道:“你說那陳宜中,殺了韓震?”
“沒錯。小的親眼所見,斷不有假。”那人道。
“哈哈。那陳宜中果然忍不住,開始有了動作。隻可惜螳螂捕蟬黃雀在後,你終究沒曾注意到,我早就在你身邊安插了眼線。如今做了這般事情,你以爲還有逃脫的可能嗎?”留夢炎放聲狂笑,當即召來官家,令其将消息散步到臨安之内,另一方面自己則是親自帶着麾下士兵,一起奔向陳宜中府中。
而在府中,陳宜中自殺了韓震之後,也沒有多大的慌張。
他甚至還讓身邊的侍從将韓震的屍身收斂起來,放在了那棺材之中,好似自己并不是殺人兇手一般,更沒有任何逃脫的想法。
“砰”的一聲,大門被直接撞開,留夢炎帶着士兵闖入其中,眼見陳宜中坐在那太師椅之上,一副好整以暇的模樣來,當即喝道:“陳與權,你好大的膽子,竟然擅自行動,殺了那韓震!你眼裏還有王法嗎?”
自恃有朝臣在側,留夢炎隻覺得自己此刻化身成爲了包青天,完全可以借此機會将陳宜中定罪,将其徹底打壓下來。
“哈!”
陳宜中輕笑一聲,卻是透着嘲弄來:“漢輔啊,沒想到你來的這般迅速?不得不說,你對我當真是了若指掌,才剛發生沒多久,你就跑來了。
”
話音落定,另外一批人馬也是趕來,卻是那章鑒帶隊。
章鑒看着陳宜中,詢問道:“陳與權,你和我說一下,你爲何要殺韓震?”很顯然,章鑒對陳宜中爲何作此行徑也是頗爲驚訝,想要弄明白原因爲何。
“原來是章丞相?幸虧你來的及時,要不然屬下這條命,隻怕便要被人給取走了。”陳宜中躬身一拜,用挑釁的目光看了一下留夢炎,然後說道:“至于那韓震?臣之所以下狠手,全是爲了朝廷,不然的話咱們可就死無葬生之地了。”
那些群臣被他一看,頓時生出窺伺之感,心中暗想:“這陳與權究竟幹什麽?一點也不避諱自己的行徑?
“爲了朝廷?就你嗎?照我看來,隻怕也隻是爲了一己私利吧。”
留夢炎冷哼一聲,并不相信陳宜中的話語,話音一轉更是透着殺意來:“依我看,唯有先将你拿下,方才能夠讓韓将軍沉冤得雪。侍衛,快些将此人拿下,以免讓他逃脫出去了。”說罷之後,當即就打算叫來侍衛,将陳宜中拿下。
陳宜中冷笑不語,靜靜的站在原地,眼看着那來襲侍衛,自己也沒有任何離開的打算。
“住手!”
正當那侍衛走上前,正要拿住陳宜中的時候,章鑒忽的開口。
那些侍衛紛紛停下動作,面有錯愕看向了章鑒,卻不清楚爲何章鑒此刻出口。
留夢炎頓感惱火,側目問道:“章丞相,你這是什麽意思?”
“留漢輔啊,你也知曉陳與權非是那魯莽之人,他之所以殺害韓震,定然是另有緣由。我等不妨聽他說說原因?”章鑒緩聲回道。
先前勤政殿之事,也多虧了陳宜中的幫忙,這才讓他保全顔面,不至于太過狼狽。也因爲這個原因,章鑒方才出口相勸,希望能夠給陳宜中一個辯駁的機會。
“沒錯。陳與權會做出這般行徑來,定然是另有原因,我們也不妨聽他一言!如何?”
衆位大臣也是齊聲勸道,畢竟那韓震也隻是一介武将,而陳宜中可是士大夫,自然會有所偏向。
“哼!”
留夢炎雖感惱怒,卻也隻能無奈接受:“我倒要看看你這厮,究竟有什麽理由,能夠洗刷你的罪孽。”
“哈。”
陳宜中輕笑一聲,這才整了整衣襟,更微微昂起下巴,看着眼前衆人:“爾等也知曉那韓震曾經在政事堂提出遷都之法來。但是你可知曉,是誰讓他提出這個建議的?”
“是誰?”
章鑒雙目凝重,問道。
留夢炎雖是不悅,卻也靜下心來,側耳聽着,想要明白陳宜中這般行事的原因所在。
“賈似道!”
見到衆人興趣被吊了起來,陳宜中緩緩吐出得到的消息。
“賈似道?”
衆人聽了,莫不是感到驚恐無比。
好容易方才定下心來,章鑒當即詢問道:“若是賈丞相的話,他爲何要這麽做?”那賈似道也是位極人臣,平日來便以嚣張霸道爲主,對于他爲何做出這般舉動,衆人也是感到不解。
“原因?那自然是爲了繼續鉗制朝廷呗!畢竟那元軍勢大,他如何能夠抵禦?定然會被擊敗!到時候回歸朝廷,如何能夠逃脫懲罰?正是因此,他隻有先下手爲強,以遷都爲名将我等一網打盡。到時候,這朝廷之内,可就變成了他的一言堂了。”
陳宜中面露憤怒,口中更是不斷訴說着賈似道的惡行,好似如今臨安狀況,全是因爲這賈似道一人所爲。
“爾等也見到了那賈似道是如何嚣張?不僅僅目無尊上,多次脅迫先皇,讓我等屈服。更是多次打壓朝臣,讓我等被迫卑躬屈膝,成爲他手中鷹犬。朝野之中,早已經是怨聲載道。若是讓他成功了,還有咱們的活路了嗎?”
“這,當真如此?”
聽了這話,章鑒也是心神浮動。
對于賈似道的所作所爲,他們自然也是相當清楚,自然知曉此人乃是豺狼之輩。若非被那謝道清逼迫,他也不可能離開臨安,讓衆人有了上位的機會。
若是賈似道重新回歸臨安,定然會報複他們的。
陳宜中肯定道:“自然如此。而這韓震,便是他在臨安之内安插的棋子。我之所以殺了他,也正是爲了鏟除禍害,以免朝廷上下,被那奸臣鉗制。”
“若是這樣,那還真的是多謝陳樞密使出手相助了。”
“能夠鏟除那賈似道羽翼,也是多虧了陳與權。”
“哼。那賈似道橫行無忌,如今也終于遭了這般報應。”
聽了陳宜中一番言辭,衆人也是面有戚戚,紛紛感謝了起來。
“這!這不可能!”
眼見局勢反轉,衆位大臣對陳宜中竟然是抱持支持态度。
留夢炎看到這般狀況,也是感到害怕,他對着那陳宜中喝道:“賈丞相忠心耿耿,所行之事都是爲了朝廷考慮,他斷然不可能做出這種行徑的。”話音剛出,他頓覺後悔,隻因爲周遭大臣莫不是側目看來,目中毫不掩飾自己鄙夷之色來。
“唉!”
一聲長歎,此刻章鑒張口訴道:“也許那賈似道當真如你所言、忠心耿耿。但是那遷都之策,也着實太過荒謬,并非上上之策。”
若是鼎盛時候,這遷都或許還有用處,但眼下乃是生死存亡危機,他們若是貿然采取遷都之策的話,隻會将宋朝僅存的一點信用徹底敗光,再也沒有任何轉寰餘地。
對于這一點,章鑒看的相當清楚。
“至于陳與權,他想必也是擔心這一點,所以才先下手爲強,鏟除韓震這個禍害。畢竟那元軍、華夏軍也未曾抵達,咱們還是有翻盤的可能。若是将這臨安拱手讓人,不谛于自取滅亡。這件事情,就這麽算了吧。”察覺衆人心思,章鑒給出了自己的方案。
那賈似道本就是衆矢之的,先前之所以能夠執掌朝廷,不過是仗着有先皇趙璂的支持,另外身爲殿前指揮使的韓震,也是他能夠鎮壓他人的基礎。
趙璂的死亡,便宣布了賈似道失去了自己的底牌,如今韓震的去世,更是等同于挖了他的根基。
如今的賈似道,也隻是一個浮萍之木,根本翻不了多少浪花。
縱然那賈似道重新回到臨安,章鑒也不會有任何擔憂,在謝道清的支持下,完全可以将其徹底廢掉,将這偌大的朝廷納入自己手中。
留夢炎無奈低頭,回道:“好吧,我明白了。”
先前時候他或許還不明白,但直到現在看到了章鑒的态度,也明白了那賈似道的時代終于走到了末路了,無論自己如何掙紮,也斷然改變不了這一點。
聽到這消息,群臣也感覺身子一輕,曾經籠罩在心中的那道陰霾也就此消散,紛紛對着陳宜中躬身一拜。
“如今能夠鏟除奸佞,也是多虧了陳與權。”
“自然!”
陳宜中嘴角微動,自然是喜上眉梢,瞥見那章鑒站在遠處,當即躬身一拜:“章丞相。隻是此後,朝中之事還有勞你繼續操勞,率領我等走出這困境了。”
“這是自然。這是自然。”
章鑒臉色一僵,雖是努力維持笑意,但也難以掩飾目中擔憂,面臨衆人壓力,他也隻能應了下來。
看着這一幕,陳宜中也是竊喜無比,心道:“如今能夠一舉扭轉局面,不僅僅和那賈似道徹底劃清界限,更讓衆人對我刮目相看,倒也不枉費我這番謀劃。如此以來,日後想要在進一步,也不是沒有可能。”想到此節,他更是高興無比,察覺到那留夢炎目光,更是頗爲得意的昂起下巴,好似此刻已經成了英雄。
“這家夥,當真可恨。”
眼見這一切的發生,留夢炎自是惱恨無比,心知自己被對方擺了一道,成了對方刷聲望的對象。
經過此事之後,陳宜中自然是煥然一新,别人隻會認爲他乃是浪子回頭,而他隻怕會被釘上一個賈似道餘黨,然後再接下來的争鬥之中被徹底趕出去。
這一切,就這麽發生在他眼皮底下,而他什麽也無法阻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