煙雲袅袅,梵唱不絕。
置身于香堂之内,謝道清雙膝跪地,靜坐于觀音之前,雙手拈着一串佛珠,口中不住念誦着佛經。
這習慣,自從理宗去世之後謝道清養成了,目的也無非是向佛祖祈禱,希望佛祖能夠庇佑大宋,讓大宋能夠持續下去。也唯有如此,方才能夠讓她稍感安心,不會因此而感到寂寞。
“太後。已經快到亥時了,還是快些歇息吧。”
一個宮女信步走來,手上還拿着一件睡袍,這睡袍也是有些老舊,上面還帶着補丁,顯得相當樸素。
謝道清雙目睜開,忽感心中一跳,目光微凝落在那觀音像上,這沐浴在香火之中,這觀音可謂是寶象莊華、聖潔無比,卻在一瞬之間變成了那蕭鳳模樣,當即搖首回道:“不了,還是讓我再念一個時辰的經吧。”
“好吧。”
無奈之下,那侍女隻好就此退下。
謝道清微微歎息,重新凝聚目光看看向那觀音,依舊是先前那般模樣之後,方才安心:“莫非是出現了幻覺,方才将這觀音當成了那蕭鳳?隻盼望我朝江山,能夠永葆安然。”雖是渺茫,但她依舊願意爲了這麽目的,付出自己一切代價。
雙目微阖,謝道清重新坐定,口中又是開始念誦着佛經。
正在這時,自殿外卻傳來了一個聲音。
“太後,大事不好了!太後,大事不好了!”
“砰”的一聲,那人竟然直接撞開了大門,徑直朝着香堂床來,聲音之中竟然透着恐慌來。
“小福子,究竟發生了什麽事情,讓你這般慌張?”
張開雙目,謝道清雙眉蹙緊,看向遠處之人。
那太監連忙跪了下來,訴道:“啓禀太後,并非小福子慌張,實在是陛下他,陛下他——”
“陛下?他究竟怎麽了?”謝道清頓感不妙,繼續問道。
小福子這才回道:“陛下他,仙逝了!”
“砰”的一聲,謝道清手中佛珠跌落地上,口中念叨:“仙,仙逝了?”
“沒錯。就在那福甯殿!”小福子身子顫抖着,口中也是哆嗦着說出了這個消息,許久未曾聽到聲音之後,他擡起頭來,卻見謝道清面色蒼白,連忙問道:“太後,接下來該怎麽辦?”
“果然!終究還是等來了這一日了嗎?”
謝道清苦笑幾聲,臉上透着悲怆,不用那小福子訴說,她就已經知曉究竟是因爲什麽原因了。
強撐着站起來,謝道清蓦地擡高聲音:“映紅、霜清。你們兩個過來,且随我一起去那福甯殿,看看陛下如今的情況。”深吸一口氣,目光落在了那小福子身上,又道:“你且去召集群臣,讓他們在勤政殿等候,明白嗎?等确定了事實之後,我自會告訴大臣的。”
“小的明白。”
小福子躬身一拜,當即離開了此地。
随後,謝道清也在映紅、霜清的攙扶下,朝着那福甯殿走去。
這個消息實在是太過駭然,她早被吓得雙腿發軟,便是站着都困難,更勿論走了。
就這樣,三人走了約莫一刻鍾的時間後,這才來到了福甯殿内。而在這福甯殿内,也早已經被侍衛所封鎖,無論是任何人都難以進入。那侍衛見到太後來此,也連忙讓了一個口子,讓謝道清走入殿内。
踏入其中,謝道清頓時皺眉,隻因爲在那龍床之上,正躺着四五個赤身裸體的妙齡女子,這些女子面有駭色,身子也是顫抖無比,顯然也被吓得不清,而在她們之中便躺着當今宋朝天子趙璂。
這趙璂也是渾身赤裸,身上布滿吻痕,顯然在臨死之前,正處于極樂狀态。
“太醫,已經确定了嗎?”
對于眼前一幕,謝道清隻感瞠目結舌,隻好閉上雙目,挪開頭來。
對于她的這位侄兒,謝道清早就明白起性情如何,如今會死在這上面,也是稀疏平常。
那太醫俯首回道:“啓禀太後,已經确定陛下已然身亡。隻是太後,接下來呢?”
“接下來?”
謝道清面容戚戚,竟是直接哭了起來:“接下來,就看朝中大臣的意見如何了。”
如今正逢内患不覺、外敵進犯的危及時候,這趙璂卻又因爲這些事情一去不複返,若要如何維持下去,即使是她也不清楚,心中唯有一個念頭。
“難道說,我大宋真的要完了?”
——————
臨安之事,很快的便傳到了襄陽之内。
聽到了這個消息之後,蕭鳳也是開懷大笑:“沒想到那趙璂當真去世了?倒是給我創造了一個絕佳的機會了。”
衆人聽了,也是激動無比。
“依着主公之意,莫不是時機到了?”
蕭鳳回道:“那是當然。先皇已逝,自然是新帝就位時候。我不若趁着這個時候扶植新帝,待到那臨安衆臣反應過來,那就錯失良機了。天予弗取、反受其咎,我若是放棄了這個天大的機會,那才是驽鈍了。”
一番話語,自然讓衆人獻血沸騰。
先前時候,他們還在爲是否另立新帝而争論,然而如今那趙璂去世,卻是給了他們一個天大的好時機。
對于此事,即使是高達也沒有任何的意見。
“嚴申、鄭元龍,你們兩人立刻開始調集兵馬,随時随地展開行動。至于呂文煥、高達,你們兩個且在這襄陽之内籌備登基儀式,等到那趙昺抵達此地,立刻便開始行動。明白了嗎?”
眼見衆人應允下來,蕭鳳也立刻下達了命令。
經過那輪船以及火車,這消息也很快傳遞到了長安,并且讓楊承龍當即振奮起來,迅速将趙昺尋來,并且一路護送到襄陽去。
——————
“這裏就是襄陽?”
遙望遠處城市,趙昺顫顫巍巍,自輪船之上走下。
相較于九年之前的那個稚嫩童子,如今的趙昺已經長成了一個身高七尺的弱冠少年,雖是因爲長久讀書原因,導緻他身子稍有單薄,但那相貌也是相當英俊,倒是引得衆多少女頻頻側目。
王淩緊随其後,眼見趙昺稍有遲疑,連忙催促道:“沒錯,這裏就是襄陽了。咱們趕快下去,可莫要讓晉王等久了,明白嗎?”
“又是晉王?”趙昺身子一頓,臉上透着一些排斥來,訴道:“我說王先生,我就不能不去嗎?”
王淩聽了之後,頓時露出嗔怒表情來,喝道:“殿下。你胡說什麽呢?你應該稱呼晉王爲母親,可不是什麽晉王!要不然被他人聽了,可是會被嗤笑的。”
“我知道了。”
趙昺嘀咕了一下,在王淩的逼迫下,隻好接受了。
對于蕭鳳,他并沒有多少感情,畢竟一年所交流的話語,也不超過十句,如何來的感情。而在趙昺的記憶裏面,對于蕭鳳的印象也隻是寥寥幾個背影而已,除此之外的了解,也隻是自報紙上看來得而已。
王淩歎聲氣,又道:“我知道你不願意接受。但這是你拯救你的祖國的唯一的希望,明白嗎?記住了,接下來不管發生什麽事情,你都不要排斥,明白嗎?”
對于這位弟子,王淩也是頗爲了解,自然知曉其性情略帶悲觀,對于周遭的事物并無多少感情,尤其對于蕭鳳的安排也是反感無比。
然而今日乃是重要的日子,自然容不得趙昺在這個時候發脾氣,壞了接下來的大事。
兩人正對話時候,遠處走來了一支隊伍,數量約有上百人,個個都是骁勇士兵,可見其士氣龐大。
自衆人之中走出,王牧微昂下巴,訴道:“請問誰是趙昺?”
“殿下正在此地,卻不知來者是誰?”
還未曾趙昺有所反應,王淩已然站了出來,他看向王牧的目光也帶着幾分不悅來。再怎麽說趙昺也是當今晉王之子,眼前這小姑娘卻直呼其名,當真是令人惱火。
王牧察覺到對方敵意,自嘴中哼了一聲,回道:“我乃王牧,遵照主公之令前來此地迎接趙昺。若是爾等不願意的話,那我可就走了。”說話之時,目光自王淩身側掠過,投在那躲在他身後的趙昺身上,透着一股審視的态度來,心中也是浮想聯翩。
“哼。就這麽一個人,便是主公之子?當真是讓人失望。”
對于趙昺,王牧也曾有所耳聞,知曉其身份本是宋室皇族之後,隻因爲締結盟約之由,方才被送至長安,成爲了晉王子嗣,除此之外就沒别的了。
畢竟在長安之内,對于這麽一位所謂的殿下,也是排斥居多,認爲不過是宋朝謀奪華夏軍基業的卑劣之人。
王牧耳濡目染之下,也受了一些影響,如今見趙昺面容戚戚、一副不悅的模樣來,心中更勝愠怒:“不過是仗着皇族身份,方才有今日之辛,能夠被立爲皇帝。就這樣子,居然還擺出這般不悅模樣來,莫不是當真以爲自己從此之後,就真的成了皇帝?”
心中雖是不悅,但王牧也未曾表現出自己的态度。
她躬身一拜,訴道:“既然如此,那還請你們跟我走吧。畢竟主公在天子台也是等候良久,就等着你現身了。”
“我等明白。”
王淩自是明白輕重,連忙應了下來,旋即拽了拽趙昺衣袖,訴道:“殿下,我們該走了。”
“好吧。”
輕輕的一句話,趙昺雖是心中不悅,更明白今日之舉不過是欺瞞世人,自己即使是成了皇帝,也隻是一個任人擺布的傀儡罷了,絲毫改變不了現狀。
然而面對那虎視眈眈的士兵時候,他還是感到恐懼,隻能應了下來。
“很好。還請兩位到這邊來,好方便我等保護。要知道這襄陽方才攻下,還不曾真正恢複和平。爲了防止意外發生,須得有我們保護才行。”王牧再度訴道,領着兩人坐上一輛馬車之上。
等到兩人坐定之後,王牧這才帶着一行人離開此地,徑直朝着那天子台行去。
而在那天子台之上,蕭鳳也已經帶着衆多衆臣做好準備,就等着趙昺前來此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