牛富、王福兩人一起阖首,臉上愁容滿布。
“沒想到崇國公都死了。若是這樣的話,難道我們當真隻有失敗一個可能嗎?”
若是隻從私德來看,呂文德固然不堪,莫說是重用親朋、打壓異己,便是他貪納财産、欺壓百姓之事,也是足以讓衆人鄙夷,但僅僅從軍功之上,呂文德卻是屢創奇功,不說曾經跟随孟珙、趙葵等人身後屢創奇功之事,便是在之後,也多次在襄陽、荊湖一帶挫敗元軍攻勢。
隻是這一點,呂文德便足以稱得上是崇國公。
而若是往常的時候,隻要呂文德還在,他們便還充滿信心,認爲還有解決的可能,但如今呂文德都去世了,那他們還如何繼續生存下去?
“失敗嗎?既然如此,那你們兩個就沒有另謀出路的打算?”李義試探性的詢問道。
“另謀出路?”牛富面帶難色的搖着頭回道:“你覺得就現在咱們這狀況,還如何另謀出路?還是說投降元軍?”說到這個時候,牛富便用鄙夷的話說道:“你也見到了,那元軍兇殘成性。若是咱們投入其麾下,到時候襄陽百姓如何?皆是,你我都要背負罵名,下地獄之後也會被人戳着脊梁骨嗎叛國賊,你知道嗎?”
“沒錯。李義啊,你可前往别有這種想法,要不然可就莫要怪兄弟兩個無情。”王福一臉擔憂的看着李義。
他們兩個大概是認爲李義想要投降元軍,所以才說出這種話來。
當然,就李義目前的情況來看,也的确有和敵人勾連的機會,會做出這種事情也不奇怪。
李義搖搖頭,無奈訴道:“我說你們兩個都想什麽呢?那元軍如何,我比兩位兄弟更清楚,怎麽可能投入其麾下。而且在這裏,除卻了元軍之外,咱們又不是找不到投靠的勢力?”
“你是說華夏軍?”
牛富爲之一愣,稍過一會兒之後才反應過來。
先前時候因爲呂文德對華夏軍敵視的原因,他們總是本能的忽略對方,甚至将其當做可能的敵人,當然沒有想到有朝一日會有投靠對方的可能。
王福跟着看了過來,眼中透着不可思議:“但是你那華夏軍素來嚴苛,他會接受我們嗎?”
“當然可能。隻要咱們能夠幫他們立功,他們當然願意接受。”
李義朗聲回道:“當然,若是想要繼續擔任軍職的話,那就不一定了。畢竟華夏軍軍職和我等不一樣,便是投入他們麾下,也少不得要重新整編,想要有以前的權位,隻怕是不可能了。”
關于這一點,華夏軍實在是有着太多的血淚史,畢竟以前的時候,投降的人之中多有背叛之舉。
爲了避免這一點,華夏軍方才誕生了這堪稱嚴苛的制度,和元軍對待敵人,完全就是兩個區别。
“這倒是沒關系,反正我也不想要當這狗屁防禦使。”王福撇撇嘴,直接罵了一句:“若非惦念城中的父母,我早就跑了,哪裏會留在這裏?”
王福乃是襄陽人士,其父母因爲已經六十有餘,實在是行動不便。
他害怕父母受害的情況下,隻好加入了黑炭軍之内,成了負責守護城頭的守将。
對于華夏軍的威名,王福也是有所耳聞,知曉對方并非那會騷擾百姓的匪軍,乃是如同嶽家軍一般的軍隊,當然知曉若是華夏軍來了,斷然不可能威脅城中的百姓。
這一點,華夏軍還是值得信任的。
李義又是看向了牛富,問道:“那你呢?”
“我?呵呵。就現在的狀況,若要守住襄陽,除了投入華夏軍之中,還有别的選擇嗎?”牛富的笑聲之中透着釋然,隻是雙目依舊看着李義,眼中透着好奇:“隻是我很好奇。你什麽時候聯系上華夏軍了?”
“這個也是偶然。”
李義苦笑了一聲,然後說出了自己編造的謊言。
他當然不會說自己乃是因爲害怕,所以便找上了均州,而是僞造了一個事件,說是自己遭到了元軍襲擊,幸虧得到了華夏軍救援方才活過來的事情,自此之後他才生出了這個想法。
對于這一點,牛富、王福兩人也是深信不疑,并沒懷疑有假。
“既然如此,那華夏軍打算什麽時候出兵?”
既然打算投靠華夏軍,王福、牛富當即就問出了問題,雖然很多人都明白華夏軍對襄陽有觊觎之心,要不然是斷然不會将最強大的東方集團軍調來均州,更是不斷地招收宋朝境内流民,擴張着軍隊的規模。
直到現在,均州集中的軍隊已經達到十萬,要比元軍的八萬還要多出兩萬來。
李義神色微愣,然後搖搖頭回道:“這個我也不清楚。”
“你也不清楚?”
牛富、王福兩人略有失落,心中也生出一絲被玩弄的感覺。
隻是憑借一個承諾,就想要讓他們就此臣服,那華夏軍也未免太過自信了吧。
李義勸道:“但是你們放心,我一直都和華夏軍有聯系。若是你們兩個不相信的話,我大可以跟他聯系一下,讓他也和你們兩個認識一下。到時候,你們自然就會相信了。”
“好吧。那這事兒便拜托你了。”
雖是覺得有些對不住呂文德、呂文煥,但牛富、王福兩人一想到灰暗的未來,還是下定了決心。
那元軍他們是不可能投降了,但作爲接納了大部分襄陽流民的華夏軍,還是值得信任的,若是他們的話,也許能夠抵抗元軍,護住襄陽周全吧。
距離兩人入席已經過去了半個時辰,桌上酒菜早已一空。
眼見天色已晚,牛富、王福兩人也向李義告辭,準備回到城頭之上,繼續執行自己的職責。
那元軍就在城外,随時随地都可能出現,他們兩人必須要付出相當的精力,才能夠擋住元軍,不讓城中百姓受到侵害。
李義送别兩人之後,又是重新坐在座位之上,看着桌上的殘羹冷炙,他忽的感到莫名緊張:“這一次,真的能夠成功嗎?”将碗中殘酒端起來一飲而盡,他這才感覺自己稍微變得清醒了起來。
“不管會變得怎樣,我都要生存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