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在全城之中,關于此事的消息也已經傳開了。
這不,李義剛剛自城外巡邏回來之後,就見牛富、王福兩人正聚在一起,眉目之中透着憂愁,而城頭之上的士兵也莫不是被一股憂愁的氣氛所籠罩着。
他略感詫異,張口問道:“喂。你們倆在商量什麽呢?”
牛富、王福兩人乃是襄陽城城門守将,司職守衛襄陽城頭安全,因爲李義經常需要到外面巡邏,爲了方便自己行事,所以他經常尋找各種理由和兩人套近乎。
“唉。還能有什麽事?”牛富暗歎一聲,眼珠子自周圍士兵掃過,似乎實在擔憂着什麽:“還不是因爲先前鹿門堡之戰?”
李義自嘲一聲回道:“鹿門堡之戰?莫不是援軍失敗了嗎?”
“沒錯。因爲那範文虎的原因,水軍損失超過三分之一。無奈之下,高将軍隻好退避三舍。”王福搖了搖頭,臉上滿布愁雲:“若是被那元軍這麽包圍下去,咱們可怎麽辦啊。”
雖是背靠兩湖産糧地區,但因爲元軍的包圍戰略,襄陽自外面獲取資源的路線被徹底切斷了。
僅僅依靠城中儲備的糧食,最多也就隻能堅持三年。
三年之後會如何,他們實在是不敢想象。
李義深有感觸的回道:“竟然變成了這樣子?那呂文煥就沒有想辦法嗎?現在這情況,任誰都清楚若是無法打破包圍圈的話,那我們就真的是上天無門、下地無路了。”
“想辦法?你覺得就憑呂文煥,他能夠想出方法嗎?他又不是那晉王,咱們更不是華夏軍,如何能夠突破元軍封鎖。”牛富自嘲了一聲,末了又是添了一句話:“更何況現在還發生了那種事情。”似是被吓住了,牛富趕緊閉嘴,兩隻眼睛四下望了一下,這才放松下來。
“那種事情?什麽事情?”李義明銳的捕捉到了牛富的變化,追問道。
牛富這時卻是警惕心十足,搖着頭回道:“這個——,将軍已經下達了命令,禁止我們讨論。”
“禁止讨論?那究竟是什麽事情,莫非是關系到襄陽的存亡安危嗎?”牛富不提倒也罷了,他這門一說便勾起了李義的好奇心。
王福長歎一聲,訴道:“唉。你若是當真想要知曉,那就等回去之後再說吧。畢竟這裏是城門口,若是被人聽到了,那可就麻煩了。”
“我明白了。”
李義點點頭,領着自己的士兵回道軍營。
等到将士兵安置妥當之後,他便随便找了一個理由離開軍營,卻是直接跑到了醉風居之内。
自襄陽被圍困之後,城中的許多酒樓便倒閉了,目前也就隻有這麽一個醉風居苟延殘喘,成了李義借酒消愁的好地方。而他也經常帶着牛富、王福兩人來到這裏,以此來拉攏兩人。所以這個地方也成了三人讨論世情的好地方。
一踏入醉風居之中,李義便對着那老闆訴道:“老闆,先給我上三壇酒,兩斤鹵牛肉,還有幾碟小菜,知道嗎?”
“實在是對不住了客官,最近那牛肉賣完了,後廚之中隻有雞肉、鴨肉,不知道可不可以換别的?”黃震連忙走了出來,弓着身子對李義訴道。
沒錯,這醉風居老闆正是黃震和劉克莊兩人。
他們爲了能夠留在襄陽,并且打聽宋軍情報,便将這客棧盤點下來,作爲收集情報的地方。
李義眉梢微皺,喝道:“牛肉沒了?”
“唉。以前倒不至于,但是自襄陽被元軍圍住之後,就不行了。我每一次出城,莫說是收集足夠的食材,能夠保住性命就不錯了。眼下時候也不過是強撐着,若是繼續下去的話,隻怕也要關門了。”劉克莊生出幾分哀愁。
“又是那幫子元軍。”
李義咕哝着罵了一句,眼見黃震可憐兮兮,隻好回道:“好吧,那你後廚有什麽就上什麽吧。”
“那我這就去準備了?”
黃震很快的離開,回到了後廚之中,直到這時後廚之内方才傳來叮叮當當的聲音來,劉克莊也是端來三壇酒送到了桌上,臉上也是透着幾分無奈:“唉。這三壇酒已經是最後的儲備了。這樣下去的話,也許我也應該關門了吧。”
“關門?”
李義這才注意到這醉風居之中,除卻了自己之外,竟然是一個人都沒有了,可謂是蕭條無比。
都是亂世了,填飽肚子都是難事,那有人還有心情上酒樓?
這時,王福、牛富兩人自門外走了進來,他們兩人眼見李義早就等在此地,連忙走了上來,分别找了一個位子做了下來。
“唉。每次都讓兄弟你破費了,實在是抱歉了。”
亂世之中糧食最重,相較于往常時候,這酒樓之中的酒食自然也要高處數倍,而每一次宴會都是李義請客,卻是讓兩人有些愧疚。
李義擠出一抹笑容來,訴道:“咱們都是兄弟,還需要客氣啥?你們兩個快做,莫要耽擱了。隻可惜這酒菜實在是簡陋了,卻是對不住兩位兄弟了。”
“有什麽對不住的。你能有這份心就算不錯了。”牛富回道。
王福也是勸說道:“沒錯。而且咱們兩個還是躲在城中,哪裏比得上兄弟在外面冒險?隻是這一點,就該我們敬你一杯。”說着,便取過一壇酒來,将封泥拍開之後,對着李義敬了一下,便朝着口中灌去。
牛富也是跟着舉杯敬道:“李兄弟。這一杯,你可不能推辭。”
“好。那咱們三兄弟,就一幹爲敬。”李義也是朗聲回道,同樣舉起酒壇子敬了兩人一下。
一口酒下肚,王福臉色微微泛紅,腦中的思緒也是被酒精所麻痹,渾然沒了當初在城頭之處的警惕心,朦胧的雙目之中,隻将對方當成了畢生的摯友,先前的一切似乎也可以抛之腦後,置之不理了。
李義想着兩人在城頭時候的模樣,再也忍不住心中好奇,問道:“對了。你們當時說的究竟是什麽事,爲何非要在這裏說?”
“唉。還不是崇國公薨逝了呗。”牛富搖着頭回道。
王福跟着說道:“爲了防止擾亂軍心,呂将軍也讓我們不得讨論。但那靈牌都擺出來了,還想騙誰?”
“崇國公?原來是呂文德那厮去世了?”李義表面上雖是一副酒醉的樣子,但是心裏卻敞亮的很,在驚訝的時候,也開始細細思索了起來,若是将這個消息傳遞給均州鄭士龐的話,不知道會有什麽收獲。
如今襄陽覆滅已成定局,他可不想要陪同這襄陽一起覆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