賈似道的聲音傳來,讓呂文德爲之一緊。
呂文德擡起頭來,用一種陌生的眼神看着賈似道:“師憲!我之前不是和你說過了嗎?難道你忘了此事?”
“你說的什麽事情?”賈似道眉梢緊皺,雙目流露出的冷淡,讓呂文德爲之膽寒。
呂文德面露惱怒,厲聲喝道:“你難道忘了?我之前曾經寫過信給你,之所以召開早朝,爲的不就是商讨一下,如何解除襄陽危及嗎?怎麽你将這個也忘了!”不過是數年功夫,眼前之人便蛻變成這般模樣,着實令呂文德驚詫無比。
“哦!原來你說的是這個啊。”
賈似道輕笑一聲,臉上依舊淡然無比,像是呂文德口中所說的并沒有什麽大不了的。
呂文德點點頭,目光依舊死死看着對方:“沒錯。若是不派出援軍,根本就無法打破元軍圍剿。所以師憲,可否現在就派出援軍,打破元軍的圍剿?不然的話,襄陽真的就完了。”說到後面的時候,呂文德的态度近乎于哀求。
他作爲一族之長,實在不忍看着自己的族人就這樣死在戰争之中。
賈似道雙眉微蹙,似是正在思考一樣。
“哼。說什麽襄陽危險,但是你可知曉現在我朝的情況?”留夢炎忍耐不住,嘴一張直接對着呂文德便嘲諷了起來:“說是要解除襄陽危及,但是也得我朝還有兵力才可以。”
呂文德神色一凜,雖是惱怒對方挑釁,但眼下乃是勤政殿,他也不好發作:“這又是怎麽了?”
“還能是怎麽了?不就是元軍南下了呗。莫要忘了,除了那襄陽之外,目前于淮海一帶,那阿裏不哥、伯顔也率領大軍南下。若非有李庭芝諸将對抗,隻怕這臨安早就淪陷了。”留夢炎毫不留情,言詞之中似乎有指責呂文德不顧皇城的意思。
“沒錯。莫非你以爲就襄陽一處有危險?”
“那淮海毗鄰臨安,若是淪陷了,這臨安還能安全?”
“守江必守淮,這個道理也不清楚嗎?”
“……”
衆臣聽了,瞧着呂文德的眼神也透着鄙夷。
往日時候,呂文德爲求權勢、富貴,也沒少用這種誇大敵人的方法,好爲自己邀功,如今時候襄陽危機自然也被他們當做了類似的把事。
呂文德頓陷踟蹰,他努力的解釋了起來:“但若是襄陽落入元軍手中,那長江就徹底危險了。若是長江水軍徹底崩潰,我們又如何對抗元軍?到時候,元軍便可以依托長江,将勢力擴展到我朝境内。這一點,你們清楚嗎?”
“哼。誰不清楚,那元軍不善水戰,如何能夠和我朝水軍對壘?”留夢炎不屑一顧,直接否定了起來。
若是隻從規模來說,此刻的宋朝水軍的确是華夏最強,即使是華夏軍靠着技術占了上風,但因爲規模等原因,依舊無法和宋朝水軍對抗。
沒辦法,關内缺乏諸如長江這般大河,就算是想要新建水軍也是巧婦難爲無米之炊。
唯一的一支水軍,還是靠着建設丹江口大壩才建立起來的,也靠着這數量達到三千人的均州水軍,才讓華夏軍不至于沒有了水軍。
“可是……”
呂文德一時語塞,當即想要辯解。
留夢炎直接堵住他的話,罵道:“可是什麽?你是想說那元軍也可以建設水軍嗎?可是就憑那些北蠻子,哪裏知曉如何建設水軍?就算是建設了,也隻會被我們所擊敗罷了。”言辭之中,對元軍卻是充滿着嘲諷。
其餘大臣也是紛紛叫嚣道。
“沒錯。我朝有長江天險,那些北蠻子如何能夠越過?”
“即使他們來了,也隻會被擊敗而已,哪裏需要這般謹慎?”
“而且那襄陽也不是沒丢過。不也沒有出事情嗎?”
“……”
“你——,你們——”
呂文德面色漲紅,心中一肚子邪火,然而卻什麽也說不出來,他隻能呆在這裏看着留夢炎在這裏大放厥詞,便是那些大臣也是跟着符合。
這般無知、無畏的模樣,當真讓呂文德爲之心驚,決定前線戰争勝負的,竟然是這麽一群不知兵、不知将的文臣們,難道說這大宋真的要亡了?
面對這般狀況,呂文德徹底無語,更不曉得應該如何應對,隻能靜靜的站在一邊。
“崇國公啊。”
這時,賈似道也終于開口了。
他對着呂文德訴道:“我仔細的想了想,其實你說的也不是沒有道理。”
“嗯?”呂文德雙目一轉,審視的目光想要探知賈似道内心想法:“丞相爲何有此言論?”言辭上恭敬了許多,當然也顯得生分了許多。
以前時候,呂文德從來都是直接稱呼賈似道字的。
賈似道面露思索,然後訴道:“所以我打算派出高達,讓他率領兩萬水軍前去援助。”
“高達?爲何是他?”
呂文德雙眉擰起,以前時候爲了争奪北伐主導權,他可是和高達鬧過不小的矛盾。
賈似道無奈道:“我倒是想用别人啊!但是那陳文龍、李庭芝、江萬裏等人需要應對阿裏不哥、伯顔,實在是抽不出手來,無奈之下也隻有讓高達試一試了。當然,我也知曉你和高達曾經有過矛盾。但是高達乃是豁達之人,我想他定然不會坐視不理的。”
“這。真的可行嗎?”
呂文德暗暗擔心,以他和高達以前的關系,實在不相信高達會當真幫自己。
賈似道眼見呂文德還是有所推拒,又是勸道:“如果就連這一點也不放心,那我讓範文虎跟着一起出征如何?他可是你的女婿。你難道就連自己的女婿都不相信嗎?”
“範文虎嗎?”
呂文德舔了舔幹澀的嘴唇,對于範文虎的本事他一清二楚,若非是靠着自己的勢力,根本就無法成就今日地位。
但眼下他除了範文虎可以信任外,也就沒有别的人了。
“那就這樣吧。”
左思右想沒有找到解決法子,呂文德隻好應了下來。
賈似道這才笑了起來,訴道:“既然你答應了,那就這樣辦吧。之後的事情,我自己會安排的,你就先回去歇息吧。”
“好吧。”
呂文德應了一聲,眼見時候也不早了,隻能自勤政殿之内離開,臨走之前還看了一下那龍椅,像是在期待着什麽一樣。
自早朝開始的時候,那龍椅就始終空蕩蕩的,什麽都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