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義珍讪笑着,察覺到對方銳利的眼神,更是連忙挪開了眼球,不敢和對方對視。
馮高冷冷一笑,自對方神色便可以知曉此人貫會說謊,自懷中取出一柄護身短刀,抵在對方額頭之上:“沒聽懂?那要不要我幫你提醒一下?”對付這些混混,尋常的方法根本沒用,隻有讓他們感受到死亡的威脅,才能夠起到相當的作用。
寒鋒銳利,丁義珍身子一顫,褲衩之處已然潤濕,一股尿騷味彌漫開來。
“我,我,我都不知道你找我幹啥,我說什麽啊!”
帶着哭腔的聲音哀嚎起來,馮高感到自己有些沖動了,遂收起短刀,一臉古怪的看着丁義珍:“你當真不知曉?”見到其眼神茫然,遂解釋了起來:“實話告訴你吧,你的那個叔叔,老丁頭他死了!”
“你是說三叔他死了?”
丁義珍這才恍悟過來,旋即埋怨了起來:“怪不得這兩天一直沒見到他,原來他死了嗎?”話音之中,并沒有任何的哀傷,隻是不斷的抱怨着:“唉。隻可惜了那一萬兩白銀,看樣子他是沒弄到手了。”
聽到這話,馮高心中暗歎一聲果然如此,對眼前之人更是充滿着鄙夷,又道:“他可是你三叔?你竟然這般薄情寡義?你還算是人嗎?竟然蠱惑他去偷盜賠償金,你算什麽人啊!”
“那又如何?要是弄不到這筆錢,我可就沒命了。”
丁義珍罵罵咧咧着,似乎察覺到了馮高的态度,此刻的他卻是要輕松許多了。
“沒命?這又是咋回事?”馮高感到糊塗,對眼前之人感到愈發的不了解。
“哼。還不是在老陳皮那裏玩賭博,結果給輸的?也虧的今天有他們幫你墊付,要不然我早就将你趕出去。”
自樓上下來的翠花嘲笑道。
丁義珍眉飛色舞的笑了起來:“嘿。這說明我運氣好,趕明兒肯定能夠赢一把。”末了,卻又轉過頭來,看向了馮高:“對了。你有沒有錢,若是有的話借我一點,趕明兒我赢了之後,肯定會還給你。”
“沒有!”
馮高神色一冷,直接斥道。
這丁義珍如此模樣,他也大體知曉究竟是怎麽一回事了,定然是因爲欠錢太多了,無奈之下就将注意打到了老丁頭之上,蠱惑老丁頭将那批賠償金給偷出來。
隻是,這裏還有一個問題。
“不過我很好奇,關于那賠償金,你究竟是從什麽地方得到消息的?”
馮高居高臨下,冷冷的看着眼前之人,毫不掩飾自己的鄙夷。
那老丁頭他們全都知曉其性格,向來都是沉默寡言之人,除非是他人詢問,絕不會暴露一點消息。
若是高層人士倒也罷了,但丁義珍明顯隻是一個下流胚子,如何知曉這些事情?
丁義珍神色一愣,眼珠子轉了一下,“我憑啥要告訴你?”
“憑啥?”
馮高眼神落下,就見對方的左手伸了出來,做出一副要錢的模樣,也沒理會對方的動作,便對着身後兩人揮了揮手,訴道:“就憑這個。”
身後兩人齊齊走出,揮動砂鍋一般大小的拳頭,對着丁義珍就是一陣揮動。
之前見對方對自己三叔毫無感情,三人便已然生出愠怒,如今又是見到對方将主意打到自己頭上,哪裏能夠忍住氣,自然是好一陣暴揍。
少頃之後,丁義珍張着漏風的嘴,忙不疊的回道。
“我說我說,是陳記錢莊陳老闆告訴我的。”
“陳俊生?原來是他?”
馮高腦中浮現出一個面色和善、身材微胖的商人,那人乃是這附近的知名人士,當然也僅限于這裏。
其原因,便是這陳俊生目前正打算競選議員,所以正在大張旗鼓的宣傳着,結果就鬧的所有人都聽聞過此人。
然而馮高卻是感到困惑,追問道:“可是,他可是正經人士,怎麽可能經營賭場呢?”
“哼。也就你們這群人以爲他是正經的生意人,但是我卻知曉那家夥一直經營者地下賭場,要不然哪裏來的這麽多錢來開錢莊?”丁義珍罵罵咧咧着,想必在這些時日之中,他肯定輸了不少,要不然不會對這陳俊生抱有這麽大的怨氣。
馮高心中一緊,低聲問道:“你确定你說的,是真的?”
自青雲幫一事之後,對議員身份核查便變得嚴苛起來,不僅僅要求所謂的學識能力,還對道德水平也有相當的要求,譬如嫖娼、賭博乃至于虐殺人的事情,全都不能夠涉及到,不然的話不僅僅會被革除議員,還會以明知故犯的緣由罪加一等。
那陳俊生在競選議員的時候鬧出這麽一出來,實在是太過蹊跷了。
“當然是真的。要知道當初我賭輸了被押在賭場裏面的時候,就是他親自出面接見的。”丁義珍訴道。
馮高冷笑道:“親自見面?既然如此,那你爲何不告他?”
“這個,還不是沒有證據嘛,要不然我哪裏會做這種事情?”
丁義珍露出一些羞赧來,在沒有充分的證據之下,自己僅憑一面之詞,根本就無法将對方判刑,隻會召來更多的打擊。
“哼。就你這膽子,諒你也不敢。”
得到了情報,馮高也沒興緻繼續留在這裏,遂帶着兩人離開此地。
等到三人離開之後,丁義珍方才感到慶幸,長舒一口氣之後,方才想道:“這三人究竟是什麽來頭?怎麽找到我了?”見到那桌子之上的酒壺和菜肴尚且完整,便丢下腦中思索,跑到了上面開始吃了起來。
今朝有酒今朝醉,他早已經過慣了這醉生夢死的生活,壓根就沒别的想法。
那翠花也投上一個鄙夷的眼神,罵道:“就算是喝死也給我死在外面去,省得讓我替你收屍。”
不提這逸軒樓破敗之景,馮高也重新回到了房舍之中,将自己的經曆一一告知衆人。
聽罷之後,張霞直接說出了自己的疑惑:“聽你這麽一說,怎麽感覺咱們這背後,好像被人給操縱了一樣?”
衆人聽了,頓時嘩然了起來。
“這怎麽可能?和着咱們就和猴子一樣,被人給耍了?”
“那陳俊生和咱們無冤無仇,沒必要這麽做吧。”
“按照你這麽說,難道咱們罷工也是被操控的?”
“……”
這般猜測終究太過駭然,衆人還是不怎麽相信,馮高也是勸道:“若說是操控也是太過了,畢竟咱們之所以罷工,也是爲了争取足夠的利益,不是嗎?依我看,他隻怕是見到這場景,所以就在其中推了一把,好達成自己的目的。”
“目的?那他的目的究竟是什麽?”
衆人皆是生出疑惑,弄不清楚這陳俊生爲何要這麽做。
這時,吳三插嘴道:“這個,也許我知道原因!”
“哦?說來聽聽?”馮高問道。
吳三回道:“也許你們最近一直都在忙着工廠恢複的事情,所以不是很清楚議會的事情。但是根據城中的流傳,那民黨一直都想要徹底擊敗國黨,而這陳俊生的舉薦人,聽說就是民黨的。”
“民黨?怎麽越聽越複雜了?”
衆人皆感腦袋暈眩,因爲之前的待遇問題,他們對國黨的表現也不感冒。
馮高也是分析了起來:“這麽說來,莫不是這厮爲了能夠博得民黨賞識,這才弄出了這種事情?”
若非賠償金失竊案,孫鵬不至于被逼的火冒三丈去做那縱火之事,工廠也不會被燃燒殆盡,他們也不會被迫居住在這個壅塞的住宅之内。
“不管如何,這事兒和咱們也差的太遠了,還是算了吧。”吳三勸解道。
馮高搖了搖頭,卻道:“也許吧,但是我總覺得這陳俊生似乎有問題。畢竟他設計了這一計,實在是讓人惱火。”
“難不成你打算告他?但是,僅憑丁義珍一面之詞,可無法成功。”張霞勸道。
馮高回道:“當然不可能。這以卵擊石的方式,可不是我會采取的的手段。”
張霞繼續問道:“那你打算怎麽辦?”
“這陳俊生,不是開錢莊的嗎?既然如此,那他定然不會拒絕接客吧,而且咱們修複工廠也需要大量的金錢,一萬兩銀錢終究太少了,所以我打算去他那陳記錢莊一趟。”馮高下定決心。
若是不知道倒也罷了,但既然知曉這麽一個人物在背後,那馮高自然難以舍棄在一邊,讓自己陷入被動的局面之中。
衆人告誡道:“那你可要小心一點啊。知道嗎?”
“這是自然。”馮高阖首笑道。
既然打定主意,馮高很快的就離開了府邸,徑直前往了錢莊,說出了自己的要求,想要從中貸款十萬貫錢,好重整工廠。
如此大的數額,僅憑櫃台的掌櫃自然無法處置,立時便報了上去。
一如馮高所預料的那樣,陳俊生也将自己邀請到内閣之中,說是要當面對話。
掃過眼前之人,馮高不免感到緊張,今日陳俊生穿着一件黑色描金長袍,手上拿着一柄折扇,臉上雖然是和善,卻也透着幾分傲氣來。
“哈。我道是誰呢,原來是今日聞名長安的馮兄啊,失敬失敬!”
尋常的敬語,讓馮高躬身一拜,訴道:“在下也不過是尋常百姓,哪裏擔得上陳議員這般對待?實在是失禮了。”
“說什麽議員呢,我才剛剛獲得資格,尚且沒有通過審核呢,還稱不上議員。”雖是婉言推拒,但陳俊生明顯露出幾分得色來。
馮高内心輕笑,隻道對方和自己一般,也會有喜怒哀樂,挺起胸膛問道:“這卻是我失禮了。隻是關于在下所請求的事情,不知陳先生是否願意出手?”
“你是說十萬貫嗎?”陳俊生笑道。
馮高點點頭,回道:“沒錯。”臉上露出幾分哀傷,更是透着自責來:“你也知曉,我們曾經工作的長安鋼鐵廠,一夕之間被燒的是幹幹淨淨,什麽都剩不下。我等雖是想要修複工廠,但無奈财力薄弱,所以就想請閣下出手幫忙!”
“原來是這樣?”陳俊生若有所思的點了點頭。
馮高接着回道:“沒錯。就是這樣。隻是不知閣下意下如何?”
“嗯。就你們現在的狀況,隻怕是不能了。”陳俊生稍作思考了一下,搖了搖頭回絕道,見馮高目錯愕之感,這才訴道:“你也知曉,我這錢莊雖是有着衆多資金,但多數乃是他人存放,我不過是負有管理之責罷了,若是貿然投入十萬貫錢,卻什麽都沒有。到時候被那儲戶知曉了,那還得了。”
馮高心中一緊,覺得自己似乎找到了什麽線索,臉上則是做出一副害怕模樣來,央求道:“但是我實在是走投無路了。不知道陳先生,可否指明道路?沒辦法,就一萬兩賠償金,根本撐不了多長時間。若是大家都失去了工作,那可咋辦啊!”
“也不是沒有辦法。比如說,你若是将鋼鐵廠抵押給我們的話,這十萬貫二話不說,定然明日就給你送來。隻是這條件,你會答應嗎?”陳俊生說出了緣由。
馮高雙拳一緊,真正的開始緊張了起來:“将鋼鐵廠抵押給你?但是你别忘了,這鋼鐵廠可是我少東家投資的,若是沒有他允諾的話,我可不敢做這種事情。”最重要的是,自己之所以争取利益,乃是爲了避免再度受到剝削,若是依照陳俊生這般說辭,那整個工廠的控制權,可就不在自己的手上了。
“哈。就憑現在的樣子,你認爲那蘇瀾現在還有精力嗎?”陳俊生笑了笑,言辭之中充滿着不屑。
因爲這鋼鐵廠一事,蘇瀾現在可是被國防部給追究其責任來了,這鋼鐵廠的股份可不止一人,除卻了蘇瀾之外,最大的投資方就是國防部,隻因爲礙于某些原因,所以并沒有插手其經營。
如今鬧出這種事情來,國防部自然要追究蘇瀾的責任。
馮高對此事也有所了解,對眼前之人生出幾分害怕來,低聲問道:“這般說來,你是打算要鋼鐵廠的經營權嗎?”
“沒錯。畢竟這麽大的廠子,就生産一些铳槍火炮豈不是可惜了?依我看,他應該起到更大的作用,不是嗎?”陳俊生嘴角微笑,毫不掩飾自己的野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