蓦地站起來,王淩一臉詫異的看着謝進,眼中透着難以置信:“那警察局竟然派人到我學院之中,将我的學子給帶走了?”
謝進硬着頭皮,低聲回道:“沒錯!”
“這王路,也忒膽大了。怎麽能這樣做?”
王淩來回踱步,大概是因爲太過激動了,就連桌子之上的書籍也被掃到一邊:“他難道就不知曉,若是被他這麽一弄,我崇文書院的名聲如何存在?紡織廠屠殺案的殺人兇手,便是我崇文書院的學子!若是這樣的消息傳出去了,我崇文書院還如何維持?”眼神閃爍不定,口中還在喃喃自語着:“不行,不能這樣下去,必須要阻止此事!”
“雖是如此。但那警察局做出這種事情,應該也有些道理吧。”
謝進偷眼看了一下王淩,自口中勸道:“畢竟這麽大的慘案,若是不給民衆一個交代,他們隻怕也難以在主公面前交待。”見王淩正欲呵斥,連忙道:“當然。我也覺得王興不可能做出這種事情,隻怕是被别人給嫁禍了!”
“那又如何?”
王淩卻不肯罷休,還在那裏高聲罵道:“也沒有和我商量一聲,這厮就派出手下闖入我崇文書院之内,并且直接抓走我的學子,你說這算是什麽事兒?”看見謝進一副不怎麽在意的樣子,手中拐杖可着勁砸着地面,發出一陣陣“咚咚”響來:“你竟然還爲那王路辯解?你還是我崇文書院的人嗎?”
那朱碧鸾見山長這般憤怒,自恃有人支持,也是叫道:“沒錯。王學長向來正氣淩然,哪裏是做出這種行徑的人?定然是那警察局長污蔑學長!”此刻的她看向謝進,也透着幾分不忿來。
謝進無奈,隻好縮了縮脖頸,當起了烏龜。
正在這時,門外又是走來一人,聽到這裏聲音嘈雜,立時笑道:“究竟發生了什麽事情,居然這麽熱鬧?”
幾人一起看去,就見到一個文雅儒生走了進去,這儒生也有五十來歲了,鬓角也變得花白,緊跟在他身邊,卻有一個十來歲的小童,怯生生的抓緊儒生的衣角,眼眸中都帶着幾分害怕來。
“原來是蘇韻啊!你近些日子到哪裏去了,我怎麽好長時間沒見到你了?”
王淩凝目一看,臉上憤怒頓時消去,一臉笑意的走了上來,目光一轉落在了那小童身上,難以掩飾眼中的喜悅來:“至于這位,莫不是趙昺趙殿下?”
“正是昺兒”
蘇韻點了點頭,有些寵溺的摸了摸趙昺的頭來:“最近剛剛被主公委托,擔任他的教習。也是因爲他對這裏不甚熟悉,所以就帶在了身邊,熟悉熟悉這長安景象。”然後拉了一下趙昺,訴道:“昺兒,向王山長敬禮。”
見蘇韻這般樣子,王淩略有不悅,嘀咕了一下:“這般稱呼殿下,也未免太過放肆了吧。”聲音微弱,自然是無人聽見,眼見趙昺正想要向自己敬禮,趕緊屈膝下來,将趙昺給攙扶了起來。
“殿下,我可受不起您這大禮啊!”
趙昺也被這行徑給弄的糊塗了,側目看向旁邊的蘇韻,問道:“先生,這——”他尚且處于懵懂無知的年歲,實在不清楚爲何王淩會對自己這般動作。
“既然他不要,那也就罷了。”蘇韻笑了笑。
謝進在一邊看着,心中也是驚詫不已:“這個小家夥,就是主公新進收的養子嗎?隻是他怎麽跟在蘇韻身邊,而不是被主公帶着?”自覺其中複雜無比,他也沒興趣繼續思考,便躬身對着王淩一拜。
“山長。既然此地沒什麽事情了,那我就告辭了。”
說罷,他就站直身子,也沒理會幾人,便從此地離開。
王淩略感惱怒,低聲罵道:“這小子,莫非以爲在議會之中有個朋友,就很厲害嗎?不過是一介書生罷了,能頂什麽事情?”
那朱碧鸾也感到不忿:“沒錯。也就是讓他救一下朋友而已,竟然這般推三阻四?就這樣子,算什麽朋友?”
“哦?那位學子,叫什麽名字?”蘇韻卻升起幾分興趣,問了一下。
王淩随便回道:“他叫謝進,也就會讀幾本書而已,沒什麽本事。”複又看向了趙昺,繼續問道:“對了殿下,您在這裏過的還好嗎?若是沒有什麽住所的話,可以到我府中住下來,定然不會讓你受那些委屈。”
一如謝進、朱碧鸾這般尋常人,自然不知曉趙昺在這裏所經曆的一切,但是在王淩的打聽之下,早就知曉趙昺這些日子過的并不怎麽開心,不僅僅和那些粗漢子擠在了一起,就連主公都沒騰出時間來看望一眼。
“真的嗎?”
趙昺明顯透着幾分渴望,于那校場之中他實在是受夠了,早就想要從中離開。
王淩連忙點頭,回道:“那是自然!”
“但是這乃是主公所安排的,若是貿然改變的,會不會有些不妥?”蘇韻插嘴問道。
王淩辯解道:“這乃是殿下自己的選擇,難道主公就連這一點都要插手?而且那王府還不知道什麽時候能夠建成,難不成就這樣讓殿下繼續待在軍營之中嗎?那軍營到處都是軍人,若是有個萬一的話,那該如何?”
雖是說王府早就宣告已經開始修建,但因爲鐵路修建原因,大量的資金被挪用,一直處于半停工狀态,自然也被王淩所敵視,以爲根本就是和當初對待趙孟頫一般。
蘇韻無奈道:“好吧。那就依你所言!”
他們兩人都是自宋朝之中投入赤鳳軍麾下的人,隻不過蘇韻向來淡泊名利,對那權勢什麽的不怎麽在意,隻是專心緻志于學問之中。
但王淩卻汲汲營營,一直都想要攀附權勢,隻可惜受制于自身所學,實在是無法考入赤鳳軍之中,無奈之下隻好跑到了崇文學院裏面了,曆經三十載的鑽營之後,也終于讓他成爲了崇文書院的山長,着實威風了一把。
見兩人談話甚切,朱碧鸾有些着急,生怕王淩忘了王興的事情,插嘴道:“但是山長,關于學長的事情呢?”
“學長?你是說王興對吧。你放心,我自然會幫你解決此事的。”王淩相當有信心的應了下來,那朱碧鸾見山長應了下來,也心滿意足的離開了此地。
蘇韻略有好奇,問道:“王興?他犯了什麽事情?”
“唉。還不是關于那紡織廠屠殺案的嗎?”
王淩回道:“也不知道那警察局究竟是咋回事,竟然将王興給抓起來了。你說這幫人,不是在胡來嗎?也不看看我崇文書院是什麽地方,竟然就在這裏随便抓人,這算是什麽事情啊!”
蘇韻若有所想,回道:“也許是他們調查到什麽事情了吧。”
“不管怎樣,我是定然不會饒過他們的。”王淩眼中充滿了怒氣,整個人都充滿了鬥志:“莫要忘了,這長安城可非是那王路一人的,我就不信他當真能夠一手遮天!”言辭之中,仿佛已經笃定了此事定然是王路一手策劃的。
“這,也未免太過誇張了吧。”蘇韻感到有些尴尬。
王淩辯解道:“這有什麽誇張的?你難道還不清楚這件事情的嚴重性嗎?若是被長安城的人知曉,我崇文書院之中竟然出了一個殺人兇手,你讓别人如何看待?更勿論那王路竟然當着衆人的面,直接将我的學生給抓起來,我若是就這樣放棄,還算是什麽山長?”
“那你打算怎麽做?莫要忘了,那警察局可是有着接近一千名騎警啊!”蘇韻警告道。
在這長安城之中,除卻了專門保衛政務區的三千中央衛戊軍之外,就以這警察局實力最爲強大。
所以每一任警察局局長都需要相當的資曆,非是才能出衆之人,根本就無法擔任。
王淩也感到自己說的太過,隻好軟下了話來:“雖是如此,但我也不能就這樣放棄。不過也并不代表就沒有辦法,若是能夠讓我表哥王軒出手的話,也許能夠成功!”
“王軒?你是說最近日益強盛的民黨黨魁王軒?”蘇韻奇道。
他雖是沉浸在學術之中,但對長安城内的動靜也有所關注,自然知曉這國黨和民黨争鋒一事,至于那王軒的手段,也是有目共睹。
王淩出幾分讪笑來:“說來我能成爲崇文書院山長,也是多虧了表哥的幫忙,要不然如何能夠走到今日?”言辭之中對自己的這位表哥相當崇拜,而且還充滿笃定的回道:“若是他能夠出手的話,定然能夠解決此事。”
“王軒嗎?”
念叨了一下,蘇韻心中微微一緊,感到了好奇。
“這厮如今動作頻頻,究竟打算做什麽?”
王淩也沒注意蘇韻的擔心,反而蹲下來,臉上一臉尊敬的對着趙昺訴道:“對了殿下,您在這裏過的還可以嗎?若是有什麽需要的話,和我說一下,我定然會幫你解決的。”
“真的嗎?”
趙昺明顯一愣,眼中透着幾分渴望來。
王淩猛力的點着頭,回道:“那是自然!”
“我想回家,我不想待在這裏。”趙昺鼻子一酸,卻是哭了起來:“我想奶奶了!”
王淩尴尬的站在原地,口中帶着幾分自責:“這個,殿下能不能換一個?”誰都清楚,這趙昺之所以被派到這裏來,乃是爲了擔任質子身份,哪裏可能會又回到臨安的可能?
“不行嗎?”
趙昺擦了一下臉蛋,垂下來的小腦袋透着幾分失落。
王淩隻能搖着頭,表示自己也無能爲力。
“對不起,真的不行!”
蘇韻看着有些可憐,摸了摸趙昺的頭,然後安慰道:“雖然不能回家,但是你可以将這裏當成自己的家。而且在這裏,還有很多很多願意幫助你的人,我想他們會伸出援手的。畢竟——”想起自家主公那絕情樣子,臉上不免透着幾分悲哀,“畢竟你可是趙宋皇親啊!”
要求孩子的是她,将其丢到一邊也是她。
之前遭到這般待遇的,乃是在趙孟頫,如今雖是有所好轉,但也幾近廢人了,卻不知這趙昺未來,又會變成什麽樣子來。
“最是無情帝王家!對主公來說,她當真對趙昺毫無感情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