經過這麽一段時間,這人比之前也消瘦許多了,大概因爲有段時間沒洗澡,身上也發出一陣陣臭味。
那人察覺到有人看向自己,立刻就擡起頭來,見到乃是張茂之後,頓時露出幾分不屑來:“哼。你又來幹什麽?你死心吧,我是不會說的。”
“唉!你知不知道自己做了什麽?”
張茂微微一歎,對方雖是衣衫褴褛,臉龐也被長發所遮住,但他卻足以看出來,眼前這人也不過剛剛成年。
這般年紀,正該是讀書時候,卻做出了這種行徑來,當真讓人爲之歎息。
那人露出幾分輕蔑,傲慢的回道:“當然知道。”
“既然知道,那你爲何還要做?難道你就不明白,自此之後你的一生就徹底毀了,明白嗎?”張茂低聲罵道,畢竟對方和自己兒子一般年歲,卻是将其當成了自己的兒子了。
“呵呵。”
那人發出嗤笑聲,沙啞的聲音透着怨毒:“若是繼續呆在那個地方,我才算是被毀了。那個地方,根本就不是人待着的地方!”
“不是人待着的地方?這是怎麽回事?”張茂若有所思,感覺自己抓住了一點線索,繼續追問道。
那人卻是一副不屑的樣子,鄙夷道:“哼。就算是和你說了,你會解決嗎?不一樣是那些家夥的走狗?依我看,你也不過是想要借此套取情報罷了!”自覺似乎說的太多了,又是趕緊閉上嘴巴來。
“好吧。既然你這般樣子,想必我無論問什麽你都不會回答的。隻是你應該知曉,你既然做出了這種行徑,那就隻有槍斃了。你,當真不怕死嗎?”
雖是知曉對方心志已堅,但張茂還是想要繼續追問下去。
然而那人扭過頭來,渾然一副置之不理的模樣來,對此張茂也甚是無奈,隻好作罷。
兀自帶着困惑,張茂便是回到家中,也是一副神不守舍的樣子,以至于吃飯的時候,都不慎打破了好幾個碗筷,讓他那婆娘好一陣痛罵,無奈之下隻好走出門,打算去購買幾副碗筷。
來到雜貨鋪之前,他這樣子自然也被王傳志看在眼中。
兩人乃是住在一個小區,以前也都是退役軍人出身,所以平日裏也談得來,倒是頗有些摯友的模樣來。
“怎麽了?看你的樣子,莫不是被那案子給困住了?”
取過碗筷,王傳志遞到對方的手中,見其毫無反應,當即問道。
張茂點了點頭,也沒心思回家,卻是尋了一個位子直接做了下來,低聲回道:“沒錯。你也知曉這案子死難者太多,一共十七條性命啊!你說究竟是誰,竟然做出這種行徑來?難道他就不知曉,若是幹出這種事情的話,可是會被判處死刑的!”
這些日子以來,他一直都執着其中,但百思不得其解,自然也弄不清楚那些人這樣做的原因了。
“行兇者的身份呢?你還沒确認嗎?”王傳志問道。
張茂有些煩躁的搖搖頭:“還沒有。對方辯稱自己乃是流民,所以我也無法确認對方身份。”
因爲戰争原因,長安城距離了太多的流民,自北方中原而來的破落戶,還有南朝逃難而來的,甚至那些因爲戰亂失去家族的人,全都爲了謀求生存而來到了長安。
對于這些人來說,赤鳳軍當真無力也不可能一一搜集起來,卻是給了對方蒙混過關的可能。
這種狀況,自然讓張茂這些騎警門壓力倍增,唯有兢兢業業,方能保住這難得的和平。
然而一場爆炸案,就讓這和平搖搖欲墜!
“那铳槍呢?我記得,那人可是曾經用铳槍殺死了金開福。我記得,我軍所鍛造的每一隻铳槍都登記造冊,雖然允許被退役軍人保留,但卻不準進行交易。你若是從這方面下手,也許能夠找出對方身份。”
“也對。”
張茂雙眸一亮,複又黯淡了下來。
“隻是我記得,這铳槍的登記手冊乃是爲國防部退役士兵管理處所保管,隻是憑借我的身份,隻怕是不可能的。”
“沒關系。那管理處處長乃是我昔日戰友,隻要我書信一封,他自然會幫你的。”王傳志笑了笑。
他雖是殘疾,但卻并非毫無保障,至少這國防部的人每個月都會定期送來一定糧食,再加上那些昔日戰友的幫助,雖是不能大富大貴,卻也保障了自己能夠将王牧養大,不至于淪落街頭。
張茂笑了笑:“那先謝謝你了?”等到王傳志寫好介紹信之後,便拿過了這介紹信自離開此地,就連那碗筷也沒拿,直接奔向了那國防部的地方。
踏入國防部之内,張茂雖是經曆了一番波折,不過也總算是找到了那些退役士兵的登記手冊。
在這些登記手冊之中,不僅僅登記着每一位士兵的性命、年齡已經軍銜,還包括他們立下的戰功以及保留下來的武器,便是他們所使用的铳槍,也被記錄的清清楚楚。
這铳槍威力驚人,蕭鳳雖是考慮到增強民間抵禦鞑子的實力而準許退役士兵保留,但卻進行了嚴苛的管理,不僅僅禁止轉移,而且每年都要定期上門查看,确保不會流落在外。
“壬寅甲003712——王順——少尉。果然在這裏!”
見到這一行數字,張茂頓時笑了起來。
赤鳳軍之内,每一批生産出來的铳槍都會刻有銘牌,這銘牌之上會刻有制作工匠以及相應的序列号,一者乃是确定這铳槍制造者,一者乃是爲了便于管理。
通過此法,張茂也将目标縮小了許多,接下來隻需要調查那少尉王順的處境,自然也就可以确認兇手是誰了,至于這王順目前的狀況,這些手冊之上也有記載,隻需要直接找上門來就可以了。
按照上面的資料,張茂也很快的來到了王順家中。
“請問王順,王老先生在嗎?”
叩開門,張茂見到一位年輕少婦走了出來,頓時感到有些局促。
那少婦奇道:“你找我家爺爺做什麽?”
“這個,我是國防部的,是來詢問他一些事情的。”張茂連忙取出事先準備的牌子,這牌子也是他爲了方便調查,所以請求王傳志幫自己弄的。
這少女立時轉過頭來,對着裏屋喊了一聲。
“爺爺,有人找你!”
很快的,便從裏屋之中傳來了一個蒼老的聲音來。
“誰啊!”
張茂透過門扉,見到一個白發蒼蒼的老者顫顫巍巍的走出來,心中有所了然:“是了。他是壬寅年入的兵,到現在也有三十年了,也應該是這般模樣。”
“是國防部來的,說是找爺爺您有事情。”
那少婦打開門來,讓張茂走了進來。
張茂進入其中,立時繃直身體,直接敬了一個軍禮,這王順條件反射的也是一樣繃直身體,回了一個軍禮,然後凝目看了一下張茂,卻感到困惑。
“你是誰啊,我怎麽不認識你?”
張茂頓時笑了,又問:“王大爺。我叫張茂,小劉最近家裏出了點事情,所以讓我前來問候您。”說着就将一袋米扛起來,準備送入房中。
王順雙眉一擰,臉色爲之一變,直接呵斥道:“我說你們啊,總是每個月都送這些米來,莫不是以爲我家中真的就缺少這些糧食?還是趕緊收回去,别老是往我這裏送了!”
“王大爺。若是沒有你們當初的拼死拼活,哪裏有我們現在的安康?這些啊,就是犒勞你們的。你那還是收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