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玉真雙眸帶着擔憂,感覺眼前之人,和往日相處的那人變得太多。
蕭鳳不可置否,點了點頭回道:“沒錯。畢竟就我軍現在狀況,若要謀求北伐的話,消耗實在是太過龐大,以關内的儲備,實在是支撐不住,唯有奪下宋朝之後,方才有足夠的賦稅支撐北伐。”
“可是主公,那宋朝之内的百姓呢?”
聽到這話,朱玉真不免露出幾分哀傷,卻是哭了起來。
蕭鳳無奈,隻好解釋道:“你也清楚,我北地百姓至今尚在鞑子鐵蹄之下備受蹂虐,我若是不發動北伐,如何能夠将其解放?這一點,還請你莫要在意。”
“那些都是我昔日的好友,我如何能夠無視?”
朱玉真蓦地擡高聲音,也惹來了其餘幾人異樣的神色,尤其是段陵和宋子貞,雖是刻意扭過頭來,卻也沒曾掩飾自己的輕蔑。
“朱姑娘。”
那宋子貞插嘴道:“我知曉你心軟,但是莫非你以爲就算是咱們不去進攻,他們就活得很好嗎?莫要忘了那公田法!因爲這惡法,不少百姓都流離失所,被迫背井離鄉,來到了咱們臨安城之内。”
“而且就算是我們不去,那宋朝也定然無法抗住蒙古進攻。那蒙古兇殘至極,你也是有所耳聞,既然如此不如歸入我赤鳳軍麾下又如何?”段陵也是勸解道。
聽到兩人訴說,朱玉真心情雖是好了一點,但還是帶着抵觸。
“但是你們如何保障,若是當真南下征讨宋朝,這沿路上當真什麽事情都不會發生,不會傷害到任何一位百姓?”
“這個!”
兩人一時呆住,雖是對自家軍隊軍紀相當自信,但這畢竟是兩國之戰,沖突一起之後,因爲軍隊潰敗所引起的燒殺劫掠,也是肯定會發生的,并不會因爲任何一人而改變。
“不能!”
蕭鳳點點頭,直接承認了下來。
那段陵、宋子貞也是一臉詫異,連忙勸道:“主公!您怎麽能說這話?”
“這不過是事實罷了,如何能夠掩蓋?”蕭鳳神色平靜,直視着那朱玉真,緊促的眉宇顯得她特别的嚴肅:“但是你也應該知曉,若是不盡早北伐,徹底統一中原的話。那像之前的北伐還會繼續發生,而且永遠不會停止。”
爲了奪回中原,宋朝發起的北伐也不在少數,但每一次都功敗垂成。
赤鳳軍之前雖是赢過一次,但卻并未達到徹底粉碎對方主力的戰略目的,讓那阿裏不哥得以逃脫,并且以此爲借口繼續整頓内部矛盾,随時都可能卷土重來。
蕭鳳相當明白這一點,自然不可能輕易放棄。
“那你就可以以此爲借口,針對南朝下手嗎?莫要忘了,那些百姓也可能因此而死亡。”
“也許吧。但對我來說,這也許就是必要的犧牲。”
蕭鳳稍微閉上眼睛,眼前浮現出昔日戰場之上的場景,那一個個鮮活的生命就此凋零,全都是爲了能夠成就今日輝煌,對此她也隻有做出了這樣的回答。
“爲了勝利,犧牲總是必要的。”
“也許你對的,但是我始終無法接受。”
沉默半刻,朱玉真自座位之上立起,一行人眼見着她從這裏離開,也沒有阻止。
待到其離開之後,蕭鳳心中暗暗歎息,“也許,這就是我們的不同吧。”,并未多麽沉迷其中,她凝目看向了在場的衆人,繼續詢問自己之前的問題。
“對于宋朝,你們有什麽打算?”
“啓禀主公!”
那宋子貞有些急不可耐的說道:“以臣拙見,我等可以先圖川蜀,再謀江南一帶。待到穩定天下之後,自然可以親率十萬大軍,皆是蒙古如何厲害,也斷然無法抵禦!”
“先圖川蜀?你且說說,我該如何行動?”
“昔日爲求驅逐鞑靼,主公曾親率大軍入川,沿途之中秋毫未犯,時人皆以爲乃嶽王再生,對主公自然也視若神人,以菩薩聖人之禮待之!然如今時候,因那臨安政策,川中百姓莫不苦于公田法。若是主公願意以晉王爲名,替他們聲張正義,我想這川蜀一帶不消半點兵力,便可輕松納入我軍麾下。”
這一番話,自然也讓衆人莫不是面露矜持,帶着幾分得意來。
彼時他們雖是自川蜀之中撤退,但卻也借着這個機會,将自己的影響力滲入其中,更是廣開商阜、互通有無,原本被蒙古入侵所摧毀的繁榮,也重新回到了這個天府之國中。
“隻是那江南一帶甚爲困難。”
隻是随後宋子貞卻露出幾分爲難來,繼續闡述着自己的理念。
“那臨安在此地經營百年,其地百姓早已習慣了趙宋一朝,雖是因朝中重臣倒行逆施,導緻民間怨聲載道,但依舊有着龐大的根基。而且此地農業發達,更是毗鄰海洋,其水軍之強也非我等所能匹敵。縱然我等可以沿着長江而下,徑直攻下臨安,但若是對方憑借水軍之強,任可于海洋之上和我等周旋,卻非短時間内能夠解決的。這般來看,卻要是麻煩了許多。”
說到這個時候,宋子貞又是擡起頭來,看了蕭鳳一眼,這一眼不知道是佩服還是責備。
“而且最關鍵的是,因爲主公您的存在,已經讓那宋朝感覺到了危機,縱然我等如何示弱,對方也未曾削弱警惕性。一如潼關之外襄陽之中駐紮的五萬人馬,便是他們對我們的警惕。若是想要在短時間内攻破襄陽,并且順利進攻臨安的話,實在是太過困難了。”
如今華夏之中,不過是蒙古、赤鳳軍、宋朝三股勢力共分天下。
而那宋朝之中也并非沒有能人,自然早已經看出了赤鳳軍的威脅,進而做出了這種的防禦策略。
蕭鳳不禁感到尴尬,自嘲了一聲:“這樣的話,莫不是我的錯?”
“主公能有今日,也是您性子堅韌,能人所不爲,這些許問題也非是一人之過,不過是必然産物罷了。畢竟,沒有人會認爲一根樹葉,便可以藏住一隻老虎的。”宋子貞笑道。
“好吧。閑話就此放在一邊!”
蕭鳳笑了笑,繼續問道:“縱然如此,但爲了天下考慮,我等終究還是要南下的。不知你是否有合适的方案?”
“這個,卻不知主公是否願意等了!”
“等?這又是什麽緣故?”
蕭鳳感到好奇,她的耐性一直都很好,從十歲那年下定決心,一直韬光養晦十年,等到自己修成地仙,并且也已經積累了相當的實力才敢動手,之後的諸般行徑也是如此,莫不是在做好萬全的準備之後,方才出手。
幸虧自己運氣不錯,這才一路走到今日。
宋子貞回道:“很簡單,因爲蒙古?”
“蒙古?”
其他人也是一起看來,宋子貞曾經在蒙古帳下共事過,對那些蒙古人也算是相當熟悉了。
宋子貞解釋道:“爾等也知曉,因爲我等北伐,那蒙古痛失七路之地,損失可謂是相當慘重,又剛剛和宋朝打了一仗,雖是将其勉強打了回去,但其力量必然虛弱無比,短時間必然無法動手。”
“隻可惜咱們也消耗殆盡,不然的話也可以趁着這個時候,一舉将蒙古趕出去。”周處瞥見蕭鳳有所意動,連忙插嘴說道。
對于其他人,他當然毫不客氣,但如今蕭鳳在這裏,卻不敢露出自己的脾氣來,隻敢從側面勸谏。
蕭鳳嘴角微撇,自覺被看出了心思:“國庫之中當真所剩無幾了嗎?”
“啓禀主公!先前積累早已經因爲那北伐而被消耗一空,如今咱們之所以還能支撐下來,也不過是靠着之前蕭景茂賣的那些國債才能支撐下來,而且這些國債也隻能堅持半年時間。不過幸好半年之後就是秋收,到時候糧食若是收上來了,便可以度過這次的劫難。當然,這段時間内,實在是不易興兵!”周處勸道。
“原來是這樣?”
蕭鳳隻好作罷。
她并非那好大喜功的趙昀,也非是那不知體恤百姓的賈似道,自然不可能做出公田法這般掠奪百姓錢财的事情來。
而且現在赤鳳軍發展的相當平穩,年年賦稅皆有相當的增加,卻也不需要另外開辟财源,不然的話反而會對内部安甯造成影響。
等到兩人對話結束,宋子貞方才訴道:“我軍尚且如此,那蒙古自然更嚴重了。但是主公,你也應該知曉那蒙古向來野蠻,因素來久居草原,向來不事生産,以劫掠錢财爲生。如今之所以停止征戰,不過是爲了休養生息,但若是等到恢複元氣之後,定然會某圖再戰!”
“确實!所以我等也不可掉以輕心,務必要做好警惕,知道嗎?”
蕭鳳點點頭,銳利的目光掃過衆位部長,讓每一個人莫不是心中一震,不敢有任何的懈怠。
這些日子以來,他們相較于往常時候可要忙了許多。
爲了方便生産,曾經的戰事政策需要重新調整,而那些退役的士兵也需要經過培訓,然後安置在地方之上,好發揮自己的力量,穩定當地的秩序和安甯。
這些事情相當繁瑣,可不是短時間内能夠解決的。
衆位部長齊聲回道:“我等明白。”
“你們明白就好。”
蕭鳳點了點頭,又是看向了宋子貞,對這位曾經擔任過史天澤,幕僚的家夥,她倒是頗爲好奇:“那你覺得他們的目标會是誰?宋朝嗎?”
“沒錯!主公,你也知曉這宋朝雖是号稱百萬禁軍,但其中多是濫竽充數之輩,更因爲軍制混亂的原因,導緻了諸多軍閥出現,各自距地而守,彼此之間互不統轄,實在是導緻宋朝北伐屢次失敗的根源。”
這些年休息的時候,宋子貞也開始收集資料,分析着蒙古、赤鳳軍以及宋朝軍制的不同,想要就此找出其中的根源。
也虧的他天性聰穎,卻是找出了一些根源來。
“說起這軍制來,也是昔日南遷落下的毛病。彼時中央禁軍全軍覆沒,幸賴有地方軍閥相助,那趙構方才在臨安站穩腳跟,因爲麾下并無多少錢财,爲了拉攏那些軍閥,自然隻能給他們自地方征稅的權利。若是戰争年代倒也還好,但和平日子一久,這些軍閥反而做大,爲了維持自己私心,自然便要維持兩國态勢危險。這才導緻北伐縷縷失敗!”
雖說宋朝以文治聞名于世,但卻并非那重文輕武的王朝,将官的待遇向來都是要數倍強于文臣,隻是因爲沒有參政的權利,所以才導緻了人們以爲将官沒有權利的印象。
但是宋朝皇帝又豈是愚笨之人,尤其是在外敵重重的環境下,又如何可能放棄武備?
要知道,曆朝皇後可莫不是将門之女!
而這些将軍彼此之間以義父、姻親、結拜等方式,互相直接也結成了偌大的利益網絡,也就此形成了偌大的将門,若是沒有了這些将門支持,就憑韓侘胄、史彌遠、賈似道等人,如何能夠做到這種事情?
這些将門爲了維持自己的利益,自然不可能放任宋朝被滅,皮之不存毛之焉附的道理他們也懂;但若是将敵人消滅了的話,皆是和平之下自己的利益必然會遭到削減,當然也不可能盡心盡力。
也是這般原因,方才導緻曆代北伐的失敗。
蕭鳳對這一點也頗爲認同,那宋子貞見蕭鳳一臉的贊許,更是感覺高興。
“沒錯。但是眼下那賈似道卻強行推動公田法。這公田法雖是一時間滿足了朝中财政需求,但卻觸怒了那些将門。爲了維護自己的利益,隻怕這些人會和蒙古暗中聯系,給他們進攻臨安創造條件。”
“進攻臨安?他們打算怎麽進攻?”
旁邊的周處問道。
“依照我的看法,隻怕是依循着海路!”
若是遭遇到外敵入侵,或許可以抵禦一二,但若是要進攻的話,”“沒錯。但是眼下那賈似道卻強行推動公田法。這公田法雖是一時間滿足了朝中财政需求,但卻觸怒了那些将門。爲了維護自己的利益,隻怕這些人會和蒙古暗中聯系,給他們進攻臨安創造條件。”
“進攻臨安?他們打算怎麽進攻?”
旁邊的周處問道。
“依照我的看法,隻怕是依循着海路!”
若是遭遇到外敵入侵,或許可以抵禦一二,但若是要進攻的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