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到牢房之前,賈似道帶着幾分雀躍,看向了旁邊的韓忠銳。
韓忠銳笑道:“那是自然!隻可惜爲了擒住這厮,卻是折了我三位黑衣衛,當真是可惜了。”那黑衣衛訓練起來也是麻煩,至少也需要三千貫錢,才能夠培養出來,就這麽死了當然感到可惜。
“不過是幾個黑衣衛罷了,沒什麽可惜的。”賈似道又是看向了那牢房,牢房之中響聲,應該是裏面的赫經已經蘇醒了:“若是讓他見到陛下,讓陛下知曉前線的實際狀況,那我們可就麻煩了。”
韓忠銳微微挺胸,似是在邀功一樣:“那是當然。所以我早就準備好那人逃脫之後的反感。幸好那厮果然進了紅樓,要不然可沒這麽輕易擒住對方。”
“很好!”
賈似道點了點頭,算是認可了韓忠銳的動作,然後吩咐道:“既然如此,那就讓我們見見我們的客人吧。畢竟,他可是一直都渴望見到我,不是嗎?”
“咯吱”一聲,那厚重的鐵門被打開。
裏面的人兒仰起頭來,見到來者之人正是賈似道之後,頓時變得激動了起來。
“你這奸相,竟然敢這般對我?難道你就不知道,我乃是蒙古天使嗎?若是讓可汗知曉了,定然讓爾等死無葬生之地!”
身上的衣衫全都被扯爛了,皮膚上也沾滿了鮮血,和着那污泥一起,變成了黝黑色發着惡臭的玩意,就那樣覆蓋在身體之上,讓人根本無法想象,眼前這個渾似乞丐一樣的人物,就是那赫經!
在經過數日摧殘之後,赫經哪裏還有當初翩翩君子的模樣?
“知道?”
賈似道哈哈笑了幾聲,嘲諷了起來:“這裏居于西湖之下三丈左右,平日裏根本無人到訪。你在這裏,又怎麽可能傳遞給遠在天邊的可汗呢?想要殺我的話,憑這般模樣來,可是傷不到我的。”
赫經一時啞然,頭顱也垂了下來。
“當然。也不是沒有生路,隻要你願意投靠我,并且幫我完成一件事情的話,也許我還可以放過你。”
“哼!沒興趣!”
扭過去的頭,明顯是帶着不屑。
賈似道神色微頓,感到有些棘手,又是問道:“問都不問,就直接拒絕?你确定你這樣子,當真很好嗎?”
“你之要求,不過是希望你幫你粉飾太平,好讓你能夠鞏固權勢罷了。這一點,你莫非以爲我傻了,都看不出這一點嗎?”
“既然如此,那你爲何不答應?畢竟這樣的話,你可以活下去!”賈似道繼續誘惑道。
“呸!”
一口濃痰直接落在賈似道腳下,那赫經又是高聲嘲笑道:“你這奸相,竟然爲了一己之私,不僅僅殘害本國忠良,便是我蒙古大臣,也照樣敢下毒手。如你這般禽獸,郝經羞于你爲伍!”
賈似道臉上神色盡數消去,隻剩下一片冰冷:“很好。你既然求仁得仁,那我便成全了。”扭過頭,對着韓忠銳囑咐道:“從今天起,就将他囚禁在這裏,除了一日三餐。任何人都不許探視,知道嗎?”
“在下明白!”
韓忠銳阖首回道,偷眼看了一下赫經,心中也是感到不解。
“這厮當真愚蠢,竟然就連自己的性命也不顧了,既然你願意這樣,那也莫要怪我不客氣了。”
拂袖離開此地,賈似道稍微收斂一下氣息,心中卻感到害怕,對方終究乃是蒙古使者,非是他所能得罪的,又道:“記住了,隻是将其關押在這裏,莫要傷他性命,明白了嗎?”
韓忠銳自然點頭稱是,不敢有絲毫懈怠。
處理完此事,賈似道這才感到稍微放心了下來,但一想着昨日趙昀未曾上殿,便感到有些擔心。
“雖是開啓承天殿,但是斷然不可能這般危險,莫非另有緣由?”
想着這一切,他便依着之前和董宋臣的約定,卻是來到了附近一處偏僻的山亭之中,靜靜等着董宋臣的到來。
對于宮中的一切,自然隻有董宋臣才最清楚。
約莫過了一兩個時辰,遠處旭日已然降到枝頭上的時候,那董宋臣方才現身。
“你今日怎麽這麽晚?要知道這一次,可是和約定的時間足足遲了一個時辰了。”見到董宋臣現身,賈似道先是露出幾分欣喜來,然後才意識到什麽,話中也帶着幾分顫抖。
董宋臣搖搖頭,無奈道:“唉!還不是陛下的事情嗎?爲了讓陛下安心,我也是費勁了心思,方才讓陛下平靜下來。若非陛下傷心過度睡過去了,我哪裏有時間來跟你叙舊?”
“‘陛下’?,‘傷心’?告訴我,這究竟是怎麽一回事?”敏銳的感覺到一點奇怪,賈似道當即問道。
“唉。還不是那太子鬧的?”董宋臣搖着頭,無奈道。
賈似道心中一緊,低聲問道:“太子?莫非太子婚宴一事,被陛下見到了?”
“那是當然!畢竟這麽大的事情,陛下怎麽可能不知道?”董宋臣唉聲歎氣的回道。
“這個,那陛下究竟是什麽态度?”
賈似道心中一緊,額頭上也開始冒汗來了,雙手也有些局促,開始搓着手指:“會不會因此而對我發怒嗎?”
“什麽态度?都被氣吐血了,你覺得會是什麽态度?”董宋臣一邊搖着頭,一邊帶着憂愁的說道。
賈似道神色黯然,低聲回道:“這般看來,難不成太子當真會被罷黜?”
“也許吧。”
董宋臣回道:“若是那太子愚鈍也就罷了,但是他竟然當真衆臣的面,做出了這種事情,你覺得那些大臣們會甘心嗎?也是陛下現在尚且處于昏迷之中,所以才沒有起來處理。但若是蘇醒過來的話,隻怕就徹底完蛋了!”
“這麽嚴重?”
賈似道微微感到後悔,心裏面對那趙璂也是謾罵不已。
“這個蠢貨,都幫他做了這麽多事情來,竟然還搞出了這種事情?”
這個時候,賈似道開始懷疑起來,自己之前是否做錯了什麽,不過眼下局勢越發的危險了,他也不敢繼續的等下去,當即有了準備。
“董宋臣,那你告訴我一件事情,陛下究竟還能活多長時間?”
“這個,你究竟想問什麽?”
董宋臣感到了害怕,眼睛四下撇了撇,從旁邊的樹林之上掠過,他開始感覺在這密林之内,也許藏着什麽探子。
賈似道鼓勵道:“你放心。我在來這之前,早就對這裏進行了排查,不會有人出現的。”
“好吧。那我就跟你說了,若是沒有什麽刺激的事情,也許還可以度過這個劫難,但若是發生了什麽事情,隻怕就當真是在劫難逃了。”董宋臣斟酌了片刻之後,就将自己掌握的情報,全數告知了賈似道。
如今時候,兩人算是坐在了一條船上,若是趙昀這個大船沉了,他們兩個就會被潮水吞沒。
賈似道低下頭來,雙眉也皺在了一起:“原來是這樣嗎?既然如此,那你領我到宮中,去看望一下陛下,可以嗎?”
“看望陛下?這個時候去,你不怕被陛下斥責?”董宋臣感到不可思議。
誰都清楚,太子婚姻一事乃是賈似道操辦,如今趙昀因太子婚宴一事而傷到身子,賈似道可以說是難辭其咎,這個時候沒逃走就算是好了,哪裏還有可能直接面對的?
賈似道卻道:“當然怕!但我更怕陛下身體狀況,要知道眼下乃是北伐的關鍵時候,若是陛下出現了什麽問題,那我們又該怎麽辦?董宋臣,你難道就連這一點都不清楚嗎?”
“好吧,那我就領你過去吧。”董宋臣思考了一下,當即領命。
正欲離開時候,賈似道又是叫住了他,囑咐道:“對了,你将此事也通知一下太子,讓他也來,知道嗎?”
“太子?你究竟打算做什麽?”
董宋臣雙眼微縮,帶着狐疑的眼神,上下打量了一下賈似道,本能之中覺得對方可能在謀劃着什麽。
賈似道神色依舊,直接說道:“陛下重傷在身,自然需要有人照料,這個時候若是有太子幫忙,我想陛下應該也會龍心大悅,甚至還可能直接痊愈呢?”
“好吧,那就依照你所言!”
董宋臣領命離開,賈似道也沒有繼續停留在這裏,很快的便回到了丞相府,然後将韓忠銳以及留夢炎等人召集過來。
那韓忠銳也是疑惑,低聲問道:“你将我招來做什麽?”
“沒錯。深更半夜的,大家都還睡覺呢,你突然叫咱們過來,準備做什麽?”留夢炎一臉不耐煩的問道。
賈似道輕笑一聲,臉上帶着鄙夷:“睡覺?你們是想要一覺睡醒之後,然後發現自己躺在牢房之中。還是打算熬過這一晚,從此以後海闊憑魚躍、天高任鳥飛?要知道,就在剛才我和董宋臣可是見過面了!”
“你這是什麽意思?”留夢炎敏銳的感覺到一點陰謀的氣息。
韓忠銳也是帶着幾分顫抖,低聲問道:“你所說的事,莫不是和陛下有關?”
“當然。”
帶着矜持的昂起頭來,賈似道一對黑眸掠過兩人,從兩人臉上明顯可以看出驚恐、畏懼以及膽怯,但是藏在最深處的那一抹瘋狂,并未逃過他的目光。
“若是今晚咱們能夠成功的話,那日後便可以飛黃騰達了。但若是錯過了今天晚上,那咱們可就徹底的完蛋了。知道了嗎?”
充滿蠱惑的話語在耳邊響起,留夢炎、韓忠銳兩人也是兀自感到害怕,身子也不知道究竟是因爲興奮和害怕而顫抖起來。
“既然這樣,那咱們拼了?”
“當然,要知道富貴險中求!”
“那就拼了!”
對視的三雙眼睛,就此達成了協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