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到這一幕,苗道一心中不免緊張起來。
雖說早就知曉宋朝成不了大器,但居然任由自家之人裏通外國而不知曉,這般行徑也和作死無疑。
“若是這樣,那斷然不能讓他們成功。”
心中決心已下,苗道一已然決定壞了這樁生意,雖然隻能是稍微拖延一下,但隻要能争取足夠的時間,自然也是好的。
定下決定,苗道一自是冷眼旁觀,靜待出手的時機。
而在碼頭之上,那些箱子也被卸下來,然後被等待許久的馬車拉到了船塢旁邊剛剛建好的房子之中。
這房子甚是寬大,自然是謝汝一開始就準備好,用來放置這蒸汽輪機的地方。
等到所有的箱子都備齊後,解汝也讓那些工匠将箱子打開,将裏面的零件搬出來。
光可鑒人的表面,讓人驚歎這些是不是由鋼鐵鍛造而成的,而且那摸起來毫無遲滞的觸感,也讓這裏的工匠驚歎不已,不知道這些東西,究竟是使用什麽手段,方才打制出來的。
圍在這些零件旁邊,這些工匠莫不是愁眉苦臉,全都癡呆呆的站在原地,一動也不動。
“這個,你們不懂嗎?”解汝問道。
爲首之人搖搖頭,回道:“對不起。這東西遠超我們的想象。請恕我無能,不知道應該如何制造這玩意!”
“若是這樣的話,那又該如何?”解汝感到焦急,帶着懇求的眼神看向了蒲壽庚。
這人既然将這東西送來,應該也是早就明白這一點吧。
“若要我提供幫助的話,還需白銀一千兩。”蒲壽庚臉上浮現出慣有的貪婪:“畢竟這些東西特别複雜,若是沒有專業人員,是斷然無法弄好的。”
“可以!”
解汝并未遲疑,又是讓屬下運來一千兩白銀,并且提出了自己的要求:“但是你必須要讓我的工匠在旁邊看着。知道嗎?”
“當然可以!”
見到白銀送了上來,蒲壽庚也拍了拍手,自自己随身帶着的一行人員之中,走出來了十數位工匠。
那些工匠倒也厲害,借助着這裏的工具便将那些零件一一吊起來,彼此互相商量了一下,就開始行動起來。
解汝自然不會放棄這最好的時候,立時就吩咐那些工匠們仔細觀看,好方便日後仿造。
若是依靠蒲壽庚,自然難以滿足水軍所需,所以解汝一開始就存着僞造的打算,看看自己是否能夠将這蒸汽輪機弄出來,并且進行大規模生産。
就這樣,一行人一邊讨論着,一邊忙上忙下,也很快的就将這蒸汽輪機組裝完畢。
足有一間房子一樣大的鋼鐵機器就此誕生,謝汝也是開心無比,又讓自己的工匠運來一車煤炭,想要試驗一下它的性能。
被碾的極細的煤炭被填入鍋爐之中,那鍋爐也被燒的通紅通紅,不斷的發出一陣陣整耳欲聾的聲音,軸承在強大的氣壓下也哼哧哼哧不斷的轉動着,一切看起來都特别的順暢。
蒲壽庚笑道:“你覺得如何?”
“好得很,好得很。”謝汝臉頰赤紅,無比激動的說道,腦中也控制不住開始遐想起來。
之後隻要将這東西裝上去,那他設計的戰船就可以發揮其驚人的威力了。
到時候,在這汪洋大海之上,他又何必害怕那宋朝水軍?
蒲壽庚雙目含笑,訴道:“那合作愉快?”
“當然。隻要你能持續幫我弄來這些東西,那我定然會幫你在可汗面前美言,讓他也能享受那些榮華富貴。”解汝開懷無比,自覺困頓之下,也沒回自己的府邸,就随便找了一個地方歇息下來。
至于蒲壽庚等人,也在解汝的安排下,在附近的房舍之中安頓下來。
當然,那蒸汽輪機也因爲沉重無比,所以就被安置在庫房之内,等待着被安裝在那龐大的戰船之上。
見到衆人皆以沉睡,苗道一也展開了行動。
踏入庫房之中,他擡頭看向那龐大的蒸汽輪機。
大概是爲了能夠更好的掌握這蒸汽輪機,解汝并沒有将這蒸汽輪機關閉,讓自己手下的工匠待在其中,繼續維持其運行。
灼灼燃燒的炭火炙烤着鍋爐,那洩壓閥也不斷的噴出一道道蒸汽來,讓人感覺置身其中,簡直就和那蒸籠之中的包子一樣,很快的就會被烤熟。
肅立其中,苗道一也感環境惡劣,凝目看向遠處鍋爐,當即下定決心。
“既然是宋朝所來,那就不該留下。”
背後長劍铿锵一聲,已然旋空而起,徑直化作一道銳光,刺中遠處的蒸汽輪機。
他這一擊已然凝聚一身力量,縱然那鍋爐足以承受上千攝氏度的高溫,以及近百噸重的力量,但依舊被戳出了一個裂痕來。
裂痕初現,整個鍋爐難以承受内部駭然巨力,“轟隆”一聲炸裂開來,鍋爐之中的熱水全數噴出,足有數百攝氏度的高溫,直接将那附近的工匠籠罩住,“哎呀”一聲直接滾在了地上,臉上被燙出一道道血泡來。
其餘人未曾躲開,也被那撲面而來的熱水整個蓋住,來不及呼喊,便直接躺在了地面上。
“唉。若非爾等助纣爲虐,如何要我做這種事情?”
苗道一心中不忍,隻能強忍悲痛,轉身離開。
剛一離開庫房,背後便響起一聲驚天動地的巨響,偌大的庫房直接炸裂開來,無數碎石飛濺,當真是無比驚人。
“怎麽回事?”
蓦地一驚,解汝早被這聲響驚起,連忙自床上翻起,就見遠處安置蒸汽機的地方火光沖天,心中感覺不妙之下,立時離開房舍,直接朝着那庫房奔去。
剛一踏出,遠處便傳來一陣聲音來。
“将軍,這是怎麽回事?”
解汝順着聲音看去,見到乃是蒲壽庚,就回道:“不清楚,也許敵人襲擊吧。”眼見對方腳步逡巡,似是有些害怕,又道:“不過你不用擔心。隻要你呆在這軍營之内,我自然能夠護住你周全。”
“那就拜托将軍了。”蒲壽庚阖首道謝。
等到那解汝離開之後,蒲壽庚卻是輕笑一聲,心想:“能夠造成這般動靜的,隻怕也非是尋常人物,看來我需要躲一躲,以免被波及到了。”卻是隐去身形,跟随在解汝背後。
那解汝也一無所知,臉色匆忙的趕往庫房,誰料正當踏入庫房時候,遠處忽來一道銳利劍芒。
解汝反手一掌,掌氣登時擋住,高聲喝道:“是誰?”心中卻是緊張莫名,能夠有這般修爲者,竟然在這個時候出現,看來那蒸汽輪機的損失,也眼前之人離不開了。
遠處,伴随着一道清風,苗道一緩步踏出,手握三尺青鋒,已然是煞氣盈身:“看樣子,你似乎很緊張嗎?”
“是你!苗道一?”
解汝心中莫名一緊,暗暗苦惱自己出來之前,竟然未曾攜帶兵械,喝道:“你爲何要壞我計劃?”想着那被摧毀的蒸汽鍋爐,他便感到無比痛心。
這最爲重要的東西被毀了,那他的水軍建造計劃,至少也得被拖延好幾年的時間。
苗道一冷眼掃過對方,口中喝道:“爲何?爲了建造這些東西,你可着實造了不少罪孽。那些被你抓來的人,你忘記了嗎?莫要忘了,因爲爾等禁海、内遷,有多少漁民百姓,因此而破家滅族?這些,你敢說和你毫無關系?”
“爲了可汗大業,如何不可?”
解汝四處看去,卻見周圍毫無一人,心中已然明了,對方既然顯出身形,自然是有全然的把握不會暴露自己的蹤迹,否則如何會突然出現呢?
心中害怕之下,他已然生出逃走打算。
“很好。那今日,你就爲了你那可汗獻身吧。”苗道一一聲冷哼,身形如同閃電,霎時逼近解汝。
解汝舉掌擋下,雖是勁氣四射,但難以對抗無匹劍鋒,立時落入下風,身上添了好幾個傷痕。
心知若是不傾盡全力,自己定然将殒命于此。
解汝沉聲一喝,一身真力納入雙掌:“怒浪驚濤!”萬千罡氣全數橫掃而去,想要憑借這這一招擊退對方,争取逃脫的時候。
然而,苗道一身形微頓,手中長劍信手一會,萬千罡氣簌然兩分,并未阻止他的動作,一柄長劍再度掠過解汝雙臂,數道血花飛濺,雙手無力垂下,已然被徹底廢了。
兩人境界相差太遠,解汝就連稍微抵抗一下的實力都沒有。
“你以爲,這樣就能殺了我嗎?”
雖是雙臂被廢,但解汝卻縱身一躍,雙足旋空踏出數步,竟然不閃不躲,直接殺向苗道一。
“嗯?看來我低估你的力量了。”
苗道一未曾防備,登時被解汝踢中手中利劍,錯開了對方的緻命之處,雖是略有詫異,但他身形一閃,卻是轉到解汝另一側,利劍再度遞出,又在對方胸前留下幾道傷痕來。
解汝受此重創,再也沒有反抗餘力,隻能頹然到底不起。
苗道一雖是感歎,但手中利劍不曾停留,徑取對方首級,誰料正當接近時候,卻見旁邊忽來一道銳光。
“是誰?”
苗道一一時驚愕,連忙縱劍擋下。
那銳光雖是犀利,但也無法突破他的護體罡氣,正欲凝目搜尋對方時候,卻感身側忽來宏大掌勁,直接壓向自己。
苗道一神色一怒,喝道:“好個家夥,莫非當我無能嗎?”素手一番,卻是直接對向那襲來一掌,“轟隆”一聲大地震動,塵沙爲之驚起,四周樹木盡數倒伏,不複先前茂盛模樣。
“好個家夥,修爲竟不比我差!”
心中驚訝,苗道一凝目看去,想要知曉究竟是誰,竟然突然出現,将自己的殺招擋下。
然而眼前卻是光輝大方,這讓他隻感覺眼前無比刺眼,生怕對方趁此機會下手時候,立時停住腳步,一身真元盡數鼓動起來,卻将周圍塵沙盡數掃卻,再度恢複先前平靜來。
隻是遠處,那解汝的身子卻已然消失。
“是爲了救他嗎?隻是此人究竟是誰,爲何我竟然不曾知曉?難不成,那人乃是南朝之人?而且觀其武功路數,也和中原大有不同,倒是和那些色目人有些類似。”苗道一心中浮起無數遐想,感覺自己有些不清楚眼下狀況。
“不過那解汝被我劍氣所傷,縱然被救走了,也定然活不長久。隻不過這樣一來,我的蹤迹可能就會暴露吧。不管了,還是先将這裏的情況告知王踐行。相信他們應該會做出恰當的決定吧。”
按耐心中所思所想,苗道一身化清風,自此地離開。
另一邊,眼見苗道一就此離開,蒲壽庚方才松了一口氣:“還好此人并沒有追擊,要不然的話,隻怕我就糟糕了。”他雖是修爲不凡,但不過是一介商人,最不喜歡的便是動刀動劍,所以和苗道一這般江湖人比起來,自然要遜色許多。
撇過身側因爲巨痛已經昏睡過去的解汝,蒲壽庚自懷中取出一粒丹藥,納入了對方的口中。
稍等一會兒,解汝這才自昏睡之中蘇醒過來。
他四下看了一下狀況,這才明白過來自己被蒲壽庚所救,對着蒲壽庚勉強一笑,他道謝道:“多謝你出手相助,否則我這條命隻怕就死在了對方手上了。”
“也許吧。不過就你目前的狀況,隻怕也支撐不了多長的時間。”
蒲壽庚安慰道,心中卻是想着:“若是你就此死了,那還有誰能夠給我帶來這麽大的财源?”作爲一個商人,蒲壽庚可不打算僅僅限于經營船舶生意,甚至還打算插手政治,爲自己謀取更大的利益。
畢竟這宋朝頹廢之勢已成,他若是不及早找好下家,隻怕也會被牽扯進去一起覆滅了。
解汝也是明白對方用意,出于内心的感激,又道:“縱然隻有幾天的時間,對我來說也已經足夠了。”
“哦?那你若是有什麽打算,盡可以對我說,我自然會幫你辦妥的。”蒲壽庚應了下來。
這個是和蒙古打好關系的重要機會,他自然不會輕易放棄的。
解汝回道:“很好。那就請你幫我,将這裏的事情告知将軍吧。我想,他若是知曉這裏的事情,應該會出手吧。畢竟那苗道一潛藏至今,實在是我等大敵。若是不将其鏟除,我等隻怕就徹底危險了。”雙頰一紅,一股鮮血又自口中噴出,将胸前衣襟盡數染紅。
“放心吧。我會替你轉告的。”
蒲壽庚哀歎一聲,又将昏死的解汝抱起來,眼下時候解汝還不能死,至少在沒有讓他見到那張弘範的時候,是不能就這樣輕易的逝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