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西陵宮乃是中央警衛軍隊駐紮的地方,所以中央設立有一個龐大的校場,校場長達九十丈、寬也有五十丈,足以容納上千人在裏面訓練,東西兩側則是一排排三層連棟平房,是供士兵們住宿。
因爲張政乃是中央警衛隊領導,所以在南邊之處專門辟出一塊地兒,給他蓋了一個屬于自己的房間。
當然,這房間也不是很大,也就和後世的别墅一般。
“曹公公,我們能不能換一個地方?”
看着遠處的房舍,趙昺明顯露出了幾分排斥,旁邊的士兵還在訓練,而那此起彼伏的槍聲也始終在耳邊響起,縱然有張政在一邊護着,他這一路走來也被吓得不輕。
曹公公牽着趙昺的手,安慰道:“說的什麽話兒,咱們現在這裏安頓下來再說吧。”瞧着周圍的士兵,他感到局促不安,畢竟這裏終究不是臨安,可沒有那麽多的選擇。
張政也感到尴尬,看着那趙昺的樣子,他總有一種自己在犯罪的感覺。
“這個,你們來的太突然了,很多的東西都沒有準備好。所以主公讓我帶你們到這裏來,畢竟這裏乃是中央警衛隊駐紮的地方,可以說是最安全的地方了。”
雖是如此,但看趙昺的表情,明顯不是這樣子,而他們帶來的那六個侍衛也早已經護在四周,将一行人牢牢的護在垓心之處。
曹公公隻得腆着臉笑道:“那就拜托将軍了。”
正談話間,一行人也來到了張政的房舍之前。
這房舍本就不大,乃是傳統的三間兩進的布局,除了正中央的主房外,便隻有旁邊的兩個廂房可供住人,平日裏隻有張政一人,自然沒什麽在意的,但今日貿然擠入了十來人之後,便顯得特别的局促。
來到這裏,趙昺自然隻有住在主房了。
但那廂房隻有兩間,最多隻能容納六人罷了,曹公公眼見人數太多,一臉焦急的看向了張政。六人
張政隻能聳聳肩,無奈的搖搖頭:“沒辦法。我這裏太狹窄了,你們先将就了一下吧。等到房子建好之後,你們在搬出去吧。”
“那多謝張将軍了。”
曹公公松了一口氣,若是以後始終住在這裏,他便是能夠忍受,隻怕趙昺也不願意接受。
但他環視一周,卻見旁邊還站着六人,便感到了爲難,又是問道:“隻是張将軍,卻不知他們又該如何安置?”
住在這裏,趙昺自然要有人服侍,也要有人保護,所以一間廂房便給了侍女,一間廂房讓侍衛住下,這才勉強擠進了六人,剩下的六人卻也隻能傻愣愣的站在外面,不知道應該如何處理。
張政也陷入踟蹰之中,這裏房間雖多,但全都是有主的,并非全都可以安排的。
無奈之下,他隻好指了指遠處約莫有六丈高的高樓,說道:“這個。若是你們不嫌棄的話,我可以将你們安排在辦公樓之内,那裏應該有足夠的房間讓你們休息。”
這幾位自然也不敢拒絕,當即點點頭,表示願意接受。
複又看向曹公公,張政有些爲難:“隻是你——”
“某家隻要能陪在殿下身邊,便沒有問題。”曹公公笑道:“隻是這主房也不大,如今被我們兩個占了,卻不知張将軍又該如何?”
“哈。這個啊,我隻要随便找個戰友湊合一下就可以了。你們兩個就這樣住下吧,其他的我自然會處理妥當。”張政笑了笑,他本就是豁達之人,并沒有将這些放在心上,隻是眼光掃過了趙昺之後,便蓦地感覺心疼。
此刻的趙昺,一臉木然的坐在了座椅之上,也沒有說話,就算是别人來到他眼前,也沒有什麽反應,渾似一個木雕一樣坐在了床上。
“怎麽了?從開始到現在,一直都悶悶不樂的?”
張政走上前,将大手放在趙昺頭上,心中默默哀歎:“唉。終究隻是一個孩子啊,卻被那些人送來,成爲了一個質子!”
雖然心疼,但他也明白這件事情的背後藏着更深層次的原因,自然也無法反對,隻能在自己的範圍内,讓對方稍微安心一下。
“不要碰我!”
趙昺一挪頭,直接甩開張政的手。
張政眨了眨眼,隻好将手收回來,蹲下身子來,讓自己的視線和趙昺爲一個水平線,就那麽靜靜的看着趙昺,然後笑道:“怎麽了?還在發脾氣嗎?”
“你們大人做出這種事情,難道還不許我發脾氣嗎?”
趙昺雙眼一紅,對着張政就是一通謾罵,渾似眼前的家夥變成了他先前見到的那個女人一樣。
唾沫星子落在臉上,張政隻好舉起袖子擦拭一下,等到對方好容易消停之後,然後訴道:“那你覺得,發脾氣能解決問題嗎?”
趙昺沉默下來,眼中光芒盡數散開,沒有了半點的精氣神,又是重新變成了之前的狀态來。
“不能!”
“沒錯,不能!”
張政笑了笑,再度伸出手來落在對方的頭上,這一次趙昺不再想之前那樣排斥了,微微擡起的眼睛之内,也帶着幾分懇求。
“所以從現在開始,你要打起勇氣來,去解決這些事情。知道嗎?”
“憑我一個人,可能嗎?”
趙昺的小臉蛋透着哀傷,他的父母親不要自己了,他的那些親人甚至将自己送到這個地方,面對那麽強大的敵人,他甚至不知道自己應該如何面對。
如同衆人期待一樣,稱呼那個陌生的女人爲母親?
但是趙昺明白,自己和對方并無血緣關系,哪怕叫的再怎麽親熱,也無法改變這一切!
想着這些,趙昺隻感到眼前一片黑暗,完全不知自己應該如何處理!
張政笑道:“也許可以,也許不行。但是,你總得去試一下吧。不是嗎?”
“爲什麽?”
“因爲你是男子漢。不是嗎?”
趙昺再一次的沉默下來,相交于之前的死寂,他的眼中多了一點精氣神來,至少不似之前那樣,什麽都沒有。
“還好情緒不是很重,要不然若是出了什麽事情的話,我可擔待不了!”
張政見趙昺恢複如初之後,這才放心下來,他的職責乃是保護趙昺,若是趙昺因爲衆多情緒而尋短見的話,那自己可就萬死莫辭了。
對着那曹公公告辭之後,他也離開了房舍,随便選了一個房間,便扣開門來。
“嘿!原來是張正啊!你不是有房間嗎?怎麽跑到我這裏來了?”
打開門來,從裏面鑽出了一個九尺漢子來,大概是快要睡覺了,所以他上半身也沒穿衣服,就耷拉着一塊毛巾。
“蘇元!你也曉得今日發生的事情,主公将那小子交給我處理,結果他帶的那些人,直接将所有的床鋪都給占據了。無奈之下,我也隻好來這裏了。這段時間,隻怕就打擾了!”張政連連搖頭,訴說着心中的苦惱。
蘇元笑道:“嘿。那不是主公信任你嗎?要不然,爲何将這麽重要的事情交給你辦?”說着,他推了推張政的胸口,戲谑道:“若是能夠将此事處理好,日後飛黃騰達的時候,可别忘了兄弟啊!”
“得了吧。”
張政撇撇嘴,臉上都帶着懊惱來:“那小子可是皇親國戚,打不得也罵不得,簡直就是弄了一個祖宗回家供着。哪裏有你說的那麽好!”
天色已暗,蟬聲響起、蛙聲一片。
張政已然感覺有些疲倦,便直接撞開蘇元,訴道:“還有。别杵在門口前不讓進行嗎?這一天我可困死了,非得好好的休息一下不可。”
“喂。我都沒有準許呢,你怎麽就進了?”
蘇元口上是叫嚷着,但眼中卻帶着笑意,顯然對于這件事情也早有準備,并不感到意外。
張政走到那庭院處,取過了一塊毛巾和皂角,口中沒好氣的回道:“我說你啊,當年我替你擋子彈的時候,你可沒有這麽小氣過。怎麽今天輪到我用一下你的房間,你就來勁了?”也沒什麽顧慮的,便直接擰開了水龍頭,水龍頭中熱氣騰騰的熱水落了下來,淋到了張政身上的時候,讓他不覺從口中發出一陣舒服的呻吟來。
“嘿!你這小子,還當真不客氣啊。這可是我剛剛打來的,你可别用完了。”
蘇元縱身上前,直接将張政擠開,爲了這麽一點洗澡水,他也是費了不少的時間,張政自然不肯放棄,也是拼命争搶起來。
兩人這般架勢,倒也是熱鬧無比。
但是在張政原本房間之内,那趙昺卻依舊帶着害怕。
在侍女的服侍下,他洗過澡之後也上床了準備開始睡覺,但是臨睡之前,卻還是睜着大大的眼睛看着曹公公。
“殿下,您怎麽了?都這麽晚了,該睡覺了。”曹公公低聲安慰道。
趙昺眼中透着擔心,直愣愣的看着曹公公:“曹公公,您會不會就和母親一樣,突然就從我眼前消失?”
他的親生母親,便是在某一日突然去世,什麽消息都沒有。
“殿下!某家生來就是爲了伺候您的,除非您趕我走,否則我絕對不會離開的。”曹公公和藹的說道。
“那就好!”
趙昺這才感到安心,将被子拉上來蓋住自己,末了他還睜開眼睛,見到曹公公始終陪在自己身邊,方才沉沉的睡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