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入觀中,邢真一個月了。
這一個月之内,經過苗道一精心指導,邢真已經可以感應到體内的涓滴細流,這尋常武者縱然費盡十載苦修也難以達到的境界,他卻在此刻就已然掌握在手,也算是資質出衆了。
這一日,正當他手持利劍,于觀中空地之上修行劍法時候。
雖是身體矮小,但邢真運使的每一招每一式莫不是赫赫生威,自然透着一股淩厲氣息。
這劍招乃是全真教天罡七星劍訣,最講究的便是中正醇和,便是尋常人也可以一起修行,隻是礙于衆人的天資,修到頂峰時候就會出現各種差距。
邢真自然不肯放棄這個機會,當完成自己的課程之後,就抓住時間便開始修行。
瞥見師尊走來,邢真心中微微一喜,手中木劍立時加快,卻是打算運使天罡七星劍訣第三式——天風寄影!
一瞬間,隻見邢真身形驟然雙分,竟然幻化兩人來。
誰料沒持續多長時間,邢真突然感覺足下無物,立時踩空下來,卻是直接跌倒在地,變成了一個滾地葫蘆,直接滾到了苗道一腳下。
苗道一嘴角含笑,不免搖了搖頭:“唉!你這小子,還是和往常一樣。”
“對不起師尊!”
邢真趕緊站了起來,想起自己之前的逞能,就感覺雙腮羞紅,低聲回道:“隻是我覺得第一式、第二式弟子已經練成,所以就打算進入下一階段了。隻可惜這天風寄影我修煉不成熟,卻是讓師尊丢臉了。”說到這,他雙目一亮,卻是問道:“隻是師尊,你這一個月之内,去哪裏了?爲何我沒在觀中見到你?”
“一些瑣事罷了,也沒什麽重要的。”
苗道一含糊應道,随後卻問:“隻是我離開時候,不是囑咐過你,讓你莫要在這一年之内,隻修煉第一式和第二式劍訣嗎?爲何你卻偷偷修行第三式?”
邢真頓感羞愧,卻道:“師尊,這不是想讓你開心嗎?畢竟我——”想起之前狼狽模樣,邢真不免垂下了腦袋,什麽也不敢說了。
“哈!”
一聲輕笑,苗道一一臉笑意的說道:“若是尋常人,但是第一式天地行風,隻需要一年時間。但若要七式修成,也得十年功夫。你以爲你一個月之内,便能夠掌握天地行風了嗎?”
邢真畢竟年少,眼見苗道一質疑起來,卻是辯解道:“可是師尊,我已經掌握了天地行風和天行日月,不信你看?”
也不等苗道一允許,他便直接縱身一躍,手中木劍朝着前方連連戳去,正是天地行風的招數。
苗道一也沒組織,就在旁邊看着。
那些進入崇明觀還原的遊客見到邢真練劍,也是紛紛鼓掌稱贊道。
“練的好!”
苗道一輕笑一聲,卻踏步走上前去,徑直問道:“練的好?那你可否告訴我,他究竟什麽地方練的好?”
那人一時語塞,卻道:“隻是看他舞劍特别好看,所以就覺得不錯。”這些遊客不過尋常之人,哪裏懂什麽武藝道理,自然直接喝彩起來。
苗道一若有所思,卻是朗聲訴道:“且觀你劍招,倒是掌握的不錯。隻不過你劍訣掌握的如何?”說罷,卻是自旁邊柳樹之上摘下一片樹葉,凝于指尖猛地一彈,這樹葉登時躍出,卻是朝着那邢真直接掠去。
這樹葉不過尋常,但在苗道一真元灌注之下,卻堅若镔鐵,若是中了隻怕是疼痛無比。
那邢真一時驚住,哪裏知道自己師傅竟然做出這般動作?
他連忙揮劍朝着那樹葉砍去,第一枚樹葉當即破碎,但接下來的樹葉卻紛紛掠過他,直接自邢真那額頭、手腕之處劃過,點滴鮮血飛濺,吓得邢真“哎呀”一聲直接跌倒在地。
“看見了吧。你就連這樹葉都無法擊中,如何算是掌握了第一式?”搖着頭,苗道一責備道。
若非是被那些遊客一番鼓舞,這邢真如何會飄飄然,以爲自己當真掌握了天地行風了?
邢真也是一臉慚愧,腦袋垂下來,口中嗫嚅道:“啓禀師尊,弟子明白了。”
“你可知曉,一門劍法分爲劍訣、劍招以及劍心。你不過初通劍招,就連師尊傳給你的劍訣,你也不曾悟通,又如何算是真正掌握?”苗道一略有的責備的說道。
他奔波數十載,所救之人不計其數,隻因爲感覺自己年歲已高,所以就生出收徒的心思,這才将邢真納入麾下,準備傳承自己的衣缽。
隻是這邢真不過被人稍作鼓舞,便有些飄飄然了,這卻是令他擔心起來。
邢真有些不解,卻道:“劍訣?是師尊一開始,就讓我背誦的口訣嗎?”
“沒錯。關于那口訣,你可曾記得?”苗道一張口問道。
邢真一時爲難,左手撓起頭來,臉上都變成了苦瓜色:“對不起師尊,我忘了。”
“忘了?果然是這樣!”苗道一搖搖頭,臉色立刻變得嚴厲起來,喝道:“那你告訴我,你爲何會忘了?”
邢真頓感羞愧,雙頰赤紅無比,嗫嚅道:“我,我不識字,所以背不下去。”
苗道一暗暗歎息,心道:“果然如此!”邢真不過一介流浪兒,并沒有接觸過私塾,又如何能夠學得文字呢?
他會有這般表現,也是理所應當。
“也罷。這也是我的錯。畢竟未曾教你識字,要不然如何會變成這樣子?”暗暗歎息,苗道一牽起邢真的小手,訴道:“從今日起,你就随我去學字吧。要不然,就連我教中典籍都看不懂,又如何算是我全真教之人?”
邢真一時踟蹰,苦着臉道:“師尊,真的要學字嗎?”
“當然。要不然,你是無法明白何謂劍訣的。而且若要突破境界,抵達我這般程度,更要修出劍心。你難道不想要和師尊一樣,也能夠憑虛禦風嗎?”苗道一回答道,也牽着邢真的手,朝着藏書閣之處走去。
雖是有些抵觸,但邢真卻更多的是好奇,繼續問道:“劍訣?就是師尊你讓我背誦的那些東西嗎?但是那劍心,又是什麽?”
“劍招,就是我讓你修煉的那些動作。這些動作皆是基本招數,雖然每一招看似尋常,但若是組合起來,卻可以發揮莫大的作用。而那劍訣,卻是闡明敵我攻守變化之理,若無劍訣爲引,是定然無法将劍招組合起來,并且戰勝對方。兩者互爲骨肉,自然是缺一不可!”苗道一緩緩解釋道。
“哦?原來是這樣嗎?”邢真若有所思了起來。
先前時候,他爲了抵禦師尊所射出的樹葉,可是竭盡全力,隻求能夠擋住對方,但第一招氣力用盡,之後雖欲抵禦接下來的,卻完全沒有力氣。
或許,這就是劍訣影響。
苗道一笑道:“沒錯。勢不可用盡、凡事不可太過,這一點你務必要謹記在心。日後若是和人争鬥,也切記不可太過意氣用事,知道嗎?”
“師尊我明白了。”
邢真連連點頭,表示自己已經明白了,但心中疑惑更多:“但是師尊,那劍心又是什麽東西?”
“劍心嗎?”
苗道一雙目微凝,透着幾分茫然,随後卻恢複原來的堅定:“這劍心,代表着你選擇守護什麽,又準備去什麽,并且願意爲此犧牲一切。明白嗎?”
“不明白!”
邢真聽着困惑,連連搖着頭,又是什麽守護,又是什麽犧牲,這些東西擠在一起,都讓他腦殼兒感到疼痛了。
苗道一笑道:“不明白也沒關系。畢竟你還小,沒必要了解這些事情。”
“嗯。聽起來卻是有些複雜,不過師尊,你當真要教我認字嗎?”邢真擡起頭,眼中透着害怕。
每當看到那一個個擠在一起的東西,他就感到眼前一片空白,根本不知道這些東西的含義。
苗道一笑道:“那是自然。畢竟日後你總得和他人相會的,若是不認字,又算什麽呢?”
“好吧師尊。隻是弟子魯鈍,若是什麽地方得罪了師尊,還請師尊莫要責備。”邢真自感難以拒絕,隻好應了下來。
苗道一笑了笑:“你都曉得提前做好準備,有算什麽魯鈍?我看啊,你就是懶,要不然如何會在這一個月之内,竟然就連一篇劍訣都背不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