立于城頭之上,吳青雲極目遠眺,隻見眼前皆是雪白一片,經過三天三夜連綿大雪之後,整個大地也失去了曾經的顔色,隻剩下白茫茫的一片。
“怎麽了?從早晨開始,你就始終看着城外。”巡邏的汪古見到吳青石站在這裏,直接走上前來問道。
吳青石低垂着臉,苦笑道:“唉。還不是擔心城中的事情嗎?”随後擡起頭來,看了一下那一望無邊好似沒有盡頭的雪地,心中擔憂更甚:“更何況就這種條件,我們是無法指望援兵了。”
“援兵?也對!畢竟這麽大的雪,想要趕來援助我們,實在是一件很困難的事情。”汪古張口訴道。
沒辦法,整個道路都被大雪給徹底封住,若要支援的話,非得費一番功夫。
“這麽說來,又是隻能靠我們自己嗎?”
吳青雲爲之一愣,透着幾分失落,心中卻是浮想聯翩:“先前時候,主公許久未曾援兵,現在有遭到大雪封城。而那蕭主事,也不知曉究竟跑到何處!這種狀況,若是那伯顔趁着這個時候前來攻打,我又應該如何應對?”
因爲先前戰争,城中物資匮乏的很。
而他們急需的禦寒用的冬衣,還有那用來取暖用的暖爐和煤炭,都已經消耗大半,在這樣持續下去,不過三天時間就會消耗一空。
到時候,衆人在無法抵禦寒氣的情況下,可斷然無法和伯顔對抗。
汪古立在一邊,看着吳青雲的身影,隻感覺對方心中似乎藏着許多事情,他雖是想要詢問,但也明白吳青雲向來都是心思深沉,縱然自己詢問也斷然不會回答。
“不管如何,我們先做好我們的事情吧。畢竟那伯顔素來以狡詐爲能,若是此人趁着這個時候來攻,我們可無法抵抗。”
現在這個時候,汪古也隻能做這些事情了。
吳青雲雙眸微動,嘴唇稍微張開,看似想要詢問什麽,隻是見汪古轉過身去繼續先前的任務,他隻好閉上嘴巴。
“罷了!以他脾性,若是知曉我的決定的話,絕對會拒絕吧。畢竟,并非每個人都和我一樣。”
藏下心思,吳青雲自城頭之上離開,又是回到了府衙之内。
隻是等到他踏入門檻,立刻就見堂中立着一人。那人手上拿着一卷卷宗,正仔細的看着上面的内容。
難掩心中驚訝,吳青雲俯身一拜,張口問道:“蕭主事。你怎麽突然現身在此?”
“怎麽了?我沒事就不能找你嗎?”将眼神自卷宗之上挪開,蕭月側目看了一眼吳青雲,冷峻的目光透着審視。
被這充滿壓力的眼神一掃,吳青雲感覺自己渾身上下都被看透了。
他壓低聲音,帶着谄媚的說道:“這個,蕭主事身負赤鳳軍上下士兵安危,自然可以。隻是蕭主事,若是倉促前來,我許多資料未曾備齊,而且很多資料也極爲雜亂,根本沒有整理好。這樣子,隻怕是難以讓蕭主事滿足。”
“呵!”
輕笑一聲,蕭月混不在意,直接訴道:“若是提前提醒的話,卷宗雖是好看了許多,但卻也無疑遺漏了許多東西。有的時候,還是這樣子來的更好。”
話音之中,雖是看似平淡,卻隐隐透着幾分訓令的含義來。
吳青雲聽了,也不敢反駁,隻好将頭低的更狠了,口中回道:“蕭主事教訓的是,屬下知曉。”心中卻是莫名松了一口氣,暗暗慶幸下來,自己并無什麽記筆記的習慣。
要不然,他的隐私豈不是全都暴露在蕭月眼前?
被人将隐私扒開,并且裏裏外外審視一遍,這感覺可不好受!
“不過,這些日子以來,卻也麻煩你了。畢竟若非你們在這裏堅守,隻怕此地也被那伯顔占領了,到時候又是不少的麻煩。”蕭月見吳青雲屈服,也知曉不能打壓太狠,也就稱贊了一下。
吳青雲也不知曉蕭月究竟是什麽意思,隻好繼續低着頭,誠摯的回道:“屬下既然受了主公命令,自然是傾盡全力,不敢有絲毫違背之意。”
他在面對蕭鳳時候,還可以提起膽子甚至還會反駁,但面對蕭月時候,卻就連半點反抗的勇氣都沒有。
兩人氣質和手段相差太多,這個是誰都明白。
“這些客套話你就别說了。”蕭月輕笑一聲,直接講對方那近乎宣誓一樣的話語無視,又是問道:“隻是我很好奇,你接下來準備如何行動?”
這個世界,口是心非的人太多了,蕭月可不會将對方這話兒當真。
“如何行動?蕭主事的意思是?”吳青雲感到困惑,張口問道。
蕭月笑道:“你可知曉,因爲大雪的原因,蒙古主力目前被全數困在平涼府,動彈不得嗎?”
“這個,在下和泾川相距甚遠,還不知曉。”吳青雲低聲回道。
“哦?這我倒是忘了。”蕭月點點頭,接着又是說道:“所以在大雪未曾消融之前,短時間内是不可能發生激烈的戰鬥的。所以主公就打算趁着這個時候,解決伯顔。以免此人在接下來的決戰之中,壞了我們全殲蒙古的大計!”
“原來是這樣?”
聽罷之後,吳青雲這才恍然過來。
因爲這場大雪,整個安定城被徹底封住,那麽按照這個理由,那位于平涼府的蒙古大軍,也會因爲同樣的原因,被迫蜷縮在城中,而無法出城行動。
積雪實在是太厚了,騎兵根本就無法順利的展開行動。
蕭月阖首回道:“沒錯!所以主公就令我前來此地,助你一舉殲滅伯顔。”說到這裏,她有些遲疑,想了想之後又道:“當然,将其擊敗也行。不管如何,決不能讓那伯顔繼續盤踞此地,導緻整個任務的失敗。”
“可是,經過先前一戰,我軍中人員損耗甚多。若是守城,有蕭主事幫忙,或許還能支撐。但若是想要反擊,隻怕是力有未逮。”
吳青石在一邊聽着,也在腦海之中開始仔細想着,接下來應該如何安排。
“你放心。此事主公早有預料,所以她已經派出一支軍隊前來此地,兵力足有一萬人。這麽多人,應該能夠配合你裏應外合,将那伯顔徹底擊敗吧。”蕭月輕輕一笑,滿是自信的說道。
“一萬人?若是這樣,那的确有可能戰勝對方。”
吳青石臉上歡喜一閃而過,随後皺緊眉頭來,卻是開始冥思苦想,究竟應該采取何種策略,才能夠戰勝對方。
“而且你也知曉,我并不擅長排兵布陣,所以這次進攻任務,就交給你安排。知道了嗎?”蕭月見吳青石答應了下來,也直接将此事交付給對方。
“末将知曉,定然完成任務。”
吳青石應了下來,但他随後一想,又是有些害怕的看了一眼蕭月。
蕭月眼角微皺,喝道:“又怎麽了?”
“沒什麽。隻是末将有些好奇,那支軍隊啥時候能夠抵達?”吳青雲身子一抖,不由得又是重新彎下來了,又是低聲下氣的詢問了起來:“畢竟作戰一事,最重配合。若是無法配合得當,就有可能給對方以可乘之機。”
“不知道!”
蕭月搖搖頭,有些不耐煩的回道:“畢竟我離開的時候,主公也才開始着手安排此事。不過你放心,等到對方到來的時候,我自然會告訴你,讓你知曉他們的動靜!”
吳青雲神色微愣,感覺有些失落。。、
畢竟軍隊行事,最忌諱的令出兩頭、各自爲戰,如這般各自行事,實在是兵家大忌。
但蕭月決心已下,他也不好置喙,隻好回道:”我明白了。”
“那你就開始拟定作戰策略吧。我還有一些瑣碎事情,就不先待在這裏了。”
放下手中書冊,蕭月身形忽閃,化作一道光輝,便從此地消失無蹤。
吳青雲見蕭月離開,也感覺整個身子輕松許多,低聲埋怨了一句:“唉!也不知曉究竟是怎麽回事,怎麽被她給盯上了?難道說,我最近做錯了什麽事情了嗎?”見到那書冊被丢到了案桌之上,吳青雲踏上前,将書冊拿起來,看了一下上面寫着的名字。
“原來是戰死者的花名冊?我還以爲是别的東西呢。”
原本砰砰跳着的心髒平靜下來,吳青雲長籲一口氣,吐出胸中濁氣。
随後,他在案桌之前坐了下來,開始着手思考接下來的作戰策略。那伯顔非是一般人,若是沒有一個缜密周全的布置,可無法輕易戰勝對方啊。
——————
慶陽府。
雖然是大雪封山,但以蕭月的修爲,想要在兩個地方來回走動,卻是輕而易舉的。
這不,才剛剛過了一個時辰,她就已經以縱光之法,抵達此地。
大概是因爲已經快要到過年的時候了,城市街道之上,人群來來往往,挑着沉甸甸擔子,将買到的豬肉、對聯還有那些熏肉以及肉腸之類的運回家,好趁着這個總算能夠歇息一段時間的日子,過一個不錯的年。
但蕭月走在街道之上,卻察覺到一些奇怪的氛圍,就像是随時随地都會爆發戰争一樣。
“奇怪了。怎麽城中多了這麽多的士兵?”
目光自那些巡邏的士兵身上收回,蕭月沉吟了下來。
畢竟她十數日之前離開此城的時候,這裏還沒有這種氣氛,難不成在這段時間内,這裏發生了一些事情?
“既然如此,那就去詢問一下劉炳坤、陳子昂,問問他們究竟是怎麽了?”
沉思片刻,蕭月立刻打定主意,準備前往府衙。
踏足府衙之内,蕭月神念一掃,立刻就确定了兩人的位置,而在此刻他們兩人正聚在一起,應該是在處理着手上的公務。
既然确定目标,蕭月也不管那些侍衛,直接踏入其中。
以她的修爲,躲開這些侍衛,實在是輕而易舉。
不過一會兒功夫,蕭月已經來到了兩人辦公的地點,推開了那緊閉的大門,她直接問道:“究竟發生了什麽事情,怎麽這裏竟然如此戒備森嚴?”
遠處,陳子昂、劉炳坤乍聞這聲音,全都爲之一驚。
“究竟是誰?爲何違背我的命令,擅闖此地?”
等到注意到遠處那人之後,他們兩人方才感到一身冷汗,連忙低頭回道:“不知蕭主事降臨,實在該死。隻是蕭主事,你今日怎麽跑到這裏了?”
“沒什麽。就是好奇罷了。不過你們究竟是怎麽回事,爲何在城中安排了這麽多的士兵?”
蕭月也不在覺得自己的行爲有什麽不妥,她在軍中向來都是這樣,要不然如何能夠起到突然襲擊的作用?
當然,無論是吳青雲的反應,亦或者是陳子昂、劉炳坤的變化,蕭月也是見多了,一眼就可以看清楚對方的虛實。
陳子昂眼見蕭月提及城中變化,立刻屈身回道:“實不相瞞。根據我們近日所得到的消息,有人打算在這個時候造反,奪下整個慶陽府!”
“而爲了防止被别人知曉,所以我們才在這裏暗自籌劃,以免被那人給知道了。”劉炳坤也是回道。
“哦?此事當真?那你告訴我,究竟是誰打算這麽做?”蕭月饒有興緻的問道。
陳子昂一臉困惑,無奈的搖着頭回道:“不清楚。因爲就連此事,也是我們的猜測,目前根本就沒有證據。”
“還沒有證據?”蕭月雙眼微眯,有些責備的喝道。
劉炳坤見蕭月有些不滿,趕緊解釋道:“其實也不怪陳子昂,實在是那厮太過機警。每次當我們察覺到對方的行動時候,那人就直接出手,斬斷了消息來源。所以我們直到現在,也沒有什麽進展。”
随後,劉炳坤就将蕭月離開之後,所發生的一件件事情全都禀報上來,而其中的細節也是詳細無比,生怕蕭月不知道這些事情。
聽完之後,蕭月已然是愁眉緊鎖:“按照你們兩人所說,那人倒是有些本事。不過能夠做到這一點的,那對方應該不是尋常之人。你們有确切的懷疑對象了嗎?”
“已經确定了。隻是目前還沒有證據,所以也不敢貿然行動。”
陳子昂俯首回道,感到特别的慚愧。
主公将整個城市的安危交托給他,但他卻遲遲未曾突破,這實在是讓人感到懊惱無比。
蕭月鼓勵道:“勝敗乃兵家常事,你無需在意。當然,既然已經鎖定目标,那就放手行動,若是闖出什麽事情來,也有我擔着。目前最重要的是,确保北伐成功,其餘的都可以放到一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