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前本是熱鬧無比的酒樓,也重新歸于甯靜,當然滿堂之内也少不了一地的殘羹冷炙,等着那些店小二們清理。
蕭景茂、楊承龍兩人也沒有繼續待在這裏的理由,就從此地離開了,隻是他們身邊,卻是跟着一人來,正是楊承龍的大伯楊潇,隻因爲楊潇輩分高,外加資曆出衆,所以被衆多人尊成爲楊老。
“楊老,幸虧今日有你将他們集中起來,否則我這計謀,隻怕也無法成功。”對着楊老恭敬一拜,蕭景茂甚爲感激,若非有楊潇将那些商人帶到這裏,隻怕他這個計劃也無法順利完成。
楊潇回想着之前場景,不覺笑了起來:“國債?這就是你想出來的方法嗎?”
“沒錯!”蕭景茂有些尴尬的撓了撓鼻子,回道:“隻是我也沒辦法,畢竟朝中錢财都因爲北伐之事被耗光,府庫之内稅賦不足,無奈之下隻好行此手段。”随後似是有些無奈,又是說道:“隻希望等到他們蘇醒之後,不會爲此事而後悔。”
“後悔嗎?可能一開始會,但我想等到他們仔細想想之後,反而會高興。”楊潇笑了笑,帶着自信的說道。
蕭景茂有些不信,張口問:“真的嗎?”
“那是自然!”楊潇阖首回道:“他們都是商旅出身,自然知曉商場如戰場,稍有不慎就有可能萬劫不複。更何況一朝天子一朝臣,若是沒了靠山之後,更有可能全族被滅。”說到這裏,楊潇亦是感覺自己身子有些發抖,卻是想起自己以往所經曆的事情。
他自出生時候,那金朝就已經風雨蹉跎,有崩潰局面,而在之後的數十年之内,整個長安在南宋、蒙古之間互相易手,也不知道經曆了多少次了,唯有在赤鳳軍來臨之後,那和平方才降臨。
“但是隻要有這國債在手!哪怕是手中田産盡數喪失,但依舊可以随時随地以此物向你們兌換相應的錢财以及田産?你不覺得這很保險嗎?當然,隻要你們能夠一支存在!”
說到這裏,楊潇意味深長的看了蕭景茂一眼。
蕭景茂苦笑道:“這是自然。畢竟主公早有約定,不得征收超過額度的賦稅。無奈之下,我也隻能出此手段了!”
“永不加賦嗎?僅此一項,足見晉王深謀遠慮。”楊潇感歎道。
當初赤鳳軍入住長安時候,整個長安滿目瘡痍,更是剛剛遭到了祖龍之劫,可謂是民生凋敝、百業俱廢,其後赤鳳軍爲了能夠重整經濟,便制定了永不加賦的政策,一方面是爲了重整民心,一方面也是爲了樹立威信,方便自己的統治。
時至今日,長安城今非昔比。
但赤鳳軍也因爲這個政策,财賦增長有限,無法迅速擴充兵力,這才導緻了僅僅是一項北伐,就差點兒耗盡大半府藏。
“隻可惜面對北伐這種事兒,僅僅依靠稅賦卻根本無法支撐。若非有這國債,隻怕我們也無法支撐下來。”蕭景茂有些唏噓,眼見旁邊的張威将那一沓國債副本搬過來,他就囑咐道:“你将這些全都收入檔案室之内,務必要好好看顧,不得有絲毫錯漏,知道了嗎?”
這些乃是國債副本,是爲了和商人拿的原本作爲對照,怕的就是有人僞造。
畢竟赤鳳軍本身财政也是有限,當然不想要平白無故多出一筆支出。
楊潇看着那厚厚的一疊國債,透着一副看穿的樣子來,訴說道:“以國債聚集财賦,然後在以後慢慢還清,僅僅就這一點,确實要比亂加稅要好得多。隻是可惜了那些人!若是他們買了這些國債之後,隻怕就算是想要離開也不可能了!”
若要讓自己手中的國債存在價值,自然要赤鳳軍這個政權能夠存在。
若是赤鳳軍不存在了,那麽那些人所購買的國債也就等同于徹底丢失,這個損失任誰都無法接受。
可以預料,那些購買國債的人,會直接轉變爲最堅定的赤鳳軍擁護者。
蕭景茂眉頭一挑,低聲回道:“沒辦法。爲了避免如同宋朝那般一潰即散,也隻有采取這種方法了。”
雖是有華夷之變,但這種僅靠信仰的結合還是有些松散,若是内部出現各種矛盾之後,還是很容易就會徹底崩潰,但若是所有人都有了共同的利益之後,縱然有什麽矛盾,但是至少也有一個共識,并且會爲了這個共識而一起努力去奮鬥的。
楊潇久經歲月,自然知曉這些道理。
隻是他卻轉過頭來,卻是對着那蕭景茂問道:“既然如此,那你爲何要采取這種方式?”
或許别的商人不知道,但是楊潇作爲楊承龍的伯伯,卻對此事早有耳聞。
先前宴會之上,雖是有拉克什這種意外,但蕭景茂的那些表現,卻大部分都是裝的,甚至包括整個宴會的布置,全都是一個局,爲的就是能夠引誘衆人入彀,購買赤鳳軍發行的國債。
蕭景茂一時間感到尴尬,畢竟自己的心思都被看穿,而且這種計策實在不是什麽堂皇大道。
他屈身一拜,随後解釋道:“國債這種東西,畢竟是新鮮玩意,若是僅僅依靠尋常方式,我就怕他們并不會接受。要知道北伐之事太過重要,其中所消耗的錢财自然不小。若是發行不夠的話,隻怕難以滿足。無奈之下,我也隻好行此下策。”
“你卻是有心了。隻是希望這北伐能夠盡快結束,要不然等到那宋朝反應過來,隻怕我們就糟糕了。”楊潇憂心忡忡的回道。
蕭景茂有些詫異,低聲問道:“宋朝?難道他們也有所動作?”
“當然!”楊潇搖搖頭,對着兩人警告了起來:“你覺得那宋朝君臣,會坐視你們将整個關中徹底納入統轄範圍嗎?要知道,若是你們能夠徹底将整個關内統一,那便和當初強秦一樣,已經能夠和他們争奪天下了。到時候,強秦滅楚并非虛言。”
蕭景茂爲之惱怒,低聲罵道:“這幫南蠻子,除了壞事也幹不出别的好事來。”
他也并非愚鈍之人,自當初那宋朝強行将趙孟頫送至長安時候,就已經知曉對方的狼子野心,要不然如何會設計出各種陷阱,就是爲了能夠廢掉趙孟頫的王夫身份?
而且随着赤鳳軍實力的持續增強,還有抵禦蒙古的要求,也對宋朝那充沛的民力、富饒的市場産生觊觎,想要将其一舉吞下。
随着局勢發展,兩者之間終究有一天,會兵戎相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