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那侍立一邊的侍女們眼見所有人全部入場,也将早已經準備好的酒菜端到各自的座位之前,從旁邊也走來一衆舞女,随着那悠揚歌聲響起,在大堂之上載歌載舞了起來。
嘗着精心制作的美食,聽着賞心悅目的音樂,而且眼前還有一個個身材妖娆、妩媚動人的舞女搖曳着身子,除卻了寥寥幾人之外,所有人都陷入了其中,感覺自己像是置身于天堂之内。
說實在的,他們貴爲富商豪紳,平日裏所享受的也不差,對這些東西也司空見慣了。
但是今日時候,畢竟是赤鳳軍親自相邀,意義自然非凡,讓所有人都有種賓至如歸的感覺,而在往日往日時候,他們面對官府時候全都是唯唯諾諾,生怕自己行将踏錯,将自己的性命交代了。
置身這等環境之中,所有人全都卸去心頭警惕,投入這充滿喜慶的宴會。
整個酒樓,也充斥着歡慶的氛圍。
眯着眼睛看着衆人的神情,蕭景茂嘴角含笑,心中自然想着:“按照這樣子,主公所吩咐的事情,應該能夠解決吧。”但他目光一轉,卻注意到遠處那帕米爾、拉克什一臉不耐,不免感到有些奇怪,隻因爲考慮到現在酒席熱鬧非凡,所以也沒有詢問,隻是裝在心中,一直不斷的喝着酒。
待到酒過三巡之後,在場的所有人都開始雙眼迷離,感到有些醉意了。
酒桌之上都是殘羹冷炙,混無之前的豐盛,那些舞女也已經露出疲态,隻好就此告辭,便是那奏樂的藝人們,也有些氣喘籲籲,沒有了先前的清越之感。
“蕭總理。若是沒有别的事情,可否允許我先行告辭?”
大概是感覺氣氛消退,那拉克什忽然站出來,對着蕭景茂躬身央求道。
“這個,莫非先生是有什麽急事嗎?”
蕭景茂身形一僵,臉上笑容也凝住了,兩隻眼睛挪動,也見到那些商人因拉克什的行徑,皆是露出一絲退意。
這些商人都是久經商場厮殺,莫不是老奸巨猾之人,當然知曉今日宴會雖是隆重,對他們也極爲禮敬,但其中自然也藏着别的目的。
拉克什一臉愁容,張口回道:“唉!說起此事來,我也是慚愧。就在前些日子,那蒙古以我資敵爲理由,将我的礦場全都封鎖額,半點硝石都不許運出。若要滿足貴國的要求隻怕我是不行了!”
“這是真的嗎?”蕭景茂心中一緊,感到有些不妙。
若非在北伐之前,赤鳳軍囤積了大量的硝石,否則如何能夠制造出足夠的火器?
沒有了拉克什,赤鳳軍短時間内還可以靠着以前存儲來支撐,但就現在這種曠日持久的樣子,僅憑以前的那點儲備能夠支撐嗎?
蕭景茂對此表示懷疑。
而今時候,那蒙古突然來了這麽一手,就等于直接掐住了赤鳳軍的脖子!
“沒錯。要不然,蕭總理認爲我爲何要這麽緊張?”拉克什阖首回道:“你要知曉,就連我的工人都被扣押了,我現在是一點辦法都沒有了。”
蕭景茂又問道:“既然如此,那可否讓我們赤鳳軍幫你?若是由我們出面,将那礦場控制住,應該不是問題吧。”
在得到袁晔擊殺阿塔海、攻占臨洮府之後,他就對自家的軍隊充滿着信心,認爲這個世界沒有任何人能夠擋住赤鳳軍。
“這個……”拉克什有些遲疑,沉思片刻之後方才回道:“那礦場距離此地太遠,多數都位于吐蕃境内。以貴軍實力,隻怕不行!也許,我應該放棄嗎?”說到這裏,他臉龐暗沉下來,透着幾分傷心。
赤鳳軍剛剛立足長安時候,就開始大規模購買硝石,拉克什也就是在那個時候,和赤鳳軍勾搭起來,通過販賣硝石起家。
但是随着火器的越來越普及,硝石的産量也漸漸不足,而現在蒙古更是意識到這個問題,并且爲此頒布禁令,赤鳳軍也是無可奈何,隻好接受。
蕭景茂眉頭擰緊,低聲問道:“怎麽會這樣?就沒有解決的辦法嗎?”
“沒辦法。”拉克什搖搖頭,回道:“蒙古禁令已出,更是在沿途道路上設置關卡,嚴格限制硝石銷售。若是發現有敢死運者,殺無赦!你沒注意到最近半年内,我都沒敢出長安嗎?就是怕被那蒙古抓住!”談及此事,他臉上流露出一絲恐懼,很顯然想起一些不好的記憶。
當初時候,他一路曆經艱險自蒙古逃難而來,至今向來也是心有餘悸。
“好吧,我明白了。這些年,也多虧了你的幫助。”蕭景茂雖是有些低沉,但還是寬慰道。
他們所占據的關内并沒有多少硝石産量,必須要從外界購買,其中一半乃是由拉克什由吐蕃而來,另一半則是從四川之中所得。今日若是失去了吐蕃,火藥生産起碼下降一半。
這個消息,對赤鳳軍來說,可不算什麽好消息。
拉克什勉強一笑,俯身謝道:“蕭總理宅心仁厚,在下承蒙甚久。隻是以後,隻怕是沒有合作的機會了。”起身之後,他便自座位之上站起身子跨出大門。
這一步,此地的繁華,算是和他徹底斷絕了。
蕭景茂有些黯然,自嘲道:“唉。看起來這北伐之事,始終是風雨飄搖,一直都少不了挫折、變故。”
眼見蕭景茂這般哀傷,衆人也是心有戚戚,臉上帶着一些忐忑,不知道自己又該如何訴說。
氣氛一時肅靜,透着不尋常的安靜。
“蕭總理。你這卻是妄言了!”察覺到氣氛變化,隻見楊老緩身站了起來,他雖是年歲老邁,但話語卻中氣十足,足以讓所有人聽的一清二楚:“若論挫折,還請問在場的諸位,誰沒有遇到過?但是我相信,隻需要堅定信念、衆志成城,定然能夠跨過劫難,迎來一番新的局面。”
楊承龍見伯父站了出來,也是張口勸道:“蕭兄。你難道忘了還沒到長安之前的狀況了嗎?那時候,你一直都和我說你所經曆的那些事情,其中每一件莫不是驚心動魄,稍有不慎就是萬劫不複。但是你們不也走出來了嗎?我就不信了,難道就這麽一點事情,就能夠打到你?”
“不過是硝石減少而已,這又算得了什麽?大不了,我捐出一萬貫家财。這些應該夠了吧。”
“兵馬未動,糧草先行。我家中還有粟米千石,這就送到前線去,定讓諸位将士吃飽喝足。”
“眼下寒冬降至,若是沒有足夠衣裳,想必士兵定然無法支撐。既然如此,那我願意捐出布匹千尺。”
“……”
見到楊老還有楊承龍都已經開口了,那些商人紛紛張口勸道,唯恐落後下來。
他們也并非什麽愚蠢之人,自然知曉這個時候乃是表明忠心的最佳時候,若是自己露出一些推脫,日後少不得會遭到排斥,而且就現在的局面,赤鳳軍北伐成功指日可待。
而等到北伐成功之後,那些尚待開發的地方皆是利益。
以赤鳳軍的行徑,到時候自然也不會虧待他們。
蕭景茂見衆人踴躍發言,自然也是寬慰無比,精神重新振奮起來,笑道:“能得到列位如此對待,蕭某也是無愧此身了。”垂眼見自己案桌之前,那酒杯一空,當即喝道:“來人,替我斟酒!”
随侍旁邊的侍女紛紛走出,爲在做的各位斟上滿滿的一杯。
蕭景茂高舉酒杯,對着衆人笑道:“既然喝下此杯,那日後就拜托各位了。”
“當然!赤鳳軍之事,自然也是我們的事!”衆人也紛紛舉起酒杯,灌入口中。
他們本就喝了太多酒,這一灌之後更是暈暈乎乎的,感覺腦子有些發脹,都開始看不清楚眼前的牧羊,隻覺得臉龐赤紅無比,弄不清楚現在的狀況。
蕭景茂自然也将這杯酒灌入口中,雖然這酒極烈,但他内元一轉,腦中卻是清晰無比。
對着周圍侍女揮揮手,蕭景茂又道:“既然如此,那還請列位在這文件之上摁下手印。畢竟我赤鳳軍向來都是言出必行,雖是承了列位的錢财,但日後隻需拿着這份契書,自然可以向我們兌換相應的待遇。”
那些侍女自然紛紛走出,一個個巧笑嫣然對着那些商人勸了起來。
這些商人本就喝的醉醺醺的,根本就沒有平日裏的冷靜,現在又見那女子在自己眼前低眉垂首,隻感覺胸中豪氣萬丈,大手一揮。
“很好,我簽!”
也不細看契書内容,就是直接摁上去。
見到契書呈上,卡拉翰雙目一瞥,心中暗暗驚訝:“國債?這赤鳳軍,究竟在弄什麽鬼?”
不比那手無縛雞之力的商人們,卡拉翰一直都身負武功,所以縱然喝了不少酒,依舊能夠維持清醒,對于之前發生的事情,也是始終冷眼旁觀,隻見旁邊之人都是紛紛摁上了手印,他連忙裝出醉醺醺的模樣,也在這上面摁了手印,隻是此事卻牢牢的記在心中。
“用國債将部下全部綁在赤鳳軍之上嗎?看來這赤鳳軍,當真高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