立于成都府城頭之下,王堅有些詫異。
事實上在擊敗蒙古大軍之後,王堅就開始斟酌之後應該如何面對赤鳳軍,甚至包括和其開戰,也被列入其中一項,但所有的策略之中,都沒有想到赤鳳軍會撤軍?
而且,撤的如此幹脆!
“沒錯。”
張钰回道:“我已經派出斥候,深入城中查探。包括府衙以及糧庫,全都處理妥當,就連那些花名冊以及縣志檔案,也被放在縣衙之中,就等着我們去取。”
王堅頓感疑惑,卻道:“當真如此?”
“沒錯,當真如此。”張钰回道。
“既然如此,那咱們就去看看?”一拍馬兒,王堅便催促着胯下戰馬走入縣衙之中,其餘人尾随其後也一起踏入其中。
将戰馬拴好之後,衆人一起下馬,蜂擁着走入府衙之中,隻覺得眼前一亮,倒塌的圍牆早已經休憩完畢,院中那些花草樹木也是勃勃生機,姹紫嫣紅的讓人看着就感覺心情愉悅。
當然,在那破碎的牆磚,還有斷裂的闆石,以及粘着污漬的房梁都可以看出,這裏也曾經經過一場慘烈的厮殺。
行于其中,王堅歎服:“這赤鳳軍當真大度,竟然當真将這成都府完整的還給了咱們。”言及此刻,他卻是五味雜陳,感覺有些對不住赤鳳軍。
“不管如何。隻要這成都府重新回到咱們手中,那便對得起聖上了。”張钰勉強一笑,卻是感覺有些受之有愧。
其餘人莫不是眼色之中透着苦笑,卻是因此而感到愧疚。
隻是王堅卻是有些黯然,想到:“若是義夫能夠看到這一幕,或許就更好了。”
自當初和郭侃一戰,餘玠雖是得到蕭月救援得以脫身,但卻始終自封于冰柩之中,至今未曾蘇醒。
正想着時候,卻見縣衙之内傳出一個聲音來。
“王兄,沒想到你竟然直到現在才來?”
“是義夫!”王堅臉上一喜,連忙疾步走入堂中,就見在那案桌之前,正坐着餘玠。
他嘴角帶笑,訴道:“你什麽時候恢複的?”
“哈哈。若非那晉王親手襄助,我可無法這麽快恢複。”餘玠笑着回道。
王堅神色一愣,問道:“晉王?這麽說來,你早就知曉赤鳳軍會撤離嗎?”
“沒錯。事實上,此事也是我親口提出的。”餘玠點點頭,甚是堅定的回道:“能夠免去一場戰火,自然是好的。”其餘人皆是歡喜,具是陷入餘玠恢複過來的快樂之中,隻有王堅眉梢緊蹙,随後喝道:“你這厮當真糊塗,怎能做出這種事情?”
衆人一驚,不知曉究竟發生了什麽事情。
張钰亦是問道:“王将軍,又發生什麽事了?”
“沒錯将軍。有事大家商量,何必發這麽大的火啊?”冉琎、冉璞亦是張口勸道。
“唉。你啊。怎麽如此不知自重?竟然還和那赤鳳軍有聯系?甚至做出這種行徑?”王堅卻非張钰、冉琎、冉璞這般人物,久在朝中曆練的他,見到餘玠如此行事之後,便已經相同其中的關鍵。
所以王堅神色堅決,繼續勸道:“那你可知道此事的影響?畢竟你也知曉,臨安對于赤鳳軍向來忌憚。而你之前本就和赤鳳軍有過約定,若是此事被那赤鳳軍一宣傳,更是坐實了你的嫌疑。既然如此,那你隻怕會……”
之後的事情,王堅卻是不敢繼續說了。
“隻怕會什麽?”餘玠笑道。
“我——”
王堅長聲一歎,眼中喜悅盡數消失,顯得特别的黯淡。
餘玠宛然一笑,回道:“此事尚且沒有定論,臨安那方面也沒有動靜。所以說,你又何必擔心呢?”
聰明如餘玠,當然也早就知曉自己若是和赤鳳軍太過密切,少不得被那些奸臣、邪佞所彈劾。
隻是他心裏面裝着川蜀百姓,所以也對這些事兒并不在意,就算是臨安方面當真爲了此事發怒,那就将這條性命交出去就是了。
隻要能夠确保百姓安居樂業,他餘玠做什麽都能接受。
兩人正說話時候,于府衙之外,傳來一個不陰不陽、尖銳的嗓音。
“陛下有旨,還請餘置制使快些出來領旨謝恩。”
衆人聽了頓時一驚,具是望向府衙之外,心中亦是忐忑不安:“怎麽那臨安這個時候到來?而且還指名道姓,直接說要餘大人見面?”
大門緩緩打開,那咯吱吱的聲音也讓人聽起來,就感覺汗毛乍起,甚是不舒服。等到大門終于打開之後,一縷刺目陽光射入堂中,衆人具是微微皺眉,避開這熾熱的陽光,目光凝聚之下,也見到了終于來到這裏的天使,當然也包括他手上那黃橙橙的聖旨。
這聖旨,就和這三伏夏天的陽光一樣,讓人倍感焦躁。
“各位,久候了。”
太監似是察覺到院中變化,屈身對着衆人一拜。
餘玠神色平靜,在座位之上站起來,對着這太監躬身一拜:“大官今日貿然來訪,臣等未曾拜侯,還請大官原諒。”直起身子之後,方才問道:“隻是大官,不知聖上今日傳旨究竟有何用意?”
“餘置制使說笑了。自家也不過是服侍官家的,哪裏能夠比得上列位将士冒着刀槍劍雨,守衛我大宋疆土?能得餘置制使如此對待,已經足矣。”這太監輕聲一笑,随後便将這聖旨抵到餘玠手上,訴道:“至于這聖旨?聖上明言在先,自家自然也不敢貿然啓封。至于内中事兒,還請餘置制使自己一觀吧。”
“我知道了。”
餘玠皺眉,伸出手将這聖旨接過來,捏碎上面封泥,他卻是将其展開,瞧了一會兒,不覺露出幾分感傷來。
“義夫。這上面寫的是什麽?”王堅有些害怕,生怕裏面所寫的乃是自己所不願意見到的。
收起聖旨,餘玠長歎一聲,看了一眼王堅,安慰道:“你放心,這聖旨裏面所寫的,并沒有其他事情,隻是要我入京述職而以。”複有有些感傷,看了張钰以及冉琎、冉璞兩位兄弟,囑咐道:“隻是我離開之後,你們務必要看守好成都府,不得令之前事情再次發生,知道嗎?”
衆人齊齊回道:“我等遵命。”
餘玠這才掉過頭,對着太監訴道:“大官,我們可以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