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待翁應弼落筆時候,遠處卻是走來兩人。
翁應弼扭頭一看,立感懊惱,冷笑道:“原來是朱禦使,今日裏你卻是來此作甚?”
“而且還有饒虎臣?你們兩人今日前來,莫不是聽到了什麽風聲?”吳衍亦是一臉懊惱的譏诮道。
他們所說之人,正是擔任監察禦史的朱貔孫以及吏部尚書饒虎臣,此兩人皆是才華橫溢之人,和吳衍、翁應弼因谄媚丁大全而尚未皆有不同,故而在朝政之中,一直都是敵對狀态。
陳宗等人亦是一喜,連忙道:“朱禦使、饒尚書,可否助我等面見聖上?”
“面見聖上?難道爾等所言之事,當真如此?”朱貔孫問道。
陳宗一臉嚴肅點點頭,回道:“我願意以性命擔保。”
朱貔孫回道:“若是如此。我自然可以助你一臂之力。畢竟今日來此,我也是有事要面見聖上,正好帶你一程。”聽到這個消息之後,陳宗一時欣喜,連忙道謝起來,其餘人亦是一起訴冤,盡展心中苦悶以及無助,一行人互相攙扶着站起來,就準備随着朱貔孫等人,一起走入皇宮之内。
翁應弼卻感懊惱,眼見一行人正欲進入宮門,立時叫了一聲:“朱貔孫!”
“怎麽了?難道你打算将我也攔在外面嗎?别忘了,我乃是監察禦史,複有監視百官之責,你可無法阻止我。”朱貔孫愠怒簌然發怒,張口斥責道。
饒虎臣亦是冷笑不止:“你雖是工部尚書,但我也是吏部尚書。我倆皆是同級,你若是想要阻止,難道就不怕參上一本嗎?”
被兩人一盯,翁應弼頓感發寒,隻好作罷。
朱貔孫、饒虎臣自是領着陳宗等人穿過麗正門,一路朝着勤政殿行去。
但等到衆人踏入其中之後,卻見那黃門走了上來,訴道:“陛下今日不再此地,還請幾位就此告别吧。”
朱貔孫一時驚訝,問道:“那你可知陛下到了何處?”
“不知道。隻知曉就在半個時辰之前,那丁大全踏入此地,說是有事禀報,陛下心中歡喜,就随他一起出去了,至于現在在做什麽,我們也不知曉。”那黃門回道。
陳宗略有失望:“若是這樣,那我們怎麽辦?”
費盡心思,隻爲了踏入此地一見趙昀,但如今卻連對方人影都未曾見到,這實在是讓他們感到失落。
朱貔孫卻是不甘心,遂對着衆人訴道:“不管了。我等就在這裏等上一會兒,直到等到陛下來到此地爲止。”
“如今時候,我們也隻有如此了。”饒虎臣歎聲回道。
其餘人無奈之下,隻好陪着兩人一起尋了一個亭子踏入其中,準備等到那陛下回到此地。
…………
另一邊,于皇宮之内的澄碧堂之中,丁大全正随侍趙昀身後。
隻見那趙昀看着眼前景色,頓感心情舒暢,笑道:“子萬啊。還是你最稱朕的心意,竟然能夠弄出這等美景來。”且見眼前,于澄碧堂周遭,一襲流水宛如瓊漿玉液,自那一座座險峻奇美的假山之中穿流而過,宛如一條絲帶一樣将整個堂包裹其中,偶爾之中也有魚兒輕輕一躍,蕩起點點波紋,教人看起來甚是舒心。
這裏便是澄碧堂,卻是丁大全費勁心思,方才建造而成。
今日時候,正是竣工時候,所以丁大全才帶着趙昀來到此地,一見此地美景。
“那是自然。”丁大全一臉谄媚,繼續訴道:“陛下乃人中之龍,自然得享受人間最美的景色。”
趙昀頓時露出幾分黯然,卻搖了搖頭,又道:“雖是如此,但如此景色,隻怕要耗費不少資财。你卻不可挪用國庫填塞其中,要不然被那些大臣聽了,隻怕朕的耳朵又要被折磨一番了。”
“陛下卻是多慮了。此地雖是優美,但建造用的建材,莫不是他人捐贈,未曾花費半點國庫。”丁大全哈着腰,俨然一副哈巴狗模樣。
的确,此地花費最多的便是假山。
而這些假山,也的确是臨安城豪商所贈的。
但丁大全和那些豪商究竟達成了多少交易,他卻是絲毫未曾說明。
趙昀卻未曾想及别處,笑着回道:“那就好。”見到遠處斜陽沉入山峰之後,整個天空一片暈紅,自感自己在此地逗留了太多時間,立時訴道:“隻是我國事尚未完成,之後就不逛了吧。”揮揮手,讓遠處侍衛走過來,卻是護着他朝着勤政殿走去。
丁大全一時緊張,俯身訴道:“恭迎陛下離去。”
等到趙昀離開之後,丁大全方才松了一口氣,暗道:“幸好陛下被我調走,要不然今天我就徹底糟糕了。”
他卻是早就知曉朱貔孫、饒虎臣等人正欲離開,故此一早踏入皇宮之内,以澄碧堂竣工爲由,将趙昀調到這裏。
如此一來,那些人眼見未曾見到趙昀,自然是失望透頂,也會就此離開。
縱然對方第二天或許會展開行動,但丁大全早有準備,自然會借着這一個晚上的時間,指揮自己的手下,一如他當初攻讦董槐一樣,将那些政敵逼出朝堂之内。
…………
另一邊,勤政殿之中。
朱貔孫眼見太陽西斜,自是感到懊惱無比,将那黃門拉住,問道:“爲何陛下還未回來?”
“這,這我怎麽知道?我隻是負責看守勤政殿,若是去打聽陛下的行蹤,非得被打死不成。”黃門自是一問三不知,以至于朱貔孫隻好無奈放棄。
饒虎臣亦是感到有些不免,卻是問道:“你覺得陛下爲何許久未曾現身?莫不是這其中有誰暗中操縱?”
“操縱?莫非是丁大全。”陳宗張口就道,俨然已經認定這些事情背後,定然是那位藍皮鬼弄出來的。
“雖是如此,但眼下天色已晚,諸位可否回去?若是想要面見陛下,明日時候列位準備好了,自然可以了。”黃門見到衆人繼續停留,雖是感到有些緊張,但還是挺着勇氣,勸道。
“你讓我離開?”
朱貔孫有些失落,卻是不想就此離去。
要知道爲了搜尋丁大全毀壞朝堂的事迹,他可是花費了不少的精力,若是過了一日的話,這些證據隻怕就派不上用場。
黃門回道:“沒錯。勤政殿每到一定的時間,都會關門打掃,等到明天衆位大臣過來。我若是無法在這之前做好準備,隻怕那陛下發怒起來,斷非我等所能夠承受的。”
“好吧。那我等也隻好離開了。”朱貔孫雖欲彈劾丁大全,但他卻也不可能将怒火發洩到黃門身上。
正當一行人正欲離開時候,卻見門外走入一黃門來,對着衆人訴道:“列位可否稍等片刻?”
黃镛立時驚喜起來,叫道:“是陳宜中?沒想到你竟然還在?”對方雖是穿着太監衣衫,但是其容顔以及臉蛋,卻是陳宜中的臉。
“原來是你這小子!當初我還以爲你早就走了呢。”陳宗哈哈大小,随後就問道:“隻是你打扮城這般模樣,究竟是爲了什麽?”
“自然是爲了能夠面見陛下。”陳宜中笑道:“畢竟若是未曾見到陛下,我是絕不甘心的。”随後神色嚴肅起來,卻道:“正如你們所猜測的那樣,陛下被那丁大全設計,錯過了和我們見面。”
朱貔孫叫了一聲“果然如此”,咬牙切齒的喝道:“他竟然敢做出這等事情!”
“那是自然。不過你也知曉,此人所做之事,莫不是在蛀空我朝根基,我等若是不阻止,隻怕日後難保朝廷安然。”饒虎臣一臉憂愁,一想到他們若是明日上朝進谏,不免感覺冷汗淋漓,“而且我們若是就此離開,那他定然會糾結黨羽攻讦我等。若是這樣,我們自保尚且困難,又哪裏又精力阻止他們?”
“既然如此,那你可知陛下現在何處?”陳宗額上冒出許多汗水,連忙詢問道。
陳宜中連連點頭,回道:“當然知曉。”
爲了遮掩身份,找出那趙昀所在之地,他也算是抛卻了自己之前的形象,直接假扮成了小太監,若非如此如何能夠在這皇宮之中行走,并且發現了趙昀?
“既然如此,那我們一起前去,進谏陛下吧。”長吸一口氣,朱貔孫朗聲回道。
陳宗有些驚訝,看了一下已經暗了下來的天空,問道:“進谏?就現在嗎?”
“當然。正所謂兵貴神速,那丁大全設計欺騙我等,讓我們難以和陛下見面,既然如此那我等有如何不可?此刻出擊,定然能夠打得對手措不及防,唯有采取如此手段,才能夠徹底終結丁大全的罪孽。”朱貔孫自信滿滿,繼續說道。
陳宗聽了下來,自是感覺有些道理,颌首回道:“既然如此,那陳宜中,就拜托你帶我們前去進谏陛下。”
今日時候,整個事情可謂是一波三折,本以爲能夠順利成事,但一環扣一環,直到現在方才臨近目标,以至于陳宗已經有些幻音,以爲此刻場景乃是虛構的。
“那是當然。這一次,我們必須要成功。”
朱貔孫心志滿滿,昂首闊步走到前方,領着一行人跟在陳宜中身後,一起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