鄒平縣隸屬淄州,地處魯中泰沂山區與魯北黃泛平原的疊交地帶,全境地勢多爲山地丘陵,雖無群山争雄之姿,然綠水環繞、松柏成蔭、阡陌縱橫的農家之色,卻也讓人癡迷其中。
隻是這一日,往常平靜的農家生活,卻被紛至沓來地方馬蹄聲驚醒,俱是心驚膽戰瞧着那威武雄壯的蒙古士兵,渾然不知發生了什麽事情。
“那赤賊現在在哪裏?”
勒住身下戰馬,趙柄詢問眼前探子。
那探子回道:“自占領渤海之後,對方便一路朝着濟南進軍。安定鎮、高青皆以淪陷。”
“沒想到這赤賊行動如此迅速,尚未等我們準備好,便已然開撥了?”鄭鼎頓時露出幾分雀躍,心中暗想對方不愧是赤鳳軍殘孽,過往雄風依舊存在。隻是對方此行目的尚不明确,他卻不敢貪圖冒進,以至于中了對方埋伏,便問:“趙兄,以你所見,對方接下來的目标是什麽?”
“此地能夠通過的唯有孫家嶺以及高苑。孫家嶺地形險峻,遍地都是丘陵、山地,非是尋常部隊可以逾越,唯有高苑地形平坦,适合大規模軍隊移動。亦我所見,隻怕對方目标便是高苑。”趙柄充滿信心的回道。
鄭鼎卻是有些忐忑,問道:“高苑?若是對方走孫家嶺?自咱們背後斷了糧道,斬斷我等和濟南聯系,皆是我等又該如何?你要知曉,那赤鳳軍之中,多爲太行山之人,善于攀爬。昔日元帥,便曾經飽受騷擾,以至于一敗塗地。”
“若是這樣,那便遣出一隻小隊,也不許多少,隻需一千餘人便好了。畢竟那孫家嶺地形嚴峻,乃是易守難攻之地。而那赤鳳軍重傷未愈,其兵力應當并無多少。靠着這一千人馬,縱然無法抵禦對方,也足以拖住對方,給我們争取足夠的時間。”趙柄緩聲訴道。
鄭鼎再問:“那若是對方強攻高苑呢?”
“你啊。終究還是文化太多。”鄭鼎笑道,又想高苑之事,便道:“你要知曉,在這高苑尚有韓世安負責把守,更有千戶張濟民和馬興兩人輔佐。以此兩人實力,縱然無法擊退殘孽,但是也足以支撐到我們敢去。”
“那好。那咱們這就去行動。”
兩人既已打定注意,立時便令答失蠻領着一千人馬前往孫家嶺,而他們兩人則帶着麾下九千人馬直奔高苑。
…………
高苑縣,府衙内。
韓世安尚且處于睡夢之中,孰料那緊閉的房門卻被“砰”的一聲轟開,一個人匆忙跑進來,口中不住喊道:“老爺啊,大事不好了老爺!”
這嘈雜之聲立時便将韓世安驚醒,他一臉嗔怒自床上起來,喝道:“來福,發生了什麽事情了?爲何這般慌張?”透過暗沉星光,望着眼前這個約莫有五十來歲的管家,韓世安心中已有打算,若是此人不說出一個緣由,那便将其捉住治罪,好讓人知曉自己官威如何。
“城牆,城牆破了!”
來福頓時一愣,脖子縮了回去,宛如受到驚吓的烏龜。
韓世安頓時驚住:“什麽?究竟是誰幹的?”
來福正欲解釋,孰料當空一道劍光掠過,頓将他腦袋整個砍斷,血濺三丈染紅一片樓閣,也叫韓世安震驚無比。
“是誰!”
一聲咆哮,韓世安立時便将旁邊長槍攝來,雙手握緊虎目瞪向四周,如同猛獸一般的咆哮直嘯而出,立時便讓整個閣樓門窗盡數洞開,要将那襲殺之人找出來。
“是我!”
“轟然”一聲爆響,整個樓閣層層破碎,萬千碎瓦卻似那禮花一樣,朝着周圍濺射出去,而那陳年老木構成的梁柱,也在一股沛然之力的逼迫下,“嗤嗤”作響轉瞬間變成滿地飛花,一縷星光自天穹撒落,照出韓世安那交錯莫名的臉孔,隻因爲這昔日遮風擋雨的屋頂,已然被一人以無上元功整個震塌。
如斯實力,當真可怖!
“跳梁小醜,既然要殺某家,還不給我出來?”
不敢懈怠,韓世安元功勁氣,罡風四溢,頓将漫天木屑、塵沙推開,便見一道長虹自天穹墜下,“砰”的一聲直插地面。
等到烽煙落定,卻是一柄修長利劍,自其中道道劍氣噴薄而出,讓韓世安隻覺全身皆似爲冰水浸泡,寒意徹骨。而在天空之中,卻見一位翩翩仙子,于皎皎明月之下飄然落定,輕盈身軀踏于長劍之上,冷冷雙目撇過韓世安,已然是殺意充盈。
“你,究竟是誰?”
韓世安沉聲一喝,長槍如龍,直接刺向眼前仙子。
孰料,昔日堅韌無比的長槍剛一刺到仙子身前三尺之外,便是撞到了一層牆壁一樣,自中央整個長槍宛如瓷器一樣,寸寸斷裂、跌落塵埃,待到此處之後,整個長槍也就隻剩下韓世安手中半截罷了。
“自然是殺你的人!”
受這一擊,蕭月這才露出半分笑意,身軀驟然拔高,足下長劍應聲入手,随後身形快如閃電,韓世安頓感喉間一冷,萬千疑惑盡數封于喉中,再無絲毫生息。
以他枭雄一世,卻也抵不過蕭月一劍之威,地仙之威向來如此。
一具屍首,一處廢墟,昔日名震山東的韓世安,便這樣殒命,再無絲毫生息,而趙柄、鄭鼎以爲能夠支撐許久的高苑,便如此輕易的被赤鳳軍攻下。
蕭月這才将長劍納入劍鞘,微微歎息:“若非宇文先生吩咐,讓我莫要暴露修爲。以你這般實力,又豈需我親自出手?”
那韓世安也算是個人才,數十年苦修之中,實力隐隐已經達到極限,隻差臨門一腳,便可達到丹鼎之境,若是初出茅廬的蕭月,可斷然無法對抗。
但蕭月屢經戰鬥,數次對陣強敵,修爲早已經是地仙一流,解決這等之人實在是輕而易舉。
隻是爲了避免被蒙古看出底牌,故此她始終隻是維持丹鼎修爲,否則之前隻需凝練劍氣,便可隔空擊殺,又豈需要做出這般行徑?
既已擊殺韓世安,于府邸之外,已然有無數士兵湧來,将這所昔日輝煌無比的府邸團團圍住,确保其中任何一人都無法逃脫。
成風信步走入府中,隻見那足有三開寬敞的樓閣整個崩塌,不免感歎丹鼎境修者實力之強。
他開始修煉時候已經太遲,雖是借助五星戰世訣之法重鍛自身,然修爲僅限于真元境,莫說是凝練真元踏入丹鼎,就連維持現今修爲都頗爲困難,若是沒有铳槍、虎蹲炮這一類的火器,是斷然無法和武者對抗的。
心中思緒甚多,成風禀告道:“主事。整個高苑縣已經被全數拿下,包括守城的兩千三百人,也全數擒下,而我軍損傷不及三人。此番戰鬥可謂是完美無缺,足以讓所有人都知曉,咱們赤鳳軍非是那等匪患之輩。”
“若是這樣,那便甚好。”
蕭月颌首回道,又想城外正在接近的敵人,便不免皺緊眉梢,問道:“還有,那趙柄、鄭鼎兩人究竟什麽時候到?”
根據資料顯示,這趙柄、鄭鼎兩人乃是丹鼎境修者,實力猶在當初險些攻破慶元府的斡烈兀術答之上,其中趙柄善使一柄百毒邪槍,最擅長壞人根基,而鄭鼎善使盾牌,一手嘯風刀決,亦是狂暴無比。
兩人配合得間,便是龍山三老,也難以招架。
“啓禀主公,根據探子回報,對方應當在明日午時便會抵達。”成風回道。
“明日午時?”蕭月喃喃念道:“既然如此,那你們且先下去,安排明日防守事宜。”
成風又問:“但若是對方展開進攻,我等又該如何?”隻見眼前,木頭碎裂、瓦片堆積,簡直就像是被數十門虎蹲炮命中一樣,而那趙柄、鄭鼎兩人實力和蕭月一般,皆是丹鼎之境,也就代表着他們兩人也能夠做到這般效果,屆時他們前來攻城,又該如何抵抗?
“你放心吧,皆是對方若是出手,我自然也會動手。”
蕭月微微颌首,以示明了,心中卻道:“雖是能夠一擊斬殺對方。但是以現在赤鳳軍實力薄弱的狀況,我還是莫要輕易暴露出自己的修爲比較好。不然的話,若是被蒙古盯上,那可就糟糕了。”
她與蕭星突破至地仙一事,除卻兩人之外,便是軍中之人也無人知曉。
其目的便是在于掩藏底牌,以免被别人窺破究竟,反而召來譬如蒙哥、忽必烈這等強敵過來,如今的赤鳳軍可禁不起折騰,可不能讓昔日靜海一戰,再次出現。
“那多謝蕭主事援助。”成風回道。
“我即爲主事,自然會爲此擔待的。隻是此城城防,尚需你等努力。你且去吧,記住了,莫要傷害此城百姓,知道了嗎?”蕭月見此地已畢,眼神掠過遠處,卻見一縷赤衣掠過,心中一驚,“是她?”足尖一動,已是飄然離去。
成風一見蕭月離開,也不知道緣由,心中一歎更覺彼此實力相差甚大,不免有些無奈:“看來我也要勤加修煉,不然的話,可對付不了那些兇殘的敵人。”腦中裝着甚多思緒,他又重新回去,開始着手安排城防之事。
另一邊,蕭月幾個縱步,已然将那赤衣之人擋住,喝道:“既然前來此地,卻爲何躲躲閃閃?而且你以爲若是将我引到這裏,我便怕了嗎?”
“城中嘈雜,若是叫人将秘密聽了去,也是一個麻煩。所以才将你引到這裏來!”朱豔巧笑嫣然,更添幾分妖娆風采。
和往常那個不男不女的人相比,如今的朱豔自得高人指點之後,也算是一個身姿玲珑、容光煥發的絕代佳人了。
“快說!我可沒那麽多時間,陪你在此浪費。”蕭月卻隻往常時候此人相貌,瞧着他這般比女子還妖娆的樣子,便不免感覺到有些膈應。
“好吧,那我就說了。”朱豔這才收住笑意,莊重訴道:“是關于傳國玉玺的事情!”
蕭月立刻愣住,低聲問道:“傳國玉玺?”
“沒錯。關于此物,你應當記得,當初在大名府的時候,那李璮曾經自我手中得到一枚傳國玉玺。而他也正是因爲吸納了傳國玉玺的力量,放才有膽子和蒙古對抗。”朱豔緩聲訴道。
蕭月冷笑道:“隻可惜他的對手,也有此物。他的所謂謀略,終究還是差了。”
“這倒也是。但是關鍵的是在于,現在有人意圖收集傳國玉玺。”朱豔神色更顯緊張,低聲問道。
蕭月立時凝眉,略有詫異:“誰?”
僅是一枚傳國玉玺,便令她們姐妹順利晉級,成爲地仙人物,若是十枚同時出現,那對方又該是多美強橫?
朱豔立刻回道:“蒙古二皇子忽必烈,他想要開啓艮丘,獲得真正的傳國玉玺。”
“是他?沒想到此人居然賊心不死,居然還敢窺伺華夏之物?”蕭月軒眉倒豎,已是憤怒無比。
“傳國玉玺有平定天下的力量,以忽必烈的雄才偉略,想要取得此物也是理所應當。”朱豔哀聲歎息,似是也一樣感到無奈:“你應當知曉,那忽必烈本就身具長生天實力,又被姚樞、楊惟中指點,似乎是得了天命眷顧,修爲一日千裏,若是再得到傳國玉玺,隻怕此人便真的要無敵于天下了。正是因此,所以我才奉師尊之名,邀請列位一起阻擋此人的狼子野心。”
蕭月立時起了警惕,臉上卻故作笑容回道:“所以你便前來找我,想要借助我的力量?别忘了,我實力低微,隻怕幫不上多少忙。”
“若是他人或許不知道你的實力,但若是在我師尊面前,以你兩人的修爲,實在是難以掩飾。”朱豔盈盈一笑:“若我所猜沒錯,你應當已經達到地仙了吧。”随後目光掠過遠處那坍塌閣樓,又是掩着嘴角,偷偷笑道:“否則那閣樓不會崩塌的如此巧妙,竟然就連對方的反應都考慮進來了。不得不說,你表現的實力可遠遠沒有你真實實力的十分之一啊。”
蕭月立時啞然,冷哼一聲:“所以你便來此,想要讓我幫忙?”
“沒錯。以你和你妹妹的實力,縱然無法和對方匹敵,但若是要牽制此人,卻是輕而易舉。”朱豔笑意濃濃,且看着蕭月那略顯排斥的眼神,她忽的笑了:“而且你不是打算讓自己的師尊蘇醒嗎?或許在艮丘之中,存着能夠讓那人蘇醒的東西。”
“你确定!”
蓦地擡頭,蕭月目光如炬,死死盯着對方。
朱豔回道:“那艮丘乃是宋徽宗集結全國之力興建而成,其中所藏之物包羅萬象,總有一件東西能夠喚醒你家師尊。這一點,你覺得如何?”
“好!我答應你。”蕭月應聲回道。
争奪高苑援救李璮不過是權宜之計,蕭月知曉自己的真正目的自始至終都是在于尋找令蕭鳳複活的契機,以及奪取巴蜀以爲根據地。
這個,才是長遠之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