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九章

此番時候又和當日不同。

宋朝和赤鳳軍之間雖是隔着江淮大地,卻有海路勾連,糧食、布匹雖多,卻也不過是三十艘大船消耗不了多少國力。

布匹一萬匹、糧食六萬擔,以及食鹽兩百擔。

隻需這些物資送至登州,那赤鳳軍便可借助這些物資再複根本,重現昔日之威。

蕭月知曉這些物資的重要性,故此一等到這糧船運來時候,便親自率領麾下戰艦出海,将那糧船護在中央。

居于糧船之内,呂文德一見那些戰船,頓感好奇:“未曾想這戰船還能這般使用?”

這些日子,赤鳳軍并未安歇,而是利用手頭上的物資,将十艘三十丈長的車船改造了一下。

其上安置的投石車、弓弩之類的全數撤去,改之以兩門克虜炮還有三十二門虎蹲炮,其上可搭載人員高達三百餘名,并且全都配備有铳槍。

除非是地仙出現,尋常武者根本難以靠近。

成風自是驕傲無比,回道:“那是自然!隻可惜尚有許多東西未曾完成,這隻能算是半成品。”

說及此處,他卻是露出幾分可惜來。

眼下的這艘戰艦,乃是根據當時候的“蒼龍”戰艦的制造圖紙改裝而來的,因爲是利用舊船改造的,所以很多方面都有所欠缺。比如說按照一開始的打算,那用來推進船隻前進的六個車輪本來是準備拆掉,改成安置在尾部的螺旋槳,但囿于技術不夠,隻能作罷。作爲推進船隻用的蒸汽機也因爲欠缺技術難以制造,自然也隻有胎死腹中。

“半成品?莫非你們還有東西未曾拿出?”呂文德心中一驚,卻是有些古怪,上下打量了一下成風。

成風這才驚覺自己口中漏風,卻将軍中機密洩露出來,不過那些機密全都停留在圖紙之上,就連實物都未曾弄出,所以他也沒多少好怕的,信口便道:“我家主公乃是天降聖人、生而知之。譬如那力挫蒙古大軍的諸多火器,便是出于她手中。至于更厲害的武器,當然也有。”

“哦?那我可要好好瞧瞧了。”

呂文德眉梢微挑,更有幾分興趣。

自從得知赤鳳軍那諸多輝煌戰績,他便一直都對這隻軍隊甚是好奇,從其主公爲女性,再到各種稀奇古怪的武器,甚至到其宣傳的種種理念,莫不是饑渴無比,想要一見尊榮。

成風不免有些排斥,稍稍提醒一下:“當然可以。不過我軍自有法度,你可莫要壞了規矩,不然的話我也不好做。”

“放心吧,我自然會注意的。”呂文德朗聲回道。

另一邊,那張世傑隻見眼前熟悉之人,不免感覺心中沉重許多。

熟悉的人有,但是更多的人卻消失了!

想必在這段時間,很多人都犧牲了吧。

張世傑這般想着,便問道:“自我離開之後,軍中都發生了什麽事情?”

“正如你所知道的。潞州一戰、靜海一戰,我們的很多戰友都死了。”蕭星神色複雜看着眼前之人,心中說不出的惱怒還有無奈。

若按軍規,眼前這人在赤鳳軍危難時候未曾救援,乃是十足十的逃兵。

但若按情理來說,此人守衛平陽府直到死亡,卻也是貨真價實的義士。

這般沖突,實在是讓蕭星不知道自己究竟應該怎麽辦,才能夠面對這位昔日也算是和自己并肩作戰過的戰友。

張世傑眉間緊蹙,思索片刻之後便問道:“對了。主公呢?”自踏入這登州之後,他便未曾見到蕭鳳身影,而依照那位的性格習慣,是斷然不會有這種狀況的。

也就是說中途出現了一些狀況?

亦或者,真如蒙古所言,已經隕落了?

蕭星不免皺眉,卻不願意将真相告知,含糊回道:“主公她遇到了一些事情,暫時出不來!”

“暫時出不來?這是什麽意思?”張世傑頓感詫異,口中脫口而出,隻是見到蕭星那面露敵意的神色,他方才知曉自己這番行徑隻怕是觸怒到對方逆鱗,隻好作罷。

現在,他已經不是赤鳳軍之人了,自然也就沒有資格去了解這關系到赤鳳軍的機密大事。

蕭星這才回道:“所有的物資都送過來了嗎?

“是的,全都送過來了。”張世傑感覺兩人之間的疏離感,不免有些尴尬。

蕭星回道:“那就好。若是得到這些物資,那應當能夠支撐一段時間。”登州之内,農耕并不是很發達,而且因爲數次戰亂,農民也是不多,若要短時間内滿足士兵糧食需求,僅憑一地是斷然難以成功的。

如今能得宋朝物資補給,赤鳳軍應當無慮了。

兩人正說話間,遠處卻是傳來一聲呼喊。

“蕭主事,不知可否和再下一叙?”

蕭月一見,立時宛然笑道:“我今日有人拜訪,隻怕是無法陪同了。”說罷,便邁開腳步,緩緩落在那李彥簡身前,躬身一拜問道:“小女子就在這裏,卻不知曉李公子找我有何事情?”

李彥簡稽首回道:“不敢。隻是想問問,你們打算什麽時候出發?”眼中自有忐忑,卻不敢稍有沖撞。

畢竟這赤鳳軍雖是兵力單薄,但軍中卻有兩位地仙,如斯實力便是對抗蒙古大軍,亦是胸有成竹。而整個起義軍之中,除卻了李璮一人之外,便沒有其餘的地仙了。在兩對一的情況下,他自然知曉誰強誰弱。

蕭月屈身回道:“待到将這批糧草收攏完畢,我等自然會出兵,幫助爾等挫敗蒙古陰謀。”

“那邊好。隻是他們又是誰?”李彥簡指了指海上停泊的船隻,有些不悅。

這些天他始終關注着赤鳳軍行動,所以一早便知曉這從南宋運來的糧食,心中忐忑之下,便來到這裏,詢問什麽時候方才能夠展開行動。

蕭月訴道:“他們隻是南朝來人,履行之前承諾,李公子不用挂礙。”

…………

遠處,張世傑瞧着兩人對話姿态,雖知曉這兩人關系淺薄,并非那等情侶之姿,卻不免有所嫉妒,心中思慮越發深沉,然一想現今兩人身份,不免生出幾分怅惘。

“有的東西錯過就錯過。之後無論怎麽做,都是無法挽回的。”言罷,他已然大跨步朝着遠處走去,将這一切全數丢到腦後。

男兒志在四方,豈能囿于兒女私情?

更何況郎有意、妾無心,兩者之間更有重重隔閡,又豈會再有可能?

張世傑想明白這些,便沒有在困惑,隻打算全身心的投入到抗蒙大計之中,至于别人隻能抛至一邊了。

待到回到船上,呂文德忽然問道:“你和那位女子,似乎有些關系?”

“昔日于北地流蕩時候,曾經和她有些聯系。不過現在,都沒了。”張世傑雙眉蹙緊,看着手掌,五指微微曲折,似是想要握住什麽,然而這樣卻什麽都握不住。

呂文德饒有興緻的問:“哦?莫非是你曾經招惹了她?否則你爲何會和她單獨相處?”目光灼灼,卻是透着幾分濃濃笑意。

“不是!”張世傑搖搖頭,自嘲道:“那人心中已經有人,而我不過一介過客罷了。”沉默了一會兒,忽的有張口回道:“更何況她此刻已經是掌握一軍的主事,所行之事牽連甚多,所思所想莫不是軍中士兵如何,至于那情感一事,實在占不了太多。”想着之前對話,更有幾分無奈。

“搞不懂。”

呂文德瞧着張世傑那似是懷念、似是懊惱的神色,搖搖頭便離開了。

關于赤鳳軍之事,他還需要報告給趙葵,可沒有時間在這猜測一些無聊的感情事情。

…………

壬寅年冬十月丁未,李璮言宋兵複軍于漣州。

己醜,李璮率将士迎戰,敗之,賜诏獎谕,給金銀符以賞将士。

庚寅,璮擅發兵修益都城塹。

丁巳,李璮破宋兵于沙湖堰。

十一月癸巳,李璮遣人獻漣水捷。

癸未,宋制置使賈似道以書誘總管張元等,李璮獲其書上之。

丙戌,李璮質子彥簡逃歸。

十二月己醜,李璮反,以漣、海三城獻于宋,盡殺蒙古戍軍,引麾下趨益都。前宣撫副使王磐脫身走至濟南,驿召磐,令姚樞問計,磐對:“豎子狂妄,即成擒耳。”帝然之。

甲午,李璮入益都,發府庫犒其将校。

辛醜,李璮遣騎寇蒲台。

癸卯,诏發兵讨之。以趙璧爲平章政事。修深、冀、南宮、棗強四城。

甲辰,發諸蒙古、漢軍讨李璮,命水軍萬戶解成、張榮實、大名萬戶王文幹及萬戶嚴忠範會東平,濟南萬戶張宏、歸德萬戶邸浃、武衛軍砲手元帥薛軍勝等會濱棣,诏濟南路軍民萬戶張宏、濱棣路安撫使韓世安,各修城塹,盡發管内民爲兵以備。

召張柔及其子弘範率兵二千詣京師。

葵卯年二月丙午,命諸王合必赤總督諸軍,以不隻愛不幹及趙璧行中書省事于山東,宋子貞參議行中書省事,以董源、高逸民爲左右司郎中,許便宜從事。真定、順天、河間、平灤、大名、邢州、河南諸路兵皆會濟南。以中書左丞闊闊、尚書怯烈門、宣撫遊顯行宣慰司于大名,洺滋、懷孟、彰德、衛輝、河南東西兩路皆隸焉。

壬子,李璮據濟南。

癸醜,诏大名、洺滋、彰德、衛輝、懷孟、河南、真定、邢州、順天、河間、平灤諸路皆籍兵守城。

諸兵彙聚,圍剿已成,就待剿滅李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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