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不,雖是夜深人靜時候,石珪帳中卻是燈火通明,其中更有人影來回走動,顯得極其熱鬧。
“我說你啊。我不過是讓你想個方法,将那厮給弄走,省的那厮始終盯着咱們,讓咱們啥都做不了。”石珪止不住内心焦躁,隻好以踱步消解心中緊張,然而一看到那正盤腿坐着的弟弟一副忐忑模樣,便感覺惱火。
他早就暗中和蒙古有所聯系,意圖在關鍵時候倒戈一擊,徹底颠覆赤鳳軍。
孰料這赤鳳軍組織甚嚴,底層士兵有中華教組織,上層将士也有參謀部轄制,兩相壓制之下,尋常指揮官除了領兵打仗之外,根本就啥權利都沒有,若要反叛那當真是天方夜譚,以至于拖到了現在。
石固被這一吓,不免感覺委屈:“可是大哥。不這樣的話,咱根本就搞不定那厮啊。”
“那你以爲就憑這種拙劣的陷害手段,就能夠讓那厮死了?别忘了這裏是赤鳳軍,不是咱們以前待着的蒙古。”石珪聲嘶力竭,大聲的呵斥着自己的弟弟。
受這一喝,石固身子蜷縮起來,卻有一絲懊惱:“大哥,你說這咋辦啊?要知道那成風可不是善茬,他一直都盯着咱們了。這一次咱們沒将他弄進去,下一次指不定我就會被他給弄進去了。”一臉忐忑,他望着眼前的大哥,額頭之上汗水直滴,透着内心的緊張。
他們本就是心懷鬼胎,若是叫那成風發現之後,以蕭鳳的雷霆手段,隻會是死路一條。
石珪知曉這一點,所以便說道:“若是這樣,那隻怕我們就隻有提前行事了!”
“提前行事?大哥,你說的是要反了嗎?”石固面露喜色,連忙問道。
他早就知曉自家大哥心存反意,早有一天會從赤鳳軍之内叛出。
畢竟這赤鳳軍之内規矩甚多,行事的時候莫不是掣肘萬分,根本就無法盡興,以他們往常習慣了的土匪氣息,是斷然難以适應這一切的。
更重要的是,現在赤鳳軍正面臨着蒙古三路大軍圍剿之中,随時随地都會徹底崩潰,毫無例外。
石珪自然不斷算随着這條破船就此犧牲,所以就暗中安排了陳順,去和蒙古勾結起來,好在赤鳳軍覆滅時候保全自身,以免葬生于此。
石珪将頭點了幾下,算是承認到:“沒錯,如今時候形勢緊張,爲了避免被那妖女發現,我們也隻有先行行動了。”想及這裏,他感覺自己實力有些薄弱,隻怕需要援助時候,便想起兩人來,揮揮手吩咐道:“你去将費城、梁成叫來,就說我有要事要和他們商量。”
這兩人乃是和他一樣,全都是在潞州之後加入赤鳳軍的,如今時候負責第五旅的事物,也算是一軍之長了。
“我明白了。”
石固轉身離開,納入黑夜之中。
很快的,費城、梁成兩人便走入軍中,隻見石珪此人端坐在上,心中雖是困惑,卻也知曉此人深夜時候将自己等人叫來此地,并非是毫無緣由,便各自坐定之後,等着此人詢問。
他們乃是降軍,如今時候更是成爲赤鳳軍一員,作爲昔日的敵人,自然會感覺緊張,幾無等同于小兒鬧市持金,爲求生存,這三人也不由自主的經常聚在一起,或是商量事情、或是交換情報、或是分享戰利品之類的,可以說這三人雖非是無話不談,但也算上是親密無間,爲統一戰線上的戰友。
果不其然,等到兩人坐定之後,石珪立時笑意濃濃,問道:“近些日子,不知兩位過的可好?”
“有什麽好的?還不都是那樣子?”梁成撇撇嘴,沒好氣的回道:“一天到晚的就是訓練訓練,我都煩死了。”說道這裏,他又開始抱怨了起來:“也不知曉這赤鳳軍究竟咋回事,居然就連營妓都沒有。弄的我一肚子的邪火都沒出發!”
石珪嘴角翹起,帶着一抹輕笑:“不是有那個什麽憂國少女騎士團嗎?聽說那裏女人挺多的,你去那裏不就行了嗎?”
他可是知曉梁成這人,往常時候向來都是好色,凡其所到之處,皆要搶掠當地女子以爲妾侍發洩**。隻可惜赤鳳軍之内禁止騷擾當地之人,更是禁絕營妓,故此讓這梁成難受無比。
梁成沒好氣的搖搖頭:“騎士團?你又不知道那騎士團裏面的可都是正宗的郡主,一個個嬌滴滴的,根本就不給我臉色看。媽的,若非沒有那妖女護着,就這群婊子,全都該進妓院。”口中罵罵咧咧,很顯然對騎士團的人并沒有好顔色看,連帶着對蕭鳳的感官也差了許多。
“你也不能這麽說。”
費城頓時皺眉,顯然對梁成之話有些反感:“那些女孩,和我們一樣,全都是一群苦命的人。在戰場之上,更是毫不膽怯。若非她們及時救護,咱們的那些兄弟,早就死了。”
他作爲一位指揮官,自然知曉在這群少女騎士出現之後,自己軍中的傷亡率究竟降低了多少。
若是往常時候,那士兵中了刀傷、箭傷,就隻能等死了,但是在這些少女的精心照護之下,他們莫不是振奮精神,自死亡之爪之下逃生,并且帶着曾經的戰鬥經驗,重新歸入軍中繼續作戰。
也正是這一制度,讓赤鳳軍雖是面臨強大的戰鬥強度,但是卻始終維持着一定的老兵,而且越挫越勇。
石珪微微點頭,回道:“沒錯。咱們這位主公雖是苛責了,但是對底層士兵,那可當真是細心體貼啊!以至于現在很多的士兵都認爲她乃是蝸皇轉世、玄女化身,一個個莫不是頂禮膜拜,就差将其當作自己的母親了。”
這話說的雖是好聽,但是在費城、梁成兩人聽來,卻分外感覺懊惱還有一絲不悅。
沒辦法,他們之所以能夠在這亂世之内橫行,所依仗的不過就是麾下士兵。
但是現在,這些士兵莫不是舍棄他們轉投赤鳳軍麾下,而且在糧食、軍械被鉗制的情況下,他們再也難以如往常一樣,對手下的将士呼之則來、揮之則去,一逞心頭威風。
“唉!這樣下去的話,咱們遲早會被架空。”
想着現在現狀,兩人莫不是低下頭,透着幾分黯然來。
石珪見着兩人神色暗淡,這才緩緩訴來:“也不盡然。若是兩位願意,我倒願意幫助兩位指點一條明路來。”
“明路?你的意思是?”梁成頓時一驚,正欲詢問時候,不由得壓低了聲音。
而那費城亦是雙目一亮,問道:“難道你準備?”
“沒錯。若是再不反抗,到時候咱們手中毫無兵械,又如何抵抗呢?不如趁着現在手中還有一些兵權的時候,舉兵起義、投降明主。屆時榮華富貴、莫不是手到擒來。”石珪這才緩身素來,言語中透着幾分誘惑。
費城立時一震,旋即問道:“投降明主?依照你的意思,難不成我們應該降而複叛?若是這樣,那叫衆位士兵又該如何?别忘了,就咱們的那些士兵,早就被對方騙去,成爲對方的棋子了。”想着這裏,他隻覺得心中煩雜,不免舉起酒杯一飲而盡,方才讓自己稍微冷靜下來。
石珪繼續勸道:“放心吧。隻是些許士兵,無需在意。但是若是這般下去,皆是人爲刀俎我爲魚肉,在手下沒兵的情況下,你以爲那厮還會如今日這般仁慈嗎?”
“雖是如此,但是貿然之中便說此事,終究還是太過突然了。而且你也不是不知曉,那女子雖是嚴苛,但是對部衆向來關懷備至,我等如此行事,隻怕會傷到她。”費城搖着頭,帶着幾分抗拒。
石珪、梁成兩人見了,頓時皺眉,眼神也透着幾分不悅來。
“若是按照你這說法,那咱們就束手待斃?别忘了今日之事!當着衆人眼前,明目張膽爲那成風辯護,依我看這赤鳳軍也不過如此。”冷笑連連,梁成一臉的不悅。
這成風奸殺少女卻能夠逃脫罪責,而他卻要被百般束縛,啥都不能做,這般歧視性的對待,自然讓梁成越發不滿。
石珪亦是透着詭谲之色,低聲訴道:“而且你以爲到現在,你還能回頭嗎?别忘了你我可是一條線上的螞蚱,你若是想回頭,那讓我怎麽辦?”
“那也不能這樣。”
費城隻見兩人神色詭異,頓感害怕,不禁叫喚起來:“正所謂食君之祿忠君之事。自潞州一戰之後,主公未曾以刀柄加害,反而寬懷仁德讓我等加入軍中,進而有一席之地。她對我等,實在是有再造之恩,若是做了這般事情,你叫這天下群豪,又該如何看待我等?”
他也不是不知曉這兩人性情如何,隻是因爲舊情尚在,所以想要拉兩人一把,一方面是爲了鞏固自己在軍中的地位,另一方面也是爲了避免讓這兩人走入歧途之中。
“呵呵!”
隻可惜石珪卻分毫不屑,一邊搖着頭一邊笑道:“忠義?這個世界,哪裏還有什麽忠義可言?說到底,咱們在這裏拼命,求的不過就是光宗耀祖、飛黃騰達?這赤鳳軍眼下已被四面圍困,再無任何生機。我若是再不謀求生路,難道随着這赤鳳軍一起送死不成?”
被這一說,費城心神一震,不免低下了頭。
“而且你以爲就你做的那些事情,她會原諒嗎?”梁成陰森森的笑道:“關于成風強奸少女一事,你大可以問你的參謀李智甫,他會給你真正的答案。”
費城登時愣住,低聲喝道:“李智甫?他做了什麽事情?”
這李智甫乃是他的親信,亦是他自參軍之後,便一直相随的好友,兩人關系可謂是親密無間。
石珪冷笑道:“沒什麽。我隻是跟他說了一下關于那成風的威脅,央求他幫忙罷了。至于他究竟做了什麽事情,你大可以問他自己。”
聽到這話,費城臉色立時煞白煞白,幾乎像是塗了一層白灰一樣,口中念叨:“這怎麽可能?這怎麽可能?”
以他和李智甫的關系,屆時若是被查出之後,鐵定會被赤鳳軍以陷害同僚之罪所判處死罪,而且絕無任何幸免。
“這樣的話,你還想要繼續留在這裏嗎?”
石珪揚揚得意的笑着,屆時若要實現他的計劃,眼前這人手中的兵力乃是必不可少的。而在兩人逼視之下,費城隻得無力的低下頭,雙目幾近無色,直到最後方才訴道:“我明白了,我聽你們的。”聲音幾乎枯槁,再無半分感情。
“那就好。”梁成這才收起笑容,細想之後自己應該所做的事情,便問道:“隻是屆時我等應該如何行動?”
石珪回道:“我早已經和蒙古主帥忽必烈商議好了。明日時候,他故意自西邊佯攻,屆時我會向參謀部申請,率領大軍前往抵抗。等到離營之後,便立刻以對方撤退緣由,繼續追擊進而占據大城。屆時忽必烈會再次前出,斬斷我等和主力的聯系,而那個時候便是我等發力,控制整個軍隊的時候。”
“爲何這般複雜?”梁成雙眉擰緊,透着疑惑。
石珪解釋道:“你應當知曉。我們軍中除了曾經的屬下之外,更有其他軍士以及諸位教導士。譬如你們兩人麾下的蕭景茂,而我軍中的鄭元龍,皆是這般存在。若是我等輕舉妄動,隻怕這些人便可能嘯聚士兵,反而容易壞事。所以首先要用計斬斷兩者聯系,如此一來方能讓我等計劃順利進行。”
他這些日子一直深思熟慮,自然知曉赤鳳軍軍中狀況,其士兵大多都被軍中的中華教指導員所影響,并非指揮官能夠随便指揮,他們若要能夠成功叛出赤鳳軍,便需要斬出這中華教的影響。
但這中華教根深蒂固,若要徹底根除的話,便需要下狠手段。
若是他們和主力相距太近的話,便很容易被參謀部以及蕭鳳發現,屆時他們隻需要随便派出一人,譬如蕭月、蕭星,甚至是直屬于參謀部的神機營,便可以借助軍中中華教的力量,輕易瓦解他們整個叛亂的計劃。
正是因此,石珪打算先行一步斬斷兩者聯系,之後就輪到他見機行事了。
梁成聽罷之後,這才了然,口中連連笑着:“若是這樣,那這赤鳳軍再無翻轉之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