箭影極其迅速,“砰”的一聲便打在法夫子身上,這一擊自是不凡,“砰”的一聲便将蕭月許久未曾攻破的那強橫玉璧生生擊碎,漫天銀屑飛散,玉牌跌在一邊,濺起一片血紅,更顯得法夫子滿臉驚愕。
“這是怎麽回事?”
猶自帶着不可思議,法夫子看着胸前裂開的箭傷,森白骨茬曆曆在目,翻卷血肉更顯猙獰,更有“撲哧撲哧”的聲音響起,那是自血管之中爆出的血花,這一下直接打碎了心髒,就算是蕭鳳置身此地也是救不活了。
他努力的伸出手,想要捂住傷口,然而這僅存的力氣都沒有,隻剩下迷茫一片。
“我,就這麽死了?”
身子一軟,法夫子渾身皆被血水染紅,躺在一片血泊之中。
“不可能。怎麽可能會這樣?”
不遠處,南冥子隻覺渾身發冷,正欲前往救助法夫子,隻是他剛一擡腳便止住了動作,隻能是睜大眼睛看着那躺倒的實力,眸中更是透着驚懼。
能夠一擊滅殺法夫子者,其修爲很顯然已然達到了地仙境界,否則的話絕不可能如此輕松的就滅殺法夫子。
但是這般人物實在是太少,也就僅僅限于幾人罷了。
而那個人在這時突然擊殺自己等人,究竟存着什麽目的?
正在疑惑之中,又聞“咻”的一聲,于叢林之内又是射出一道箭影。
這支長箭速度極快,更兼威力十足,其沖鋒姿勢仿佛那沖鋒的卡車一樣,凡是路上擋着的樹木、岩石,皆是未曾擋住其去路,皆是“砰砰砰”一連串爆響就被徹底廢掉,就這麽朝着南冥子射去。
這一下,便是要南冥子也葬生此地。
南冥子隻見自己也被當作目标,吃驚之餘立時運轉元功,玉笛青翠、皎潔似水,“刷”的一聲便淩空刺出,想要将這長箭擋下。
無奈這長箭終究還是實力太強,“砰”的一聲就将那玉笛徹底崩碎不複所存,而在擊碎這玉笛之後,這道劍影更似有人操控一樣,隻在空中掠過一個小小的弧度,便有朝着南冥子射去。
“若要就這般死在這裏,我不甘心!”
雖是希望渺茫,南冥子見到法夫子死時的悲慘下場,立時催動元功,就要以自身實力,和這長箭拼個你死我活。
他還未知曉那背後陰謀者究竟是誰,又豈肯就這麽輕易的放棄自己的性命,不明不白的變成這裏的一具屍體?
卻在這時,一道琴聲驟然響起,受着琴聲影響,那長箭立時搖晃起來,再也讓人無法把持。旋即更有數道劍芒淩空射出,正好打在了那長箭之上,這一下立時讓利箭速度降低隻有原先的一半不到。
南冥子也适時催動掌勁,“砰”的一聲便将那利箭整個摧毀,不複之前兇威模樣。
雖是如此,他也感覺胸口一悶,“噗”的一聲吐出許多鮮血,将眼前之地盡數染紅。這利箭果然來路不小,隻是餘波便讓南冥子身負重傷,更是讓人感到疑惑,那背後襲擊之人究竟打算做什麽?
“你還好嗎?”
于身側立時便有蕭月、蕭星奔出,将南冥子護在中間,神色嚴肅看着周遭,以防還有那暗箭射來。
南冥子稍作調息之後,苦澀回道:“勉強還好。隻可惜我那位好友,就這麽不明不白的死在了這裏。唉……,那家夥難道當真就這麽渴望嗎?居然做出這等事情來。”
“是誰?”蕭月問道。
南冥子一臉懊惱,苦笑道:“除了他還會有誰?這軍中能夠殺我的不多,排除了已經被你等斬草除根的敵人來說,目前也就隻有那李元複最有可能了。當然,以他的身世還是性格,若是不做出這種事情來,反而奇怪了。”
“是他!”蕭星恍然大悟,不免皺起眉梢:“若是他襲擊目标乃是我們兩個倒也罷了,隻是他暗殺你二人又是爲了什麽?”
“呵呵!那家夥之所以殺了法夫子,其目的不過是爲了嫁禍你們兩人,挑撥我等之間的怨隙罷了。這樣的話便可巧施離間計,讓我和你等厮殺個痛快,這樣的話他便可以坐收漁翁之利了。”南冥子苦澀回道。
今日時候,若非蕭月、蕭星兩人插手,隻怕他自己今日時候,也絕難逃出敵人的算計,得此性命之後,想着這蒙古軍中的龌龊事,更是感覺不悅,亦是爲自己之前居然和這般人物結交而感覺後悔。
若是這事再次發生,隻怕下一次他便沒有這般好運了。
蕭月亦是怒道:“好個家夥。下次見到他,定要讓他生死難逃。”
“先不說這個了。”強撐着站直身子,南冥子掠過眼前一片驚慌的糧倉,歎道:“此地糧倉已被那厮給燒了,看來我的任務也算是結束了。”搖着頭,似乎也是對眼前這一幕感到悲涼。
蕭月繼續問道:“那你準備怎麽做?”
此刻糧倉已然着火,說起來她的目的也已經達成了,雖然這場火災并非她所引起的。
“大概是離開此地,歸隐山林吧。畢竟這世道實在是太過混亂了,強如我等之輩,竟然也是死的如此輕易,當真是讓人感覺悲歎。”
南冥子神色落寞,最終停留在法夫子的身上。
他們兩人本是懷揣着濟世爲懷的心思方才助陣,未曾想如今竟然一死一傷,而且皆是友軍所爲,這般行徑自然讓他寒心不已,雖是起了歸隐的念頭。
又見躺在地上的法夫子,南冥子便努力的挪動着腿來到了其身邊,俯下身便自腰間取出一石,想着當初自己曾被搭救的恩情,遂将旁邊拉下的玉牌丢給蕭氏姐妹,說道:“此物乃是鑒天尺,乃是昔日好友所得,除卻當作兵器之外,也可将周遭場景收納其中以爲存儲,若等到合适時候便可以釋放出來。這東西雖是破碎,但其中還是具備部分能力,想必你們日後也有機會用到。畢竟那厮還藏在暗處,你們還是快些離開這裏,不然的話隻怕就趕不及了。”
蕭星一臉的擔憂,問道:“那你呢?”
南冥子沉聲回道:“我雖是身負重傷,但是行走尚可。而且好友家中還有妻兒,我總得将他的屍體帶回去安葬下去,也好讓他落葉歸根。我與他二十餘載友情,這最後的一段路便讓我陪他走回去吧。”臉上帶着苦澀,雖是一步一晃,卻走的甚是堅定,而在那遼遠的極東之地,是否存在着毫無戰火的桃源鄉呢?
蕭月并不知曉,隻是知曉自己此刻任務是保住全軍安危,遂和妹妹盈盈一拜,算是相送了,然後就隐去身形準備重新回到赤鳳軍之内。
至于那李元複爲何不曾攻擊自己,蕭氏姐妹也是明白原因。
她們兩人早已和蕭鳳心神相同,其體内更是留有蕭鳳清淨琉璃焰,若是有什麽變化,遠在天邊的蕭鳳便會立刻察覺,更可以借助玄陽至心珠憑空挪移出現此地。
那李元複能夠殺得了法夫子、重創南冥子,但是若對上蕭鳳卻力有未逮,自然不敢貿然動手!
…………
鼓聲陣陣,硝煙彌漫。
一股子的火藥味兒朝着鼻腔之中竄去,趙志隻感覺心急如焚:“還沒有打破敵人的防禦嗎?”
此刻赤鳳軍已然全軍攻入蒙古陣營之内,隻是他們雖是火器厲害,但是人數終究還是太少,在面對張弘範那層層疊疊的防禦陣形時候,便立刻露出了短闆來。
每當快要沖破對方防禦圈時候,便因爲人力不足而後繼乏力,結果被對方借着這個時候重新彌合防禦圈。
這般戰鬥,也着實讓人感覺氣悶吐血。
“沒有!”成風搖搖頭,回道。
他身上穿着的闆甲已然破破爛爛的,上面都是一個個小小的癟痕,密密麻麻的不知道有多少。
因爲數次組織軍隊沖陣,他的铠甲都不知道換了多少,就連這最新換上的铠甲也是傷痕累累,不知道能夠支撐多長時間。
趙志雙目如炬,望着遠方一望無邊的蒙古大軍,忐忑道:“若是這樣,隻怕就需要向城中請求援軍了。”
“援軍?可是這裏便是全軍主力了,若是就連城中的守備軍都調到這裏來,那屆時潞州城又該怎麽辦?”段峰不免擔心起來。
于城中,尚且有他的愛人濡娘在裏面,若是潞州城屆時被蒙古大軍攻破,那到時候濡娘又會遭遇什麽不堪的經曆?
對濡娘曾經的遭遇分外明白的段峰,自然不肯讓這種事情發生。
“我明白。但是你也知曉,就憑我們現在的兵力根本無法沖破對方軍陣。”趙志無奈搖頭,一對赤目掠過遠處蒙軍,越發的焦急起來。
若是眼光能夠殺人,他早就将眼前這群家夥全數殺了。
然而現實就是他們已經被團團包圍了,要麽沖破蒙軍包圍圈、徹底打破整個戰略态勢,要麽回到潞州城繼續苟延殘喘下去。
這兩個誰利誰弊趙志并不清楚,但是他明白無論是哪個,都注定要犧牲生命才能夠完成。
這血的代價,還得持續多久?
…………
“張将軍,不繼續進攻嗎?”
史揮掃過旁邊的張德輝,試探性的問道。
這位将軍在他尚且還是幼兒時候便陪伴在史天澤左右,征戰一生所經曆的戰争不計其數,可以說得上是老當益壯,否則那史天澤如何會在離開的時候委派張德輝作爲自己軍中的指揮官呢?
“不需要。”
張德輝搖搖頭,微眯着眼睛看了一下遠處的赤鳳軍,回道:“我們隻需要堅守下去,将對方的主力拖在這裏就可以了。至于别的動作,不需要。”
史揮卻是感覺有些困惑,進言道:“可是依我的看法,我等隻需要派遣一隻小隊繞至潞州城後方,便可以趁着對方主力被牽制的時候一舉拿下整個潞州城。”
“那你打算拿多少?三千?還是一萬?”
張德輝微微歎氣,卻是爲史揮如此拙劣的問題感覺無奈,便解釋起來。
“這潞州城經過赤賊三番兩次修整,可謂是固若金湯。而且除卻了這除外鏖戰的七千赤鳳軍主力外,城中尚且還有三千士兵。正所謂十則圍之、五則攻之、倍則分之。若要解決這城中士兵,少說也得一萬兵馬,而且沒有半日時間是斷然無法成功。但是我軍隻有八萬兵馬。若是分出一萬士兵來,則本陣勢必兵力薄弱。屆時防禦圈一弱,便會被那赤鳳軍主力給突破防禦。到時候我軍糧草被燒,便又是一個麻煩了。”
“但是對方不過七千兵馬罷了,依照将軍所說的,我等隻需要派遣四萬兵馬,應當就能夠徹底殲滅對方。爲何将軍卻隻是下令麾下士兵原地待命?”史輯隻覺得困惑,張口就問。
張德輝撇撇嘴,更感覺惱怒。
自史輯從軍之後,也是經過好幾次戰争,沒想到此人卻對赤鳳軍依舊維持往常看法,這般反應當真是沒得救了。
雖是如此,這史輯畢竟是史天澤侄子,張德輝自然不敢怠慢,張口解釋道:“那赤鳳軍人人皆是裝備有火器,更兼有虎蹲炮、克虜炮助陣,遠則以克虜炮炮擊,進而以虎蹲炮射擊,再近則以铳槍殺敵。三輪一過,十人之中隻有一人能夠靠近,才能擊殺一名士兵。可以說,這赤鳳軍的其實力已經遠遠超過這華夏大地任何一隻軍隊,便是天可汗西征的大軍在這,隻怕也是難擋其鋒芒。否則當日赫和尚拔都如何會這麽輕易的失敗?若要戰勝這般對手,唯有以大兵壓境,徐徐推進方能有成功可能。若是這其中起了輕信擅進之舉,隻怕便會重蹈當初李元複全軍覆沒的慘重代價。”
“原來是這樣?”史輯這才恍悟。
張德輝繼續回道:“沒錯。而且昔日将軍更知曉這赤鳳軍非是一日所能戰勝的,所以早在這軍中安插有棋子。皆是我等隻需要攜威逼迫對方,自然能夠讓對方自亂陣腳。皆是我等一鼓作氣,定然能夠徹底解決赤鳳軍。”聲沉如雷,自然透着足夠的自信。
畢竟經過這麽多天的醞釀,那人應該也已經獲得足夠的實力,以現在的狀況也是時候發動了吧!
看着那沉重的城牆,張德輝嘴角泛起笑容。
在經過長達兩年有餘的戰争之後,這次的戰争終于走到了尾聲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