翠竹如玉、自有瑩潤光澤流轉其上,碧草如蘭、卻是袅袅香氣攝人心扉,清風如琴、蕩起片片竹絲奏響華樂,如此盛景、當真是仙人之局、天宮之景。
仲威暗自看着,已是震驚不已,卻忽聞耳邊傳來一個聲音。
“好友。多日不見,可否告訴我你今日爲何來此?”
隻見眼前,那光輝宛如水銀乍洩一般,自地面上徑直流淌而去,卻于苦禅林中央之地,現出一朵潔白蓮花懸于三尺高空之中,望之卻似白玉雕成、無論是根莖、蓮葉,亦或是其中蓮台,具是栩栩如生,就連其中經絡、細絲,亦是清晰可見,若是仔細一看,便可看到于這白蓮表面之上,卻有一層晶瑩之光流轉其中,每一轉都令整個白蓮越發聖潔,于人以高貴聖潔之感。
白蓮之上,卻有一人盤膝而坐,不是那妙善又是誰?
“你醒了?”
隻見那光潤潔白肌膚,仲威已然明了此人狀況。
“正是如此。畢竟施主前來此地,則必然有所願望。”妙善身形懸浮起來,一對明眸自有莫大悲哀:“我爲天下衆生疾苦所急,又豈會不從?若就此遁世修行,隻怕那佛祖也要嗔怪于我,說我不過是愚僧莽漢,不識佛教箴言、更無救世之心。屆時隻怕莫說是十載修佛一朝喪,便是墜入阿修羅道也是可能的。”話甫落,他卻是将雙腿伸直,隻待那白蓮簌然消失,一對步履已然沾上塵土。
“想當初,我以爲你已經離去。沒想到卻藏在這裏。”仲威目光暗淡,長歎一歎。
這一歎,更不知曉吐出多少愁怨。
妙善依舊微笑:“若以苦修而論,再無此地更适合我修行,當初不辭而别之情,還請恕罪。”
“恕罪之情倒也罷了。隻是當初爲何你突然遁走,藏入這裏苦修?”在一邊看着,仲威忽然問道。
當年時候妙善在救下他之後就迅速遁逃,可以說是走的匆忙。畢竟那個時候戰況激烈,赤鳳軍正四處搜殺蒙古鞑子,莫說是妙善了,就連仲威自己也是險象環生,差一點就沒掏出來。
被這一問,妙善不禁搖頭,似是爲當初狀況感覺無奈:“當初我和将軍一起出陣圍剿那蕭鳳,誰料到卻橫插一人,故而未曾競功。那女子年紀雖輕,一身修爲卻是着實厲害,乃是孕育出劍心的丹鼎境強者。而那蕭鳳便是借着此人銳利劍氣,方才将我等擊傷。你父親始終未曾治愈,又經常和那蕭鳳鏖戰,故而越來越衰弱,以至于氣力衰竭而死。而我也隻有覓地潛修,以圖能夠恢複當年實力。”
“原來是這樣?”仲威這才恍然大悟。
那蕭月實力他也曾見識過,自然知曉此人實力如何,一身劍術修爲當真驚世駭俗,就連尋常地仙也絕難地抵禦。
若是此女劍術再加上那赤賊首領的一手玄通之法,能夠擊敗幾人并不意外。
妙善卻是注意到了仲威苦楚,疑惑之下又問:“隻是我不在這些時日時候,這裏究竟發生了什麽事情?”
他若是陷入苦修之内,周身氣竅就會全部封住,五識六感盡數納入身軀之内,于外界變化很少感知到,如此一來才能夠潛心修行,增進功力,故而若是地仙修者苦修之中,皆是需要護身之人,以免發生了什麽危險事情自己卻什麽都不知道。
妙善選擇這響堂寺、苦禅林苦修,也正是希望能夠有人爲他做好防禦,以免陷入危險之内。
“唉。這些時候可着實發生了不少事情。”
仲威仰天一歎,頓感胸中沉悶之氣削減許多。
這其中多少苦楚,也就隻有自己知曉,身邊更無一人值得傾訴,如今瞧着眼前修者,他才能夠放心的将自己所言盡數托出,其中更無半分隐藏。
…………
冀北城,沁水邊。
一排排運糧船正經由湖畔,将一袋袋糧食從遠方之地送來。
而在這沁水河畔,張弘範雙眉皺起,卻是帶着幾分愠怒:“雖說是長兄爲父。但是你要我提前進攻,豈不知會付出多少代價?這一點,你知道嗎?”
“我自然知曉!”張宏聖緩緩說道:“但是依照我和曲阜孔府、少林禅宗兩派已然定下的時間,三日之内必須攻下橫水鎮,兵臨潞州。若是無法依照約定,隻怕那孔府、禅宗便會借口推脫,讓這赤鳳軍繼續做大。”
“孔府、禅宗?你這些時日,便是在聯系這些人嗎?”張弘範有些排斥。
他就在這中原大地之上,自然知曉曲阜孔府、少林禅宗究竟意味着什麽。
那曲阜孔府自春秋戰國之中因孔子橫空出世,而興旺發達,履至漢朝時候因推崇儒門一教,故而被授予祭祀一職,由此曆代王朝祭祀之禮皆被孔府把持,成爲儒門一脈顯赫貴族。延續至宋朝時候,那宋仁宗爲了拉攏儒門一脈,又封其爲衍聖公,至此孔府便占據整個儒門半壁江山。
昔日醉香樓一役,那孔元措便是儒門一脈。
沒想到此人敗退之後,居然又和張柔等人勾結起來,想要打壓赤鳳軍。
至于那少林禅宗,五代十國時候便已然創建,并且得到當初北魏孝文帝元宏支持,進而創建。
而那時候,正是儒門式微、道教薄弱時候,故而在少林禅宗建立之後,便開始肆無忌憚的擴張,不僅以武力強迫諸多世家豪門敬獻财寶封地,更是強奪諸多儒門、道教之武學寶典充實自己根基,更是删改其中式樣謬之以自創,後人不知反稱之爲“天下武學出少林”,當真是滑天下之大稽。
畢竟那達摩如何厲害,又豈能以一己之力獨創七十二門絕技?
其中多數不過是華夏本身武學,之後因各種原因流入少林禅宗之中,因曾經流派多數消滅,故而被其強占了去。
之後道門、儒教雖是屢次興起滅佛之舉,無奈少林禅宗已然勢大,隻能任由其茁壯成長,在這華夏大地紮根下來,延綿千年之久。而等到這金朝淪亡、蒙古入侵時候,那少林禅宗主持福裕便借此勾結蒙古一族,進而順利壯大,一統嵩山、嶽山附近所有寺院,在剿滅全真教之後,一風聲無幾。
隻是那福裕在當日和全真教一鬥時候,就因爲身中天罡箭而死。
如今時候,這少林主持卻是其徒弟覺如,也正是妙善、妙興這兩人的師尊。
“沒錯。”
應聲回道,張宏聖點了點頭,算是承認了下來。
張弘範卻覺不妥,低聲質疑道:“但是你應當知曉。這孔府還有少林禅院,具是勢力龐大,并非相與之人。當初時候,天可汗能夠奪此天下,也多是得到他們的助力。而之後作爲代價便是讓儒門諸多弟子占盡官僚之位,而那禅宗則爲天下宗門之首,至于我等若非以命搏命,如何能有今日風光?你若是讓他們參與這件事情,就不怕他們借此侵占我等根基?”
他就在前線征戰,自然知曉如今赤鳳軍已然是精疲力竭,隻需要繼續這般磨下去,定然會令對方精力耗盡、轟然倒下。
這個,自然也是父親早就定好的計劃。
然而今日,他的兄長卻要他加快速度,好完成所謂的合擊計劃?
“呵呵!你卻是不知,那孔府、少林雖是強大,然而卻并非毫無敵人。莫說是那蒙古之中廣爲流傳的長生天,就連西藏密宗一派,比之他們也要強上許多,更兼于戰亂之中多有得罪,已經有很多人對其不滿了。如今時候,他們不過是外強中幹,如何能是我等對手?如今時候,不過是利用他們消耗那赤鳳軍實力。”
張宏聖繼續勸道:“你也知曉那赤鳳軍實力如何。彙聚兩路之力,就令整個天下風雲盡起,若是其當真成長下去,其定然會形成席卷天下之勢。到時候,你覺得那赤賊會繞過我等?如今時候,最關鍵的還是殲滅赤鳳軍。”
“雖是如此,我卻不能答應!”
張弘範搖搖頭,依然否決道。
張宏聖卻覺不解:“爲何?”
“若是父親在的時候,我等還可以借着父親之名威懾他們。但若是現在,軍中之内并無壓陣之人,若是讓他們摻入其中,卻難保不會出現違逆之舉。前後倒錯、令分兩頭,向來都是兵家大忌,我如何能夠接受?”張弘範卻隻是搖着頭,絲毫不願意讓那孔府、少林禅宗也加入其中。
張宏聖卻覺好笑,解釋道:“這一點你放心。依照我等之前商議結果,對方和我們并非一路,屆時你和他們完全是兵分兩路,絕不會有這般事情發生的。這一點,我比你更清楚。”
“當真如此?”
“真的如此!”
“好吧,那我就聽你一言。”連連質問,張弘範隻見張宏聖如此堅持,隻好作罷。
張宏聖這才放下心來:“既然如此,那我就去聯系他們了。”待到轉過身想要離開時候,他又是強調了下來:“記住了,三日之後,潞州城見。”唯恐張弘範忘卻了此事,等到張弘範連連點頭承認下來,他方才離去。
而那張弘範且看着自己兄長離去身影,心中疑惑更甚:“父親、兄長。你們兩人究竟在謀劃什麽?爲何總是不讓我知曉呢?難道說是害怕人多嘴雜洩露秘密,又或者是擔心我呢?”想着這一切,他隻覺得線索繁雜,整個思緒便似那糾纏在一起的線團一樣,亂糟糟的無論如何去尋找都找不到。
無奈之下,張弘範隻好作罷,然後便回歸軍營準備戰争事情。
三日之後,潞州城見。
若要在短短時日裏攻占橫水鎮,若是沒有一個仔細而且妥當的安排,可是會出大事情的。
…………
沁州城,議事堂。
于幽靜大堂之内,忽聞一陣腳步之聲,随後便聽見曾生說道:“師尊,這便是近日來敵人的動向。”而他手上則是拿着一個信封,上面剛貼的封條尚未破碎,應當是沒有洩密。
宇文威接過信封,撕開封條之後,就将其中信紙取出,仔細一看便皺起眉頭來:“看來這些天敵人也是蠢蠢欲動,隻怕動手時刻就在現在了!”
“就在現在?什麽事情?”
曾生感覺茫然,不知究竟發生了什麽事情。
“是關系到全軍上下危急存亡之事。”應聲回道,宇文威卻不敢懈怠,立刻吩咐道:“你且将所有參謀叫起來到這裏開會,知道了嗎?”若是信封之上所寫沒錯,那麽對方的全面進攻就在最近。
而在等待許久之後,對方所發動的攻擊定然會是一場聲勢浩大的戰鬥,到時候莫說是這沁州城,隻怕就連整個潞州都會淪陷。
如此行動,已然是關系到整個軍隊生死存亡事情,自然要通知所有人做好準備。
目前蕭鳳已然隐退,根本幫不上多少忙,他們現在也就隻能自救了,一如望前一樣,用盡一切力量,去奪得一個屬于自己的未來道路。
“我明白了。”
曾生看着宇文威那嚴肅相貌,也不由自主感覺心神緊繃,連忙走出去将所有參謀喚醒。
值此時候,唯有所有人全都聚集起來、衆志成城,方能夠度過此關。
等了約莫有一盞茶的功夫,那成風、虞誠、楊禅、仇烈、劉沖、洪烈等參謀,還包括馬雲冬、金蒙、孫義、張徹、王動等赤鳳軍指揮官,當然還有中華教王踐行、孫武吉、李太痕、嚴衛等人,基本上沁州城所有的上層領導者,全都聚集在一起,共商關于之後決策的事情來。
隻是等到他們踏入議事堂,看到宇文威那嚴肅臉色時候,便不自覺感覺緊張,不由得閉上嘴各自找了自己的位置坐下,等着宇文威宣布消息。
宇文威看着衆人已然聚起,深吸一口氣勉強壓住那身體深處的戰栗之感,緩緩說道:“諸位。想必你們已經知曉了我們的敵人究竟是怎麽樣的存在了,而爲了對抗他們我們究竟付出了多少犧牲,又消耗了多少物資?而這一場戰争也拖得太長了,也終于到了該結束的時候了。”手機用戶請浏覽閱讀,更優質的閱讀體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