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一聲槍響,卻令罪軍之人具是驚醒,雖是腦袋昏昏沉沉,更兼手腳尚且冰寒,他們卻不敢懈怠,紛紛自床鋪之上爬起,雖朝着那城牆之處奔去,隻因爲若是遲到了,那便會有槍子射來。
那般滋味,着實非他們所能忍受的。
“喂,你這家夥還不趕快起來,找打了不是?”
不過是稍微晚了一會兒,幾個鞭子頓時抽來,便在白皙皮膚上留下一道血痕來。
“遵命了,軍爺!我立刻就去。”
悻悻不已,石雲飛連連哈腰,趕緊翻身跳下來。
那士兵這才冷笑回道:“知道就是了,要不然豈不是找打嗎?”
“當然,我當然知道。”石雲飛雖是一宿未睡、兩眼困頓,但也隻好強撐着身軀,跟随着衆人朝着自己的目标前去,他們的目标是位于山腳之處的一處采石場,這裏所開采的石料都會被運用于建設房屋,修補城牆之類的用途,乃是一個相當關鍵的地方。
走在山腳之處,石雲飛卻發現今日隊伍有些變化。
于隊伍前方,正有一隻赤鳳軍小隊,人數約有百餘人,其中一半人都背着一個沉重的鐵罐子,而那鐵罐子他在這山城之中見了好多次,正是那虎蹲炮。
當然,更重要的是在這支小隊之中,他們竟然看到了完顔烈、諾羅布·格道爾吉,贊·阿勒坦呼亞格,阿蔔力克木·熱合曼,阿不都熱依木·阿蔔來提等人。
這些人帶着火炮來到這裏,究竟是所爲何事?
石雲飛瞧着奇怪,便張口問道:“喂,他們是什麽人,準備幹啥?”
“不知道。不過我估計可能是準備偷襲的。”楊洋頭也不擡,繼續趕路。
石雲飛繼續追問:“偷襲?偷襲誰?”
“當然是蒙古大軍,除了他們之外,還能有誰?”楊洋随後便道,緊接着似乎見到自己被那士兵注意到了,便閉上嘴什麽都沒說。
石雲飛見狀,爲了避免遭到毆打也一樣閉起嘴巴,隻是出于本能,默默地看着那朝着遠處趕路的赤鳳軍戰士,每一個腳步、每一個方向,全都牢記于心。
很快的,一行人便來到了采石場之上。
這采石場乃是位于橫水鎮旁邊的一處山腰,山腰之下有一條小河,小河直接流往橫水鎮。
利用這條河流,人們可以很輕松的将開采的石頭放在木筏之上,借助于水利從而将石料運到橫水鎮之中,讓人能夠利用這些石料建造房屋,打造橋梁等等。
而這裏因爲常年開采,整個山峰都已經光秃秃了,隻剩下一個布滿石料的廣場,還有那剩下半截的山峰。
“别抱怨了,我們該工作了。”
楊洋走到一邊搭好的房屋之前,自看守的士兵之處接過屬于自己的鐵錘和鐵釺,便走到了那山峰旁邊開始工作。
石雲飛也不免扯了扯面皮,埋怨道:“唉,又要開始了嗎?這種活啥時候能結束啊。”
走到了那山崖邊上,他看着那碩大的岩石,不免撇撇嘴,便将鐵釺紮入岩縫之中,然後掄起石頭便是砸下。
“叮叮”作響,石雲飛一臉怒氣掄着手中鐵錘還有鐵釺不斷的砸着眼前的石頭,一下又一下仿佛是将其當作了那束縛他的鎖鏈一樣,想要将其徹底砸碎,一邊砸還一邊碎碎念着。
“有铳槍了不起嗎?有功勳了不起嗎?赤鳳軍了不起嗎?我就不信了,我就走不出去!”
這般工作,石雲飛已經幹了近一個月了,枯燥麻木更是讓他感覺未來一片灰暗,更不知道這樣的場景還會持續了多長時間,但是唯有一件事情可以明白,那就是若是繼續下去,那非得葬身于此不可。
那赤鳳軍雖是号稱“淨火焚世,驅逐鞑靼。”,在百姓之中更有仁義之師的名号,但這也僅限于赤鳳軍所庇佑的黎民百姓罷了。
至于他這種本屬于敵軍之人,甚至是因爲參與到剿滅赤鳳軍的戰鬥之中而被抓,那除卻了成爲罪軍之外,便沒有别的法子可以逃脫。
太陽漸升,潑散熾熱光現,灼灼熱風更吹的人一身燥熱。
置身在這炙熱的環境之中,石雲飛隻覺一身如遭火焚,滴滴汗水滴落地面,眼前一片迷茫,便是手中的動作也越發遲緩,直到再也無法舉起鐵錘和鐵釺,“砰”的一聲終于還是支撐不住跌倒在地。
“早知道,我就不參軍了。”
腦海裏面僅存的一絲念頭轉瞬即逝,石雲飛終究還是閉上了眼睛。
迷迷茫茫,他隻覺得身體猶如飄絮,似乎被風吹起來,越來越高、甚至于直到雲颠,便是耳朵邊上也響起隐隐約約的聲音。
“他死了嗎?唉,這是今天第幾起了?希望下一個不要是我。”
“應該是的。你都沒看到嗎?他的呼吸都停止了。”
“那我們怎麽辦?放在這裏,他的屍體會腐爛的。”
“丢掉吧。随便找一個地方丢掉,也省的挖坑埋葬。”
“……”
這般話語在耳邊不住響起,直到“噗通”一聲,頓時讓石雲飛感覺渾身都被冷水浸透,一個激靈立時站直了身體,瞪大了眼睛看着眼前的兩人。
“詐屍了?詐屍了!”
一聲驚呼,這兩人紛紛逃走。
本該中暑死亡的人忽然醒來,如此情形自然讓他們隻感恐懼。
“媽的。這幫子混蛋,居然想淹死我?”石雲飛乍聽這消息,整個人頓感全身皆是冷汗。
若非他被那溪水刺激,否則今日時候豈不是和死了一樣?
石雲飛正要邁步追上去,質問對方,卻見“咻咻”幾聲,這兩人腦袋之上具是插着幾根箭矢,腳步整個僵住,他一臉不可思議望着遠處出現的一行人,心中頓起悲涼,暗想:“他們死了?我也會死嗎?”
“你是誰?”
卻見那群人中,一人走出來張口問道。
石雲飛眼神一亮,膝蓋一軟立時跪在溪水之中,口中連連稱道:“是李少主!小的石雲飛,見過李少主?”
“李少主?你認得我?”李明昊頓感遲疑,卻是上下打量了一下眼前這一身褴褛、渾身是傷的家夥。
“以前在拓拔風麾下任職的時候,曾經遠遠看到過您的風采,故此識得少主。當然,小人以前也不過是一介尋常之人,所以少主不認得也正常。隻可惜在前些日子的戰争之中,拓拔風将軍就此戰死,我等卻無法逃脫,故而被那赤鳳軍所擒。少主,還請你快些救救小的吧。”
想着自己此刻處境,石雲飛悲從心來,頓時哭出聲音來。
李明昊這才了悟,心中稍有困惑,便問道:“原來如此!既然如此,那你又爲何出現在這裏?”
“小的自從被那赤鳳軍所擒之後,就一直被當作苦力,日夜操勞根本逃不了。而這天氣也想來炎熱,我體力不止險些暈倒在地,沒曾想那赤鳳軍心思歹毒,竟然要将小的淹死在河中。幸虧得少主搭救,不然小的如何能夠逃脫升天?”被李明昊這一寬慰,石雲飛隻覺得自己處境竟是如此悲涼,幸虧有眼前的這位恩主搭救,否則的話他豈不是要魂歸西天?
李明昊性子倒也沉着,便在一邊仔細聽完緣由,等到石雲飛說完之後,他便說道:“沒想到那赤鳳軍竟然如此可恨,居然如此折辱我軍中健兒。”
“沒錯。”石雲飛一想上午時候所見的軍隊,立時便道:“而且我之前時候曾見對方有一支小隊前往那出,似乎是準備自背後偷襲。所以還請主公多加小心,莫要中了對方的圈套。”
“偷襲?”李明昊雙眸一亮,卻問:“那你可記得對方的位置?”
“自然知曉!”
石雲飛随口答道,旋即就領着一行人朝着遠處走去。
他的記憶甚是厲害,當機就循着當日所記住的路線來到了一個山谷之中,而這個山谷正在蒙古大軍進攻橫水鎮的道路之上。若是在蒙古大軍撤退時候橫插一刀,絕對會讓整個軍隊損失慘重。
李明昊一見其中藏着的諸人,立時笑道:“本以爲這赤賊也就火氣厲害,沒想到這暗中偷襲的手段也是不差!”神色一凜,立時對着身後諸人喝道:“諸位,将這隻小隊給我拿下。”
話音甫落,他身後跟随的上百位士兵已然沿着山路一路潛行,等到來到了赤鳳軍的駐紮地時候,所有人一起出動,登時打的赤鳳軍措手不及,隻能落荒而逃,至于那不便攜帶的虎蹲炮也不得不丢棄在原地。
藏在遠處的石雲飛一見這場景,登時歡喜的拍着手掌:“好,打得好!”
被持續不斷的虐待,他已然對着赤鳳軍憤恨之極,隻想要見到這赤鳳軍倒黴樣子。
“哈哈哈……。石雲飛,你果然是我的副将,剛一出場便給我送了這麽一個大禮來。”
朗聲笑着,李明昊看着那些被丢棄的虎蹲炮,也是歡喜無比。
這虎蹲炮威力無窮,不知道殺死了多少蒙古将士,如今時候他卻得到了這麽多門,這樣就算是回去,也會有無數的榮華富貴到來。
石雲飛亦是一臉期頤問道:“恭喜少主,賀喜少主。隻是不知道少主可否讓我回來?”
“回來嗎?”李明昊看着那漸漸遠離的赤鳳軍,心中忽然升起一個想法來,便道:“雲飛。你想要建立更多的功勳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