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時候諸事未定,那蕭月尚且在潞州境内無法脫身,蕭星雖強但戾氣太重不适合處理政事,參謀院衆人雖有智謀但實力不夠難以服衆,爲了确保整個太原城安然,她隻有親自處理這些事情來。
那張邦益見到蕭鳳到來,自然是誠惶誠恐,趕緊讓開坐下位置,說道:“未料蕭統領來此,在下有失遠迎,還請恕罪、還請恕罪。”
“不了。”搖搖手,蕭鳳卻直接挑了左一個座位坐下,然後說道:“之前我本是鄉野之人,向來不懂什麽律法行事,若是就這麽高踞尊位、僅憑一念斷案審問,隻怕對百姓來說是禍非福。就依往常舊例,你且在這裏繼續審案,而我就在一邊看着便可。”
見到蕭鳳如此态度,張邦益頓感背心冷、額頭出汗,連連低道歉着,然後才敢坐在那知州的位子之上,即是如此他卻是半懸着,僅有衣裳落在上面,至于屁股那是半點都沒有沾上。
“砰砰砰……”
正在這時,那鳴冤鼓卻響了起來。
蕭鳳立刻露出有趣模樣,側目朝着府衙門口之處望去。
察覺到蕭鳳舉動,張邦益當即将那驚堂木舉起想要如同往常一樣來一次響聲,然而當他看到旁邊突然看着自己的蕭鳳,整個人立時被吓住了,隻将那驚堂木輕輕地放在案桌之上,對着旁邊立着的衙役吩咐道:“爾等快快行動,且去看看究竟是何人來此?”
那些府衙乃是多年混迹的混子,瞧着自家主管如此畏縮表情,自然曉得他們旁邊坐着的那一位女子來頭不小,當即肅容正經起來拿着那碩大的殺威棒立在兩側,又有一人走出去将那大門打開。
大門之處,正有兩位男子。
其中一位身着粗布短衫,手腳粗壯一臉橫肉,渾似一個街頭無賴,另一位一身绫羅綢緞,肌膚嫩白一臉倨傲,很顯然乃是一位嬌生慣養的公子哥。
兩人推推搡搡,一路對罵着來到了公堂之上。
看着兩人如此作态,張邦益立時有些懊惱唯恐兩人激怒蕭鳳,以至于招緻災禍。
兩側衙役當即了然,隻将那殺威棒提起,一齊朝着地上跺去,口腔鼓起嘴巴合攏,正似那喇叭一樣。
“威……武……”
被這一吓,兩人身子一晃,顯然是被吓住了。
不過那錦繡公子倒也不愧是豪奢之家,當即醒轉過來,低頭說道:“大人!這潑皮不識王法,竟然在三日之前私闖民宅、亂我家風,更是三番四次于大庭廣衆之下亵渎妻妾。還請大人爲民做主,将這夯貨明證典刑,也好還這蒼天之下,一個朗朗乾坤。”
“原來如此。既然如此,爾等還不快些将這色胚給我擒下。”那張邦益聽得這話,當即就準備拍闆定案。
但是此刻,卻有一聲自旁邊冒出。
“我聞兼聽則明,偏信則暗。僅憑一人之語,就斷定另一人罪行。之前你就是這樣斷案的嗎?”聲音幽幽,蕭鳳隻是靜靜的坐在座位之上,将那煮好的茶水端起,撮了一口。
“你是?”那錦繡公子頓生疑惑,張口問道。
隻可惜蕭鳳就連側目也未曾注意,隻是将茶杯重新放下,雙目阖上一副休息模樣,口中又道:“張大人,該辦案了!”
“我明白了!”
哆哆嗦嗦,張邦益當即壓低聲音,朝着那潑皮問道:“告訴我,你這厮爲何騷擾他家?”
“我要見我妻子,有啥不可?”這潑皮見到兩人具是戰戰兢兢,雖不知兩人爲何如此,但也憑空生出膽氣來,一邊說道一邊伸出手來,想要将這錦繡公子抓住。
那錦繡公子立時惱怒起來,極是厭惡的将那髒手甩開,罵了起來:“你這厮明明已經将你妻子以五十兩銀子賣與我爲妾,依照律法你們兩人早已經沒有半分關系,如何還敢闖入家宅。你這潑皮,莫非當我不敢打你嗎?”
“好個肮髒貨色。”這潑皮卻也厲害,立刻高聲喝道:“若非你這厮貪戀我家妻子美色,我又如何淪落到如今程度?隻可憐我那妻子,竟然要被你這肮髒貨色關入家門之中,不許我夫妻見面。”一時間,兩人又是分毫不管此地乃是公堂,又是吵了起來。
“這……!既然如此,還不知蕭大人有何見解?”
語塞凝住,張邦益正要斷案,卻見旁邊蕭鳳已然睜開眼睛,他不敢擅自專斷,當即低聲詢問起來。
“即使關系女子事情,爲何不讓那位女子來到這裏,反倒隻有你們兩人在這裏面。”掃過了在場這些忐忑不安的幾人,蕭鳳巋然不動,依舊是繼續坐在座椅之上。
很快地,這位民婦就被找來。
長相算得不是清秀,身材也沒有多麽出衆,但是她卻勝在五官端正、長飄飄,當真是一個不錯的小家碧玉,令人看着也感覺是如沐春風,隻是那已經大腹便便的模樣,卻告訴衆人她乃是一位快要接近臨盆時候的孕婦。
她這一來。就似那巨石一樣,将一池秋水全都攪亂。
“你是我的明媒正娶、拜天地、入洞房娶來的妻子,那麽不管你是死是活都是俺家的媳婦。莫非以爲被賣了,我就拿捏不住你?”潑皮當即竄過來,将這少女手腕死死攥住,生恐起逃走一樣。
那錦繡公子亦是晃了,趕緊一把抓住少女手腕,低喝道:“她腹中已有我的骨肉,你若是敢動她的胎氣,小心我讓你吃不了兜着走。人你可以帶走,但是她肚子裏面的孩子,必須留下來。”
被這兩人牽扯,那少女隻能頹然站在公堂中央,潸然淚下。
兩人這一陣表現,立刻讓公堂之上亂作一團。但是張邦益卻沒多大心思,此刻的他隻想要讓蕭鳳稱心如意,于是“啪”的砸了一下驚堂木,對着這女子說道:“你這厮以美色動人心,定然是不尊婦道,即是如此且先受了本官十大闆。”
“未定罪先行刑?你這官到底會不會判案?”這個時候,蕭鳳卻擰起眉梢,眼色頗有不善盯着張邦益。
張邦益脫口而出:“即是如此,那在下請問該如何處理?”面對眼前的少女,他實在是提不起半分的抵抗意志來。
自座位之上起身,蕭鳳直接掠過張邦益走到三人面前,深沉猶似星空的眼眸掠過三人,旋即說道:“很好。你們三人的事情我已經知曉,既然如此那我的判決爾等可願接受?”
“小的不敢!”
三人齊齊低下身軀,全然是怯弱模樣。
那昔日裏掌握他們生死的張邦益尚且對眼前女子卑躬屈膝,他們不過是尋常人士,如何還敢抵抗?
“很好。那麽自今日起,你們三人的夫妻關系全部解除。你這潑皮日後不得騷擾這位女子,而你這厮也不許以任何理由禁锢此女。知道了嗎?”聲音陡然提高數分,蕭鳳張口喝道。
她這聲音異常霸道,根本不管兩人意見,随後見到那少女癡呆模樣,當即說道:“而你自幼孤苦,家中已無親人。孤苦伶仃,隻怕難以養活腹中胎兒,既然如此你且帶着我這玉佩進入赤鳳軍之中,那裏自有人會安排你的。”
“可是,她可是我的妻子。”
然而那潑皮卻還不罷休,又是說道。
緊随其後,錦繡公子亦是說道:“當日我以五十兩紋銀将此女取來,正是要她傳宗接代。你強行将此女帶走,我如何能夠向我家的列祖列宗交代?”
“閉嘴!”
一聲狂怒,蕭鳳那一長臉已然布滿寒霜,冰冷目光掃過兩人喝道:“我說你們的婚約解除,那就是解除。還有,她雖是女子,但也爲人,你這厮以銀錢購人、更将其視若牲畜,若是不想死趁早滾回去。莫要忘了,在這裏我說了算。”
“你說了算,你以爲你是誰?”
“就憑我是赤鳳軍統領,太原城支配者!記住了,在這裏我制定的法律才是法律,别的玩意一律廢除,知道了嗎?”臉色罕見透着猙獰,蕭鳳那銳利至極的目光掃過幾人,當即讓這兩人生出置身冰天雪地的冷酷場景來。
戰戰兢兢,他們兩人當即就慌慌張張、踉踉跄跄的走了出去。
位于身後,那張邦益亦是感覺驚恐無比,畢竟在他往前時候可從來沒有這般審判案件的。因爲這案件貌似簡單,但是蕭鳳的判決卻觸動了兩個根本問題,一爲婚姻之中妻子對丈夫的人身依附問題,另一個則是宗族之中的血緣傳承問題,這兩個在農村之中根深蒂固向來難以根除,
如今時候,蕭鳳卻來了這麽一手,隻怕這太原府可能會因此掀起一場風暴了。
(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