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指緊扣身側彎刀,仲威張口怒斥。
那千戶應聲回道:“估計需要半天時間才行。沒辦法,對方火力太猛,急切間實在難以攻克。”
“半天時間?就不能加快速度嗎?”仲威面帶焦慮,擡起頭看着遠方戰場。
在那狹窄山坡之上,上百具火炮正在咆哮,将無數的圓石碎片打出,組成一道連綿火網,将他麾下那些健兒全數擋住,令其直到現在也未曾立下寸功。仲威倒想增加兵馬,無奈何這山坡實在狹窄,盡能夠容納數十人,再多就無法啊容納了,所以隻能夠在這裏和赤鳳軍僵持起來。
如此場景,已經過去三巡,所以仲威才會像那被火燎的螞蟻一樣,火燒火燎不斷地在這裏來回走動,口中亦是不斷呵斥。
若是無法依照約定的時候抵達戰場,那之前他父親所制定的作戰計劃隻怕就白費了。
“怎麽這麽長時間還沒攻下?”
正在這時,那忽睹都卻一步一晃走到了衆位軍官之前,那布滿絡腮胡子的頭顱正似那健碩雄獅一樣微微晃動,一對幽藍眼珠亦是掃過衆人,話語之中帶着鄙夷之色。
“禀告殿下!”低下頭,仲威隻将身子微微傾了一傾,便重新直起後背來,神色不動的說道:“隻要再過半天時間,定然會将對方全部殲滅。”
點着頭,忽睹都滿懷怨毒擡起頭看着遠方赤鳳軍戰士,看見他們在那猶如浪潮一樣的攻擊之下苦苦支撐的模樣時候心中就無比的興奮,尤其是在見到任何一具屍體時候就感覺異常的高興,張口道:“那就好!似這些賊子,全都應該處死。決不能夠讓他們恣意妄爲,忘記了這個世界究竟是由誰來統治的。”
“殿下!”立在其身後的張弘範叫了一聲,說道:“難道你忘了之前曾經準備說的話了嗎?”
忽睹都當即恍悟起來,旋即就皺緊眉梢盯着仲威,蔚藍眼珠帶着審視,說道:“對了。之前元帥不是說了,讓我們直擊武鄉縣,将其主力誘出來從而将其納入包圍圈之中徹底覆滅。即是如此,那我們爲何在這裏和對方僵持?”
眼中不可避免流露出一絲鄙夷,仲威那刀削一般的面龐依舊平靜,緩聲說道:“此處乃是踏入武鄉縣三道主道的道路之一,甚是狹窄,乃是一處險峻之地,最容易被人給截斷。若是讓對方将這裏控制住,我等就算是能夠順利進軍,也會被對方在這裏給截住難以動彈。正是因此,斷不能讓對方占據此地,以免咱們的後路被對方截斷。”
“原來是這樣啊。隻是這麽長時間了,爲何元帥那邊還沒有動靜?”忽睹都又是問道。
他明白自己身份雖是尊貴,然而他此刻乃是寄人籬下,也明白斷不可擺出之前那高高在上的作态,以免惹怒眼前之人。但是在等待這麽長時間之後,他們卻始終未曾見到應該來到這裏的主力軍隊,故此心中開始産生了一些疑慮。
仲威亦是起了困惑,張目朝着遠方大道望去,嘴角之處立刻咧開,将手一指旋即回答道:“肯定是路上遭遇到什麽事情了,待會兒就會過來的。你看,那裏不就是父親所派來的援軍嗎?”
順着手指,幾人當即注意到在那道路之上,一行約有兩千多人的軍隊正沿着山路,朝着這裏走來。
大概走了半刻鍾時間,這隻軍隊才終于走到這裏。仲威看了兩眼,感覺有些古怪,卻說不出什麽東西來。隻是對方既然打着他父親的旗幟走到這裏來,而且身上所佩戴的武器也多是蒙古軍制式武器,他也就沒有什麽懷疑。
一個人走到隊伍之前,仲威對着當前兩人叫道:“王動、陳困,你們兩人爲何拖延至此方才過來?”兵貴神速,若是這隻軍隊及時趕來的話,他麾下軍隊何至于損失那麽多的人員?爲了攻克山上的那支軍隊,他麾下兵馬已經足足消耗了四百多人,足足有軍中人數十分之一了。
“禀告少帥。全因那赤鳳軍中途阻擋,故此來的晚了一些。”王動當即低下頭,緩聲說道。
陳困亦是将那衣袖卷起,露出手臂之上的血痕,連連說着:“沒錯。那妖女雖被元帥擒住,但是她麾下兵馬卻着實兇悍,我身上這道疤痕就是被對方留下來的。”一邊說着,他那額頭更是流下豆大汗水來,顯得痛苦之極。
“原來是這樣啊。”
皺緊眉頭稍稍放松,仲威且看着兩人,倒也沒有多做指責。畢竟赤鳳軍實力強大、鬥志堅定,絕非那尋常流匪、亂軍之輩,對于對方的情況,他也是熟悉無比,自然不可能有所苛責的。
隻是他卻渾然無視兩人狀況,将手指了指遠方厮殺的戰場,說道:“那處山坡甚是難啃。你們兩人就率領軍隊,将那處山坡給攻下來。”
“這!”
臉色一愣,王動張了張口,身體卻并未動彈。
若是按照以前的慣例,他自然是早就開始順着對方指揮,開始攻擊那指定的目标,但是如今時候,他卻已經被赤鳳軍俘虜,麾下兵馬大半都是赤鳳軍戰士假扮的,若是當真依着對方指令,這豈不是鬼打鬼嗎?
“怎麽了?你不想去嗎?”
劍眉一動,仲威立刻惱怒起來,就要将手中馬鞭揮出,好叫眼前的這家夥知道什麽是厲害。
但是一邊的陳困卻将那大手一揮,當即攥住那馬鞭來,然後猛地一拽低喝道:“當然會的,隻不過咱們的目标可是你。”寒光閃現,背後大刀正好順勢拔出,他卻早已經揉身撲去,就要将這仲威斬殺再次。
措不及防之下,仲威立刻被那陳困拽了一個踉跄,且看到那直接砍向自己面皮的寒芒,頓時驚住。自己麾下士兵驟然襲擊,看其樣子更是打算直接殺死自己,且看着眼前的場景,仲威腦海之中立刻竄入了一個名詞:“叛亂!”
如此近的距離,他根本就無法反應,眼看着就要被這利刃砍中。
但是自旁邊卻有一道刀芒掠過,正好将陳困手中大刀整個截住,令其分毫寸進不得。
“我道是誰,原來是張家小子啊!”一臉驚訝,陳困當即注意到旁邊竄進來的張弘範,他當即朗聲笑道:“這鞑子不識好歹,将我等漢人視爲豬狗、任其宰割,既然如此你爲何再次助纣爲孽?不如随我一起叛了這鞑子,一起投奔赤鳳軍如何?”随着他這番話,身後那些軍士立刻湧來,手持鋼刃直接闖入這軍中,不斷地揮砍着擊殺身邊的士兵。
“哼!原來你這厮,早已經叛逃了,加入到赤鳳軍麾下。怪不得會作此卑劣行徑來。”
雖是僥幸避開緻命一擊,但是仲威掃過了周圍的戰場,也發現跟随身邊的軍隊整個都慌了,所有的軍士都驚恐無比的朝着後面退去,企圖避開這直插心髒要害區域的一擊。
沒辦法,他們之前以爲這隻軍隊乃是友軍,故此沒有多做準備,身上不僅僅沒有披甲,手上也沒有任何武器,受到了赤鳳軍這驟然而起的突襲,整個人都徹底懵了,更勿論提起士氣和對方戰鬥了。
“笑話。之前在你麾下,我等完全被你這厮呼之即來揮之即去,如此待遇等若奴仆,若是不犯隻怕遲早有一天被你這厮卸磨殺驢了。”見到身邊陳困做出選擇,王動也立刻提振士氣來,一般的揮動兵器追了上來。
仲威大怒,當即揮動彎刀,想要将兩人斬殺再次。
以他的武功,若要料理兩人自然是輕而易舉,然而正當那彎刀落下時候,不遠處陡然傳來“砰砰砰”數聲,聲音雖小卻似驚雷一般,讓仲威整個人伫立在原地,那被堅甲保護起來的身軀卻有一處整個碎裂,鮮血自其中漸漸滴落,顯然是受傷頗重。
“是你?”
目帶驚懼,仲威張開眼睛看着遠處走來幾人,爲首之人正是之前他率軍圍困的參謀部一行人。
走在前方,李常當即笑了起來:“還不明白嗎?你們已經完了,徹底的完了。無論是你的父親、你自己,還有你們的軍隊,都徹底的完了。一個不剩,全都會被徹底滅掉的。”臉上帶着煞氣,他看着眼前這個曾經擊殺自己數位同伴的家夥,早已經是忍不住心中怒意,就将那火铳取出瞄準仲威。
下一刻,其中的子彈就會發射出來,将那仲威的頭顱徹底粉碎。
“怎麽可能,就這麽失敗了?”猶自帶着不可思議,忽睹都整個人徹底暈眩下來。
張弘範連連扯動其衣袖,低聲說道:“快走吧!殿下。這裏已經不安全了。”他雖是武勇過人,但是在看到那仲威被對方用奇怪武器擊傷便曉得那武器不可小觑,自己若是留在這裏隻怕并非對方對手,故此已經做好打算,準備從這裏逃走。
“好,那我們現在就走。”
掙紮片刻,忽睹都當即竄入人群之中,随手抓住幾匹馬就和張弘範一起離開這裏。
不遠處,那仲威卻是赤紅雙目,雖是口中已經被那湧出的鮮血堵住,但是他卻依舊挺直着腰杆,繼續吼道:“不可能。我怎麽可能會失敗?所有人給我繼續戰鬥!”等着遠處參謀部幾人,他就要追上前去将其斬殺,但是還未越到空中便感覺身體一晃,整個人重新跌入地上,一副狼狽模樣。
正在這時,他耳邊卻傳來一個聲音來,說:“少帥,元帥令我前來保護你。現在是時候走了。”
這聲音,正是妙善!
“不,我還要繼續戰鬥!”然而仲威卻壓根不理,繼續站起來想要站起來,繼續沖鋒。
他的榮耀、他的事迹、他的家族,以及他的經曆,都決不允許自己在這戰場之上,露出怯弱的神色來,更何況是在這幫子叛匪的眼前來。
隻是眼前一黑,仲威就整個人暈暈沉沉跌倒在地,那妙善看着地上厮殺的衆人,微微歎息:“看來這一次,我算是失敗了。”将衣袖輕輕一揮,他當即化作一陣清風,自原地離開。
“追上去嗎?”
趙志看着遠遠略去的身影問道。
李常搖搖頭,回道:“不了!眼下裏最重要的是擊殺眼前的這些軍隊,解救被圍困的友軍。區區一個兩個的蟊賊,算不上威脅。”而在這裏,那失去了少帥的軍隊頓時晃了,在兩邊軍隊一并夾擊之下,迅速的就徹底覆滅,再也沒有半分波瀾興起。(未完待續。)手機用戶請浏覽閱讀,更優質的閱讀體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