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着幾人對着那崩裂口子商讨,李治神色一陣恍惚,感覺仿佛又回到了十年之前那毀掉一切的水災。[ 〈〈
一樣的漫天暴雨,一樣的雷霆滾滾,一樣的滔滔洪水。
面對這來自自然的咆哮,他們無能爲力,隻能夠頹然的被那漫天的洪水卷起沖走,若是路上遇見了什麽粗壯的樹幹以及大樹什麽的,或許還可以竭盡全力遊過去抓住這僅存的生機,不然的話隻會被浸泡在洪水之中,漸漸地手腳抽搐、失去溫度、思維陷入混亂之中,最後化爲一具泡的浮腫的身軀。
那慘白無比的屍,李治是不想要再去看見了。
“用鐵鏈将石頭固定在一起?”一道靈光閃過,蕭星轉過黑眸,帶着困惑看着李治。
李治連忙說道:“沒錯。就和我們用籠子裝石頭一樣,用鐵鏈将碩大的石頭鎖住,然後将所有的鐵鏈都鎖在一起。這樣的話,這堆石頭肯定能夠堵住口子。”
“這個方法倒也可以。畢竟石頭的話,在這裏相當豐富。但是鐵鏈從哪裏找呢?”
趙晨思考了一下,也覺得有些可行性,但是他們匆忙趕來,除卻了一些鐵鍬、鐵鎬之外,實在是沒有别的東西,如何找到能夠捆住石頭的鐵鏈?
蕭星卻搖搖頭,說道:“若是鐵鏈的話,在潞州城之中還有一些。不如我這就讓人将其取過來?”
這些鐵鏈乃是襄垣城冶鐵所所制造出來的,其目的乃是爲了在附近山川之間搭建鐵索橋,從而達到勾連整個潞州城,方便人馬在其中川行的可能。
“好!”
趙晨令道:“時不可待,我現在就去召集隊員,自山中開采适合的石頭。而你則将那鐵鏈取過來。否則讓這口子多流上一天,則城中的百姓就要多受一重罪了。”
約定事情,兩隊人馬立刻分頭行動。
一隊闖入了這山林之中,冒着随時随地都會有泥石流的可能性,将那一塊塊足有磨盤大小的石頭運下來。而且爲了避免鐵鎖無法捆住石頭,他們所挑選的石頭,全都是那種有棱有角的石頭。
此刻正是下雨天,山路相當滑膩,一不小心就會跌倒。
若是腦袋還有身體撞到了什麽棱角的山岩上,那是真的會死人的。
但是爲了确保挑選的石頭能夠起到作用,他們還是無怨無悔走到了山林之中,一刀又一刀的将那些石頭敲出來,并且運到了山下。
潞州城之中,另一對人馬也在蕭鳳的帶領下,自府庫之中将那些鐵鏈取下來。
這些鐵鏈原本是用來建造鐵索橋用的,所以專門用生鐵打造,單單一個鐵環就有十數斤重。
他們好容易才費盡力氣,将其運到馬車之上,冒着暴雨運到這裏來。若是遇見山路馬車難以行走,他們就舍棄了馬車,直接光着腳踩着石頭,一頭拉一頭拽,拼勁全力将其運到潰壩口之處。
大約過了半天時間,他們方才重新聚到一起。
一行人也開始忙碌起來,将那些石頭用鐵鎖捆在一起,一塊塊的連接的是相當結實,很快地就将遍地的石頭都捆在了一起,并且形成了一條猶似甲蟲一樣的龐大鎖鏈。
在完成了這東西之後,趙晨也立刻帶着他們将這些東西搬到了那潰壩之處。
此刻,崩潰的水壩口已然擴大了數米,自上遊積累的洪水直接自這潰口沖入山澗之中,直直的落入在山澗之中,不斷地沖擊着山岩,拍出陣陣猶如雷霆般的吼聲。随後,它們順着那綿延的狹窄山路,一路橫流下來,并且最終在山腳下形成一條銀色的水幕,并且不時有朵朵雨花,在上面濺開。
汪洋,眼前的一切,唯有汪洋才能形容。
此刻,它們彌漫在這片低窪的平原之上,自山川之中奔湧而出的河水給予了它們足夠的動力,天上落下來的雨水化爲了它們最爲忠誠的盟友,在這兩大力量的幫助之下,此刻它們開始肆無忌憚朝着周圍擴散而去。
農田之中,小麥留下來的麥稭已然被吞沒。
農房之上,泥土築就的牆壁已然開始崩裂。
房舍之内,飼養的牲畜已經開始驚慌失措。
…………
水勢還在持續上漲,若是繼續下去,無論是那潞州城之中的百姓,還是這荒野之中的農民,都知道今年上半年忙碌的一年,全都要被這越強烈的水勢全部沖垮,毫無幸免。
“看來我們已經沒有時間了。”
望着遠處波光粼粼的平原,蕭星異常的焦慮。
若是讓這水壩繼續崩潰下去,她毫不懷疑下一秒,整個潞州城便會化作一片汪洋。
深吸一口氣,趙晨看着身邊聚集起來的一群的小夥子,他們的臉龐相當年輕,眼中亦是純粹無比,目光中雖然帶着對眼下的畏懼,但是深處依舊帶着對未來的渴望。
不管是爲了他們的世界不被摧毀,又或者是爲了蕭鳳那個宏偉的目标,趙晨都認定這一次必須勝利。
于是,他低聲喝道:“那好,現在我喊一二三,然後大家一起将其丢進去。”
“明白!”
異口同聲,一行人齊聲回道,手臂緊緊拽着手中舉起的大石頭,雙目凝視着那一片還在流淌的河流。
肆無忌憚、完全比以前的時候膨脹了數倍有餘,在河道之中甚至還有着上流飄下來的樹木以及淹死的動物屍體。這裏,簡直就是通往冥府的冥河。
但是他們分毫不管,隻是高高舉起了手臂,目光盯着不遠處的水壩。
“一!”
“二!”
“三!丢!”
“嘩啦”一聲,漸起的水花足有數丈之高。
而那落入濁漳河之中的鐵鎖巨石,也在河水的推動之下,且浮且沉的朝着遠處沖去,漸漸地就要靠近那水壩口。
“糟糕,若是這樣下去,會起不到作用的。”緊張兮兮看着巨石陣,蕭星忽的驚道。
原來在那鐵鎖巨石陣就要接近水壩口的時候,并且很快地就會将其堵塞住的時候,自旁邊猛地打起了一個水旋,力量雖然弱小,但是卻将那巨石偏了一下,當即就要從那處錯開,轉入旁邊的河道之中了。
若是這鎖鏈巨石陣失去效果,那麽等到下一個制造好,起碼需要三日以上。
“噗通”一聲,趙晨立刻驚住,看着那正在河水之中泅水的人兒,立刻吼道:“李治,你在幹啥,快點給我回來。”
原來之前,李治見到這鐵鎖巨石陣無法起作用,當機立斷就跳入了這濁漳河之中了。但是縱然他水性如何是好,在面臨此刻好像是被水神還有山神一并催動的濁漳河面前,依舊脆弱的好似螞蟻一樣,随手便可以捏死。
“他試圖将那巨石給推到原來的位置!”蕭星驚住了。
雖然風暴依舊,但是她那透亮的黑眸之中,卻分明看到這人正在河水之中,拼盡了力氣企圖将那巨石的去勢阻住。
但是這鐵鎖巨石極其重,足有十多萬斤重,而且還被身後的濁漳河洶湧的水勢推動着,以他一人力量如何能夠抵抗?
“噗通噗通……”
連續的聲音響起,趙晨徹底驚住,兩行濁淚自那溝壑縱橫的臉頰之下留下,喝道:“你們在幹什麽?”
年近不惑的他已經不複年輕時候的勇武,縱然身體因爲得到蕭鳳清淨琉璃焰的溫養,但是數次險惡戰鬥,早已經讓他疲憊不堪。故此蕭鳳就讓趙晨自前線退休,專門負責教授、教導赤鳳軍軍中士兵,并且将新近創造的《五星戰世決》傳于列位中華教教士。
而他也因爲早年經曆一生未曾娶妻,俨然已經将眼前的這群人,當做了自己的兒郎。
但是如今時候,這些人卻紛紛躍入這深澗之中,難道他們就不明白這濁漳河的危險嗎?
越磅礴的雨聲遮住了他的呐喊,置身于濁漳河之中,這群年輕的教士分毫沒有聽見自己教官的話,他們隻是彼此對視了一下,當即就打定了主意,全都潛入到了河流之下,雙手摁在了那鐵鎖巨石之上,腳底踩在了河川之上,低喝一聲。
“喀拉”一聲,那鐵鎖巨石頓時止住,漸漸地有重新回到原來軌道的可能。
“各位,在加把勁。”
李治自河中竄了出來大口的吸着空氣,他看見了那已然開始動搖的鐵鎖巨石,當即抓住那鎖鏈,又是重新鑽入了河流之下,對着衆人說道。
于是,置身于河川之中,他們又一次的催動了力量,一次又一次終于将那鐵鎖巨石又是重新推回了原本的跪倒。
“咔擦”一聲,這是石頭撞擊山峰的聲音。
這代表着那鐵鎖巨石已經來到了水壩崩潰的地方,而隻需要将這鐵鎖巨石攔在這裏,那麽這塊巨大而且沉重的石頭,就可以徹底阻住水勢的流動,保住那潞州城不至于被洪水淹沒。
想到這裏,李治稍微松懈了一下。
但是立在河岸邊上,蕭星卻是驚起,喝道:“該死的,我粗估了水壩崩潰的程度。結果導緻了鐵鎖巨石太小了,根本無法阻住水勢。”
在她的眼中,那鐵鎖巨石已然有一頭開始被沖的彎曲起來,一部分已然開始脫離水壩,要從那潰敗之口落入山澗之中掉出去。
若是真的掉下去,那可就全完了。(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