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雖是正午時候,然而天空卻漆黑如夜,偶有虬龍也似的閃電奔騰而過,帶起連綿的狂怒,明亮的閃電照耀着整個天際,更是讓人心驚膽戰。
似這般天氣,已然持續三天有餘。
沐浴在暴風驟雨之中,蕭星望着那沉重厚實的城門,臉上也和天空的烏雲一樣,憂心忡忡。
正在這時,雖着一道霹靂,自遠方道路之上立時有一人騎馬沖來,風勢雖急、雨勢雖狂,但卻絲毫無法阻擋他的道路,不斷地邁着四蹄,朝着潞州城趕來。
“咔擦”一下,那戰馬再難忍受,四蹄一陣酸軟頓時跌倒在地。
戰馬之上的騎兵也是牽連,險些幸虧他早就翻身跳到一邊,不然的話也會被牽連着受傷的。
蕭星趕緊走上去,喝令身邊是侍從取過煮熟的熱水、幹淨的衣衫遞上前去,将其攙扶走入旁邊的房屋之中,問道:“漳澤水庫情況如何?”
縱然他們早有預料,彙聚了整個潞州民力修建了漳澤水庫,好起在防洪、灌溉等功用。
然而在面臨着百年不遇的大暴雨時候,蕭星實在是不敢肯定那臨時修建的水壩能夠起到用處,故此一早就派士卒每日巡視堤壩,好能夠随時随地監控水壩狀況,并且在出現問題的時候第一時間告訴他。
“崩了!水壩崩了!”
滿是驚恐,這士兵仿佛陷入了魔怔之中,口中不住說道。
“崩了?哪裏?”
腦海之中一陣恍惚,蕭星趕緊問道。
“全崩了……隊長也沒了……所有人……沖走了……隻有我一個。”
呢喃的話,他整個人似乎都被吓怕了。
“怎麽可能?”
捏緊拳頭,蕭星分毫不管那銳利指甲已然鑽破皮膚,點滴鮮血沁出皮膚,當即回頭說道:“立刻召集所有人過來,我們一起去修複堤壩。不然的話,那洪水會将整個潞州城全都沖毀,到時候我們可就徹底玩完了。”若是用來阻擋洪水的漳澤水庫全線崩潰,她簡直就不敢想象到時候潞州城會變成什麽樣子。
隻怕到時候,整個潞州都會變爲汪洋一片。
“立刻召集所有人。不管是誰,隻要能動的,全都跟我來。”
不敢去想那漳澤水庫究竟會生什麽事情,蕭星銀牙切切咬着嘴唇,于白晝般明亮的閃電之中,她那一對柳眉全然緊蹙,黑亮瞳孔透着焦急,當即就令馬雲冬派兵到每一家每一戶之前,将此地消息告訴他們。
畢竟潞州城中兵力疲倦,赤鳳軍麾下的八千兵馬全數觸動去抵抗蒙古大軍了,張世傑也将一千兵馬帶走抵抗汾州一帶人的進攻,目前潞州城中僅有馬雲冬麾下不足一百騎兵維持秩序。
僅憑這麽一點力量就想要阻止水災,那還真的是天方夜譚。
所以這個時候,蕭星倒是想起潞州城之中的諸位百姓,若是能夠将他們也集中起來,或許能夠抵抗水壩崩潰的危險。
而那些潞州城之中百姓聽聞消息,也不管外面正在下雨,紛紛自城中走出來。連日來的暴雨,不僅僅蕭星曉得厲害,他們也是熟悉得很,畢竟在幾年之前這樣的事情也時有生,然而那時的知縣除了緊閉府衙、鎮壓流民之外,什麽都沒有做。
他們看見了那位身軀柔弱的少女,紛紛問道:“蕭執事,您找我們過來究竟要做什麽?”
幾個月下來,他們也漸漸熟悉了蕭星的爲人。
縱然她爲人處事尚屬稚嫩,經驗亦是短缺,但是卻勝在一片熱忱,對城中百姓也是敬重有佳,向來都不會以權壓人,平日裏也經常和他們互相懇談,積極接納那些建議。
所以蕭星在這潞州城中聲名迅攀升,已然是不在蕭鳳之下。
“列位,想必你們也看到了這幾天以來,天一直都在下雨。”
擡起頭,蕭星看了一下那濃厚的烏雲,烏壓壓、黑漆漆,偶然之間更有雷龍閃爍,道道電光炸裂開來,似這般濃密天氣更不知曉這場暴雨究竟會下到什麽時候。
而在城門之前,一行上百人早已經聚集起來,其中不僅僅有正當青春的年青人,還有已然年近不惑的中年人,甚至就連那些少女、仆婦也一并出來,陪伴在自己的親人身邊,他們雖然是高矮胖瘦、模樣各異,但是此刻卻全都聚集在這裏,靜靜地等待着蕭鳳的話語。
蕭星緩緩地吐出一口氣,令稍微急促的呼吸稍微安靜下來,說道:“而城中情況你們也知曉。部分排水溝已然漫出,而有的人家中也跑入水氣了,甚至部分人的家都被大雨壓垮。這一點,想必你們也是有所了解。”
“沒錯。若非蕭執事組織人馬,隻怕我那兒子早就被砸死了。”
“而且若非蕭執事打開府衙,我那老母隻怕也沒有一個安歇的地方。”
“别的也不說什麽。隻要是蕭執事一句話,我們定然會鼎力相助的。”
“…………”
話匣一旦打開,就再也沒有一個停滞。
眼前的這些人全都是面帶期頤看着蕭星,雖然天空之中依舊暴雨連連、雷聲滾滾,但是那狂躁的風暴,卻未曾讓他們退縮,燦爛的笑容在臉上綻放,這是對蕭星數個月努力所帶來的贊美。
熱切的話在耳邊響起,尊崇的眼睛鼓舞着心中信念,蕭星當即朗聲說道:“那就好。既然如此,那列位就随我一起出去,阻止水壩崩潰!”說到這,她當即走在衆人面前,迎着雨朝着遠方走去。
縱然衣衫被雨水打濕,縱然腳下滿是淤泥,但是她還是堅定走去,帶着身後跟着的一群百姓,手上拿着鐵鍬、麻袋,朝着遠方漳澤水庫走去。
曆年來連續數次的暴雨,早已經讓整個潞州城百姓苦不堪言,幾乎每一次潞州城都會化爲澤國,滿地的泥漿還有那被沖垮的房屋,都讓他們無可奈何、唉聲歎息,卻又隻能夠重新将其建立起來,繼續就這樣日複一複、年複一年,在每一年的暴雨之中艱難度日。
對水澇災害的畏懼,他們可要比蕭月更爲恐懼。
正是因此,在蕭鳳提出建立漳澤水庫,将濁漳河的水全都攔住,以免其泛濫時候,所有人都過來幫忙,并且花費了數月工夫,才勉強完成一部分,并且在雨季來臨之前,整個水庫也一直在修建之中。
也幸虧以偶漳澤水庫存在,潞州城才沒有被水淹沒。
要知道在以前的時候,若是天空當真下的如此厲害的話,整個潞州城早就被徹底淹沒了。
當然,也因爲才剛剛建成沒過幾個月,這些水壩還不是很穩定,無法很好的起到攔阻水流的作用,所以才會無法承受水流侵蝕,以至于水壩出現崩潰的痕迹。
如今蕭星率領衆人前去漳澤水庫,正是爲了能夠阻止水壩崩潰。
“嘿,水壩崩潰口就在那裏!”
遠遠地,看到水壩一處完全崩潰,翻騰的濁水自其中流了下來,旁邊全是被泡散的淤泥。眼前一片銀亮水線,綿延足有上百米,竟然是毫無任何水壩的存在痕迹。很明顯,這一處正是因爲未曾種樹并且加固好,所以才會被雨水泡散泥土,以至于整個水壩徹底崩潰了。
蕭星立刻緊張起來,吩咐道:“一隊人前去取土,另一隊人和我一起上,将麻袋裝滿土堵住水壩。”話音剛落,她早已經是一馬當先,手臂一揮就将旁邊一塊磨盤大小的石頭挪移起來,打入了水壩缺口之處。
漸起的水花,水流很快吞沒了大石頭,崩潰之勢依舊未曾消減。
很顯然,僅憑一塊石頭,是斷然無法阻止水壩崩潰的。
不過這裏并非隻有蕭星一人,馬雲冬早就已經跟上前來,背上背着兩袋裝滿泥土的麻袋,整個人沖入水流之中,将那麻袋丢入其中。而在其身後,一行上百位壯漢全都和他一樣,渾然不顧那沖刷自己身體的水流,赤着胳膊闖入其中,将麻袋整個添入其中。
上百袋麻袋一起丢入潰口,原本宛如巨龍的水流立時減緩許多。
“所有人,開始依照我的指示工作,莫要讓這水壩徹底崩壞。”蕭星心頭一松,見到身後那些百姓,當即張口說道。
看到這幅場景,衆人頓時歡喜起來,具是精神振奮,開始工作起來。挖土的挖土,裝袋的裝袋,運麻袋的麻袋,每一個人都有條不紊的坐着自己手中的工作,讓一個個裝滿泥土的麻袋成形,并且将其運到水壩之處,然而丢了進去。
一點點、一段段,本來有潰散之虞的水壩再次收攏起來,并且漸漸地開始成形,水流也漸漸縮小了起來。眼見就這樣繼續努力下去,便可以将那崩潰口重新修補起來,忽然有人說道:“沒麻袋了!”
“什麽?沒麻袋了?”
蕭星頓時驚住,連忙問道:“我已經下令将城中庫房之中的麻袋全都帶來,怎麽就沒有麻袋了呢?”在聽到當日那老農建議之後,她就一直努力采集麻袋,甚至以十文一個麻袋自那些農婦手中收購,直到下雨之前已經有上萬多隻麻袋。
如此多的麻袋,怎麽可能就這樣不見了呢?
“沒錯。但是這處堤壩崩潰的太多了,起碼有上百米。我們準備的麻袋根本不夠用。”
眼中不知混着的究竟是汗水、淚水還有雨水,馬雲冬那****的身體已然布滿不少污水,其中甚至還有一些血絲來,那是被銳利石子劃傷的。(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