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一擡步,蕭鳳見李乾承不過二十來歲模樣,就有了一些疑惑。
“世道太亂,三年前乃父自到南方時候就不知所蹤,不得已隻能我獨自一人撐起這裏了。”雖是有些悲傷,李乾承卻還是那樣堅毅,她帶着兩人朝着内堂之中走去,說道。“我已經在堂中備好茶水,還請幾位上座。”
大堂内,四對茶幾已經擺好,旁邊随侍幾位侍女,她們手中端着茶器。見到幾人到來之後,當即紛紛走上前,動作熟稔将上面的餐點、茶水擺在座位旁邊的茶幾之上,以便客人能夠随意享用。
蕭鳳挑了左首一個座位坐定之後,見到面前侍女傾倒下來的茶水,輕咦一聲。
這茶水并非尋常茶葉那樣爲橙黃色,反而是白的純淨、白的通透,其中毫無絲毫的雜色,幾許銀線也似的茶葉且浮且沉,當真是茶中極品。她隻是輕輕一嗅,就感覺清香撲鼻而來,渾身通體舒暢,精神爲之振奮,當真是仙家瓊液。
她不覺好奇起來,舉起茶杯抿了一口,當即贊道:“唇齒留香,餘韻悠長,卻不知這是什麽茶?”
“這是建州龍團勝雪,昔日僥幸得贈幾兩。不過我平日裏甚少在家,所以也不曾享用。”李乾承随口應道。
“‘一槍已笑将成葉,百草皆羞未敢花’。”蕭星緊随其後輕抿一口,卻不免有些感歎,輕聲說道:”我昔年曾讀茂叔公的《宣和北苑貢茶錄》時候也是百思不得其解,如今看來果然有些門道!”
“原來如此!”
蕭鳳滿是笑容,又道:“隻可惜那徽宗雖令鄭可簡創造出這般名茶,但卻就此北狩,卻不免讓人贻笑大方了。他若是将這般風花雪月的精力用于軍政之上,又如何會落得個屍骨無存的下場?”鳳目微動,落在了那李乾承身上,嘴角帶着意義不明的笑容。
以她智慧,如何不知這李乾承如此作态隻是爲了試探她的底線?
所以她也沒有多做停留,直截了當說出了自己的要求。
被這一激,李乾承頓時赧然一笑,滿是尴尬,緊接着他就直接了當,說出了自己的困難:“蕭統領,我曉得你今日而來所爲何事。隻不過我那些匠工所擅長的不過是農具打造,若是要鍛造出合适的兵器隻怕也有些困難。而且這蔭城鎮情況你也知曉,若是沒有足夠錢糧,隻怕我這裏還難以滿足您的要求。”
這話也算是拐彎抹角,但蕭星早已經摸清此人心中所想,當即回道:“你放心。我家主公自有仁德,當然不會坐那等強買強賣的行徑。隻是不知你打算如何出價?”
“這個要看你們需要什麽武器了。若是那長矛、大刀之類的,我倒是可以安排,但若是铠甲隻怕就有些麻煩了。”李乾承仔細斟酌着說道:“那長矛、大刀模樣簡單,一位熟練的工匠隻需要擁有足夠的鐵,一日之内便可以鍛造個十來件。而那铠甲的話,若是簡單的闆甲隻需要十來日便可以打造完畢,若是鎖甲甚至是鱗甲的話,少說也需要一個月時間。至于那神臂弩?請恕我無力,我這裏并無工匠能夠制作!”
“原來如此!是這樣嗎?”蕭鳳沉思了起來。
李乾承無奈道:“沒辦法,我這裏畢竟隻是打鐵的,對弓弩的制造實在是屬于門外漢。”
“無妨!我自那李守賢還有鞑子手中也曾繳獲了一些強弓勁弩,倒也不缺。”蕭鳳微微颌首,以是自己明白對方的苦衷,随後卻有些無奈說着:“隻是念及麾下兵馬太少,所以準備征召此地良家子弟組建起一直軍隊,也好抵抗那些鞑子的侵襲。故此需要你多多幫助,也免得讓他們手無寸鐵,就和敵人戰鬥。”
“蕭統領宅心仁厚,小子自然曉得。”李乾承當即贊道。
“那好,那你看看這些兵器你這裏能不能打制?”
蕭星見提及此事之後,當即就将手中的幾張宣紙遞出,而在這宣紙之上早就以毛病繪制出了幾幅兵器詳圖,其中尺寸、樣式、重量之類的全都标在上面,可以說是詳實無比。任何一個鐵匠隻需要掃一眼,就明白究竟應該如何打制。
李乾承掃了一眼,當即搖了搖頭,說:“還請幾位稍帶一會兒,畢竟我并非鐵匠,所以還需要有專門人士才行。”随後他就将侍從叫來,将這些武器設計圖拿着,令其去尋找相關人士。
大約過了一盞茶的功夫,自門口就走進來兩個中年漢子。
這兩人一般模樣,應當乃是兄弟關系,雖然身材有些矮小但卻相當敦實、一對灰布衣衫之中露出的手臂相當粗壯,手腕之處也是布滿老繭,貌似呆滞的目光偶然間閃過精光,顯然也并非尋常人士。
其中一人有些焦躁,見到衆人之後,就頗爲激動揮舞着手中圖紙,問道:“這圖紙究竟是誰繪制的?”
李乾承臉上不自覺露出一絲愠怒,低聲斥責:“蕭統領在此,你們兩人莫要沖撞了他。”
“我又不是那吃人的妖怪,有什麽在意的?”鳳卻隻是擺了擺手,令李乾承消弭下來,随後就滿是笑意看着兩人問道:“正是我。隻是兩位莫非是對這圖紙有什麽疑惑的嗎?若是有些需要請教的,我自然會告知兩位的。”
“原來是真鳳娘娘。我們之前沒認出來,還請恕罪。”
那兩人仔細凝神看了一下蕭鳳模樣,頓時一驚連忙道歉來。自蕭鳳擊敗李守賢、忽睹都聯軍之後,她的名聲就在這整個山東一代流傳出來,可謂是無人不知、無人不曉。而在傳聞之中,更是将其描述成爲了降世的仙子、拯救世人的聖女,天然中就蒙上了一層聖潔的光輝,讓别人憑空生出高遠不可及的感覺。
如今他們兩人驟然間見到蕭鳳真人在此,也是頗爲意外,更爲蕭鳳大氣潇灑的氣質佩服,隻是掃過了那圖紙之後方才醒悟起來自己所爲何事,問道:“隻是我兄弟兩人打鐵也有二十多年了,卻不知道您這圖紙上所繪制的究竟是什麽?我兄弟兩人不太清楚,可否向娘娘請教一下?”
“自然可以,隻不過我初來乍到,還不知兩位高人姓甚名誰?”
“我叫秦建、他叫秦棟。娘娘喚我們爲大郎二郎就可以了。”秦建張口回道,緊接着就有些心急,連忙問着:“隻是那圖紙究竟爲何這般繪制?我雖然也曉得這樣繪制能夠更好的讓人知曉那些武器的細節,不過這般樣子究竟是如何繪制出來的?”
“這三幅圖乃是主視圖、俯視圖還有側視圖,不過是從三個互相垂直的角度觀察一件東西所繪制出來的。這一點,你們若是仔細觀察,應該能夠明白七原因了。至于上面的尺寸,想必你們也應當明白究竟代表着什麽吧。”蕭鳳随口說道,直截了當指出了圖紙上各個标示的意義所在。
在後世這三視圖也不過是初高中就存在的知識,沒什麽大不了的,任何一人都明白究竟是怎麽一回事。但是這裏是教育貧乏的古代,工匠之中講究的是“傳内不傳外”、“傳男不傳女”,若要拜師也要付出很多的代價,師徒名分更是大過于天,而各個工匠之間也是門禁森嚴,導緻了整個中華地域手藝近乎凝滞,根本就是毫無進步可言。
而這兩位素來隻會埋頭苦幹的鐵匠在看到了這三視圖之後,自然曉得其中所代表的意義。
“原來如此!”
兩兄弟連連點頭,對蕭鳳也頓時生出高山仰止的崇敬:“這樣一來,對整個武器的形制也就相當清晰了。我以前就聽聞真鳳娘娘生有宿慧,今日一見果然不凡。”
蕭星卻有些不耐煩,微微皺眉問道:“隻是按照我們的要求,這些東西各自需要多少錢?”
“長矛矛頭最爲簡答需一貫三百錢,腰刀的話估計需要三貫有餘。木盾便宜一點,隻需要三百錢,但鐵盾的話要貴得多,需要十貫!至于這闆甲,至少要四十貫才行。”說到這,兩位兄弟就彼此商量了一下,旋即就回答道。
“這麽貴?”
蕭星當即有些驚訝,張口問道。
依着他們計劃的,一個人全副武裝至少需要五十貫,這樣的話一萬人的軍隊就需要五十萬貫,若是再加上諸如糧饷還有衣衫之類的東西,沒有一百萬貫斷然難以支撐下來。她們雖然奪取了潞州城,并且将一衆鞑子遺留财寶全數充公,但短時間内也絕技無法湊齊如此多的錢财。
一百萬貫?
這放在後世那可就是相當于十個億!
而在後世之中,能夠随便拿出十個億的人也不多。
李乾承卻滿是苦笑:“這般價格已然算是不錯了。畢竟我們需要自籌鐵礦還有冶煉用的煤炭,都是一筆不小的開支。而且爲了滿足你們的需要,那鐵匠也絕技不能餓着,決不能斷了炊火。不然的話,他們那裏來的力氣打鐵?若是要繼續下降,隻怕我們也要就此喝西北風了。”(未完待續。)手機用戶請浏覽閱讀,更優質的閱讀體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