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月頓時歡喜,卻有擔憂起來。
喜的是自己師尊終于如當年決定一樣,開始站出來爲自己複仇,擔心的卻是就憑自家這點實力,是否就能成功?
十年以來,蒙元鐵騎強大有目共睹,他們那不過隻有千餘人的赤鳳軍,能成功嗎?
“沒錯!”輕點下巴,小龍女吩咐着:“而且蒙古主力已經被我全數殲滅,如今那兵營駐紮之地定然空虛,可讓趙晨率領赤鳳軍前去占領。而且我等根基儲備不足,正好需要這些鐵甲、弓弩以爲武器,否則的話如何能夠攻陷潞州?”
蕭月且見遍地兵械,頓時了悟:“原來師尊早有把握,所以才放出自己存在的消息,就是爲了将對方引來,從而能夠得到這些武器嗎?”
“沒錯!若是有這些鐵甲弩弓,我們攻打潞州也就更有把握了。”小龍女輕輕颌首,掃過遍地兵械透着一絲得意。
古代畢竟比不上現代,不僅僅生産力不足,而且因爲長年累月戰争,人口亦是稀少。
如興元府這般一路之州的人口也僅僅隻有十數萬人,似潞州這般偏僻城市能有三五萬人萬人已然難得,至于他們所在的壺關縣更是僅有不到一萬人。就算是這樣子,也是他們多年幸苦招攬流民才能夠達成的成果,而僅憑這一萬人不到的人口能夠養活自己已然難得,若是要開辟礦物、鍛造火炮卻着實不可能。
别的不說,光是冶煉鋼鐵所需要的礦石就極其困難。
不僅僅需要以火藥炸山取石,僅僅是那些開采礦石的礦工就所需龐大。沒有挖掘機還有火焰配合,就隻能靠肩拉人背,尋常人家斷難接受。
更何況在古代時候,開礦冶煉鐵礦石、鍛造兵械之類的向來都是官府壟斷,所以很少有人願意冒着必死危險去做。
小龍女爲了避免暴露自己提前遭到對方打擊,自然隻能夠暗中活動,這種事情容易暴露自己的事情自然是越少越好。
至于那所謂的十萬人藏在大山憋個十數年就能夠爆出燧發槍、鑄鐵火炮,她隻想說光是糧食問題就是足以讓任何組織崩潰!
這點人就想攀科技樹?
那簡直就是天方夜譚!
且不說這裏,趙晨得了消息之後,當即就将共計約有千人的赤鳳軍分成兩組,一組直接将山上衆人遺留的武器收拾幹淨,另一組卻由蕭鳳親自率領,直入兵營之中。
因爲忽睹都将大部分兵力都帶走,如今這兵營之内僅有上百位漢人奴仆還有幾十位看守士卒,如何能夠抵抗蕭鳳的威能?隻不過一會兒,其中敢負隅頑抗者就被全數擊斃,其餘漢人奴仆則是盡數臣服,因爲被解救并且重新恢複原來身份,這些漢人奴隸自然是對蕭鳳尊崇無比,直接拜倒在其麾下。
眼見瓦解敵人之後,蕭鳳又令蕭月統計此次戰利品,無論是那些兵甲弩弓弩箭,還是其蒙古騎兵帶來的戰馬,都是相當重要的軍需品,完全類似于後世的手槍、沖鋒槍甚至是裝甲車一類的東西,若是沒有一個好的管理,反而造成沒必要的損失,自然爲她所不喜。
隻是在統計時候,趙晨卻在這裏私設的囚籠之内發現一些奇特情況,趕緊找到蕭鳳問道:“鳳主,我在這裏發現一人,不知你能不能去看一下?”
因爲蕭鳳乃是女子,又是掌握一軍的核心存在,以聖女、神女之類的稱呼未免有些不恰當,但若是以少主稱呼卻有存在性别困難,爲難之下他隻好取其性命之中“鳳”字,後面加上“主”一字,以示尊崇。
“一個人?莫非他有什麽稀奇之處?”
在那碩大帳篷之内,蕭鳳正摸索着一件琉璃盞,頂部寬口深杯,以一根纖細杯莖撐着,觀其形式明顯不是中原樣式,聽到有人詢問,她當即問道。
趙晨回道:“那人實力很強,應當不在兩位部娘子之下。而且不知爲何,那人總是呆在監獄之内,也不出來。有人企圖前去,也被其一掌打出,絲毫奈何不了。”左臉頰紅腫腫的,顯然也是受了那人的虧。
“那好,你且帶我去看看!”
将手上東西放下,蕭鳳随着趙晨來到監獄之前。這監獄有些簡陋,乃是直接在地面掘出,上面鋪着木質栅欄,裏面以鐵鏈鎖住一人,僅有寸縷陽光自縫隙之中透過,照出那人的相貌。身軀寬闊,眉目清晰,雖然因身居監獄而有些狼狽,卻依舊桀骜,緊閉目光俨然一副拒人之外的樣子。
很明顯,正是因爲冒犯忽睹都而被關押起來的張弘武。
蕭鳳笑着問道:“你叫什麽名字?”
忽的擡起頭,張弘武卻有些錯愕,上下仔細打量了一下蕭鳳,随後又重新恢複之前那般全然無視的樣子,回道:“張世傑!”
“張世傑?一世之傑嗎?”
剛聽見這名字,蕭鳳卻愣了一下,想起南宋時候著名的南宋三傑中的張世傑,隻是她旋即就将之丢出腦後,畢竟中國人那麽多姓名相同很尋常,更勿論她的小名更是和某個武俠小說之中的著名三無女一般相似,難道這就代表着她就是那人嗎?
将這些丢到一邊,蕭鳳回道:“隻不過這隻怕并非你真正的名字吧。”
“真有如何?假又如何?你會在意嗎?”張弘武,或者說目前的張世傑随口辯道,也沒興趣說出自己的真名。
四下望了一下,蕭鳳也沒有多做糾纏,又問:“那倒是如此。隻是你呆在這裏做什麽?做蒙元的忠實走狗嗎?隻可惜,他們似乎并不領情。”臉上依舊充滿笑意,但其中卻隐隐透着威脅。
她并非嗜殺之人,然而也不是良善之輩,若是這人會對自己未來計劃産生莫大威脅,她絕不會介意下狠手的。
“你是紅襖軍的?”終于睜開眼睛,張世傑終于擡起頭,将散漫目光凝聚在蕭鳳身上,有些惋惜更有些憤怒:“隻可惜他們早就覆滅了!就算是還存在的,也不過是泥菩薩過江自身難保罷了。你?也能成功嗎?别忘了,你隻是一個女子!”說到這裏,他連連搖頭,完全不相信蕭鳳說的話。
“沒錯!隻可惜我向來不喜被别人約束,對被别人壓迫更是讨厭得很,所以就做了。至于别人?誰會在乎!至于你?能告訴我,你究竟打算做什麽?是從這裏離開?還是自此加入我麾下?”居高臨下,蕭鳳嘴角笑意越發濃厚起來,雙眸微阖似要透過那具頹廢身軀看出其背後藏着什麽。
大抵是因爲蕭鳳氣勢過于淩厲,卻是張世傑遲疑了很長一段時間。
許久之後,他方才回道:“我似乎沒有選擇。”
隻是一揮就将數點火焰灑出,落在木栅欄之上燒出碗口傷痕,蕭鳳徐徐說着:“當然,決定權你未來的從不在你手中。”
“那好!就讓我跟在你們後面吧。事先說明,我是随時随地都可能逃走的。”無奈之下,張世傑爲了保住自己性命,隻好随口應道了一下。畢竟對方太過厲害,滅殺血元老人等諸多戰績就在附近發生,以自己的實力如何能抗?
“那就好,趙晨放他出來!順便給他一副披挂!”
點點頭,蕭鳳命令道。
趙晨卻有點不解,問:“鳳主,似這般囚犯不如就鎖在這裏,任其餓死算了,如何還要将其救出?”
“無妨!”小龍女擺了擺手示意趙晨停住話語,又是将衣袖一拂,那木質栅欄合着鐵鏈全都崩碎,她笑了起來半是歡欣半是警告,說:“這人識大體、懂方略,更有堅持,當是一位俊傑。我如今又不缺一兩個碗筷,如何就不能收留?”旋即臉色頓時繃緊,語帶警告斥責道:“希望你到時候莫要被我給殺了。”旋即就走向遠處,隻在兩人眼中,留下一個略有飄渺的聲音。
“我知道了,鳳主。”
滿是懷疑的眼神未曾褪去,趙晨雖然對蕭鳳的決定充滿不解,但也曉得她每次決定自由緣由。
而那張世傑按摩着被鐵鏈鎖得有些生疼的手腕,警惕心分毫沒有褪去:“這女子好生奇怪,難道她真的欲要效仿張角,來一次黃巾起義?”想了半響,終究還是沒有想清楚。
另一邊,蕭星早就在那忽睹都留下帳營之内向蕭鳳報告道:“師尊!此次戰鬥,我們共計俘獲一千一百一十二匹戰馬,鐵甲三百一十二具,反曲複合弓一千兩百八十二挺,蹶張弩四百六十五具,其餘糧食布匹也是數量不等,可以說是這次算是大獲成功了。”
若是之前一無所有,她們自然會信心不足,不敢去攻打潞州。
但若是有這些武器,又何須去考慮那些損傷問題?
“當然!不然我謀劃這麽多,又是爲了什麽?”蕭鳳亦是歡欣不已,卻見蕭星有些拘謹,不由得拍了拍座椅示意她靠近,然後強硬的拉着她令其坐在自己身邊,又道:“隻是私下裏,你也莫要稱呼我爲師傅,平白無故生分了許多。以後尋常時間,稱呼我爲姐姐便可。”
“師——姐姐!”輕輕咬了一下嘴唇,蕭星有些踟躇,雙眸透着哀傷:“你真的要去做嗎?其實,完全不需要做到這種程度的。”念着外面正在忙碌的衆人,她自然而然感到有些悲痛。
蕭鳳搖了搖頭,否決道:“就算我不去做,你以爲那蒙古就會放過我們嗎?”見其有些哀傷,她又伸手将其肩膀抱住,抱在了自己的懷中,輕輕的說道:“我知道你心腸素來仁慈,但是很多事情并非仁慈就可以。當然,若是你不喜血腥,以後就處理内務事情吧。”
自十年之前,蕭星受到刺激時候,就對血腥之氣異常反感,之前看了那些血腥戰場場景,自然讓她生出了些許不适。
鼻息之中盡是那熟悉氣息,蕭星感覺心中憂愁稍微消解了一下,呢喃着:“謝謝姐姐了。”說着感覺有些困乏,不覺閉上了眼睛,旋即就自鼻息之中發出陣陣鼾聲,陷入了沉睡之中。
“當然啦,畢竟我是姐姐嗎!”
撫慰着懷中少女,蕭鳳那本是充滿笑意的臉頓時黯淡下來,卻是有些把握不住未來走向,隻是那對鳳目卻于幽暗之中透着光火,堅定而且執着。
想着那滾滾而來的曆史大勢,她并不知曉自己究竟是能夠力挽狂瀾的英傑,又或者是被時代齒輪碾碎的蝼蟻!
但是唯有一件可以确定,那就是無論如何,此生不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