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般的地方,依着傳統風水學來說,當是一出絕佳的下葬區域。
但是這昔日甯靜的地方,此刻卻出現了近百人。
而在地上也被挖出了數十個丈餘長、深及腰部的深坑,旁邊早就擺放着數十具棺材。一座銅鼎被擺放在這些棺材面前,裏面插滿了香燭,火光明滅,将一根根香燭吞噬,化作那再無任何痕迹的香灰,而随着香燭的燃燒,銅鼎之中冒出陣陣缭繞的濃煙。
它們寄托者生者對死者的寄托,緩緩地升起化入空中,漸行漸遠又随風而逝,仿佛那天空的盡頭就是生靈的歸宿。
幾個自二郎廟中請來的道士立在銅鼎旁邊,手持各式法器,口中念念有詞,正是在超度亡魂。
旁邊立着的那些人中,有頭發蒼白的老者,亦有年幼無知的幼童,大部分的更是雙目垂淚的婦孺,靜靜的一動也不動看着場上衆位道士的做法,偶然間感覺鼻子眼睛酸脹,就不自覺的抽泣了起來,念及日後的日子更絕絕望,以至于一雙眼睛也呆若木雞,毫無半分的生氣。
畢竟那些漢子可都是一家之主,若是沒有了他們,那她們日後又該怎麽辦啊?
“唉!我現在所能夠做到的,也許就隻有這個嗎?”蕭逸想及這些沉重事情,更覺悲涼。
如此犧牲不過開始,若是對方正式開始攻城,隻怕到時候犧牲者就不止這些人了。負起這數萬百姓的期待,當真不是尋常人能夠承受的。隻是他既然到此,縱然無法解決,也決不能夠半途而廢,至少這個時候,自己必須要堅定起來。
想着這些事情,蕭逸擡起頭就見遠處那楊琏真迦和他的侍衛野律巴格兒朝着這邊走來。
他頓覺詫異,畢竟對方說了自己素來喜歡清靜,素來不理這些凡塵俗物,今日裏怎麽就來到這裏了?雖存疑惑,蕭逸卻緩步上前,說道:“蕭某不知高僧到來有失遠迎,還請恕罪。”在這個節骨眼上,他可不打算貿然沖撞對方,以至于惱了這人,再來一次“靖康之恥。”
“無妨!”雙手合十,楊琏真迦四處掃了一下,嘴角不覺得翹了起來,說:“我佛門素來慈悲爲懷,今日見了這般慘狀,心中自然感覺悲意,故此前來希望爲他們念經超度,也免得受到這凡塵俗物的限制。”話語中,依舊是一副大度樣子,倒是讓旁邊的那些犧牲者家人紛紛跪倒,以表敬意。
蕭逸心中卻暗罵道:“若是慈悲爲懷,爲何昨夜不曾現身?這家夥果然和小龍女猜的一樣,心中根本是暗懷鬼胎。”臉上依舊帶着笑容,說:“自然可以。畢竟那些道士修爲不及高僧精深,我又如何會阻擋呢?”說這話,他更絕惡心無比。
隻是一考慮到計劃,蕭逸還是必須要這樣做,才能夠讓這家夥上鈎。
“自然。”楊琏真迦點頭稱是,又問:“對了。那些大人呢?他們又在哪裏?”
剛來這裏,他就感覺到困惑,畢竟在這裏并未江離、武清幾人,更沒有那個小龍女在,雖然感覺有些奇怪,但是一想着即将完成的計劃,也還是興奮起來了。
若是奪了這興元府,那他在大汗面前,肯定會得到大筆獎賞。
“城外斡烈兀術答勢頭太猛,所以他們正在城門口保護衆人。你也知曉若是被那兇狠家夥闖入此地,隻怕死者人數可就不止這一點。”一聲長歎,蕭逸最挂礙的就是那已經到來的斡烈兀術答。
傷忠勇四将,逼得吳曦逃離此地、如今更是闖入府衙血洗衙門!
諸般行徑比之那僅存在于謠傳之中的蒙古騎兵可要強橫多了,是真正的會殺人、會搶劫、會滅掉一切的敵人。僅僅一瞬間的接觸,就令整個府衙衆人吓得是心驚膽顫,以至于直到現在那些士兵、衙役尚且對對方保存畏懼。
然而他們也會被打的落荒而逃,不得不退避三舍甚至企圖奪取四川以作基地,難道整個世界形勢危險到這個程度了嗎?
或者說,那蒙古騎兵竟然強大到這種地步?
“原來如此。”楊琏真迦笑了,目光隐隐間透着光芒,手中轉經筒不時發出一陣陣佛音,繼續說道:“隻是蕭知州有沒有打算下一步做什麽?”在對話中已經開始運起佛音梵唱的絕技,企圖以惑心之術直接操控眼前這人,好達成自己的目的。
“盡人事聽天命。”
蕭逸卻轉過頭,目光帶着傷感望着遠處幾位衙役,正在将棺材埋入墳墓中。這一次是數十人,下一次可能就是上百人,再後來或許就是上萬了。
這世道,實在是太亂了。
楊琏真迦立刻跟上,問:“既然如此,小僧倒有一言,不知蕭施主可願聽否?”
“什麽言語?你不妨說出來聽聽?”蕭逸回道。
“請恕小僧妄言。以這座城市的力量,隻怕就連擊退斡烈兀術答都很困難。既然如此,蕭施主何必繼續執着?”楊琏真迦立刻口綻蓮花,如同古代縱橫家那般,小聲解釋道:“既然如此,蕭施主不如和貧僧說上一句。貧僧到時候隻消和那說上一句,你這興元府當然可以保住。至于那斡烈兀術答,自然也會在天兵之下,徹底覆滅。”
臉色刷的一下陰沉下來,蕭逸的那張臉簡直就是六月暴雨一般,電閃雷鳴的很不好,冷着聲音說:“你是說蒙古鐵騎?”
能夠擊敗甚至鏟除金朝精銳部隊的,除了蒙古鐵騎,又有哪個敢誇出如何豪言?
“當然。以貧僧所見,你這般大才又何必委身于這南朝之中。若是到我天可汗麾下,小僧包你可以成爲一路之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