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那一聲脆生生叫喊說的蒙住了,吳曦感覺自己腦袋像是被灌滿了漿糊,搞不清楚狀況。
他本就是将門虎子、名臣之後,少時素來有些荒唐,經常流連于煙柳花巷之中,若是有一個兩個誕下他的孩子也不奇怪。而且家世殷實,凡是有認定爲自己孩子的,全都收養起來,沒有拒絕。
故此,吳曦一見這小龍女這般叫自己,就開始起了疑惑,不知道自己和那位生了這麽一個孩子來。
“爹爹。難道你忘了西湖河畔的采荷女了嗎?”雙目泛着淚珠,小龍女越發欽佩自己的演技了。這樣的演技,不拿個奧斯卡獎好意思嗎?
蒙蒙濃濃,吳曦努力去想着十年前的事情,隻是時間終究過去太久,他也沒有想出究竟是誰來:“西湖河畔的采荷女?難道你是?”
“嗯!”将着那小小臉蛋猛烈的點着,小龍女帶着哭腔說着:“隻是娘親生下我之後就撒手人寰,若非有尼姑庵中的尼姑收養,隻怕我早就已經不在了。”這一下,她卻想起自己身世,倒也算是真情實意。
“唉。這些日子苦了你了。”那吳曦不覺感覺傷心,将手輕輕落在小龍女頭上,說道。
他今年亦是而立之年,家中亦有數子,想及這小姑娘居然獨身一人就跑出來尋找自己的父親,也不覺得感覺一些震撼還有傷心,若是早些知道又豈會這樣?
“不苦!”
小龍女立刻嬌嗔起來:“隻是女兒來找您的時候,被一個番僧看上,說是要當我的師傅。當真是讓人惡心極了。還請爹爹快些搭救,也免得女兒被那家夥給欺負了。”正說話間,那楊琏真迦飄然而來,望見躲在吳曦身後的小龍女,雙目透着通紅火焰。
吳曦冷哼一聲,不覺挺身而出,頗爲挑釁說道:“某家向來以爲你乃是得道高僧,沒曾想眨眼功夫居然就開始欺負女孩了?”縱然與這家夥吃酒玩耍,然而他也知曉這般行徑不過是冠冕堂皇,所求者不過是令對方安甯下去,根本算不得什麽真正友情。
若有什麽關系,也不過是互相利用罷了!
“欺負?若是隻是打鬧玩耍倒罷了。”楊琏真迦顫抖着手指着那裝作無辜的小龍女,面色猙獰仿佛地獄惡鬼,當真是合着之前得道高僧模樣截然相反:“隻是這頑童,居然燒了貧僧珍藏許久的東西。這般行徑,若是不将其敲骨吸髓,怎能消去我心頭之恨?”他那珍藏許久的無上寶典,竟然被這小童一把火全燒了,若不依着密宗之刑處置這人,那還有何面目立足于人世間?
“你些許東西,燒了的話我賠就是了。”吳曦立即惱了起來:“而她不過一個小孩子,用得着用此手段嗎?恕在下所言,閣下這般樣子,可不是得道高僧應該的模樣!”身居高位,多年蓄積的氣勢何等厲害,立刻就讓那楊琏真迦面生紅暈,渾身顫抖不已。
他眼皮抽搐,憤怒不已:“可是,那可是我派記載釋門修行妙法的無上寶典,居然就被這小家夥一把火燒的是幹幹淨淨!”
“傳教之寶?”吳曦哂笑了起來:“既然是傳教之寶,總得有一個安全的地方存在才對吧。或是瓷瓶、或是鐵匣子、或是什麽寶珠、法器,具是收藏妥當,輕易間難以銷毀。你這般說法,也忒令人不服了吧!”
江湖人士,自然以玄攻寶典傳承爲首重。
最次者以尋常紙張記載,其次者刻于石壁、藏于鐵器之中,最佳者卻是以石像傳承、舍利遺留、仙家遺蛻爲主,基本上越是高階者越是玄妙,輕易間毀棄不了。
“沒錯。”小龍女在一邊做了一副鬼臉,詭辯了起來:“而且你不是說了要将那東西送給我。我不過是一失手,打翻了蠟燭燒了罷了。你居然說是什麽無上寶典?污蔑人也得有個依據啊。你說你有證據嗎?沒證據還在這裏亂說,我看你分明就是想要借機控制住我,好要挾我爹爹,讓他因此退讓三分、滿足你的要求。你這人啊,真的是用心險惡!”
這一句話,立刻讓那吳曦虎目圓瞪盛怒不已,而那楊琏真迦也是心中惶恐,臉上一滴滴汗水如瀑布般留下來,背後亦是一片冷汗。
“楊琏真迦!小女所說可屬事實?”
吳曦聽了這話,更絕憤怒不已,本就對這人不慎尊崇,卻将身體一動,須臾之間就立在對方眼前,竟然讓人無法看清楚他的動作。
楊琏真迦立時頓住,隐隐間可以聽見一股股好似海嘯般的吼聲,那乃是氣血運轉到極限時候的聲音,嘴唇微微顫抖起來:“這,這,這——。小僧乃是佛門子弟,如何會做出這種有違佛門禁令的事情呢?”話語中不自覺有些退縮,顯然是被對方吓得不清。
“那就好。今日之事就此作罷。你若繼續糾纏,莫要怪我無禮。”
将手一揮,吳曦立刻轉身帶着小龍女離開這裏,隻留下那滿是掙紮惱怒的楊琏真迦留在原地兀自生氣着。他吳曦自然曉得此刻乃是蒙宋合力,一并伐金的關鍵時候,不能夠輕易壞了對方,徹底洗刷昔日那靖康之恥的恥辱。
但對方若是仗勢欺人,那就少不得需要敲打一番了。
跟着吳曦走了幾十步離開這庭院之内,小龍女稍微回了一下頭,就注意到那尚且立在原地的楊琏真迦雙目透着一絲陰冷,不覺擔心起來:“幸虧老娘機智,直接借助這吳曦力量避免了這次災難。隻是那人定然會懷恨在心,隻怕在武侯墓中的蕭氏母女可能就要倒黴了。”
依着對方的性格,這般行徑不是沒有可能的。
吳曦也沒理會楊琏真迦的心思,卻對身邊的這位突然找來的自家“女兒”有些好感,問道:“對了。我還不知道您今年多大了?生肖爲何?”
“生肖?我屬熊的。”
既然是熊孩子,那當然得是屬熊的,否則又有哪個家夥,敢做出這種事情來?
“屬熊?你這小家夥,倒是有些調皮。”那吳曦不覺笑了一下,滿是親昵的揉着小龍女的頭。
那小龍女雖然總想擺脫,但是終究還是抵不住對方實力強大,隻好裝出一副乖寶寶的樣子,嘴中有一搭沒一搭的回答這2自己這位便宜父親豬般的話語。
“對了,父親。您的戰馬在哪裏?我想去騎一下!”
腦海裏面回蕩着剛才楊琏真迦的陰笑,小龍女終究還是感覺有些在意。
吳曦點頭,就任由小龍女離開自己,前往馬廄:“騎馬?當然可以。畢竟你是我吳家的人,自然要弓馬娴熟。不會騎馬,那算是什麽樣子?”至于他,最重要的還是看住那楊琏真迦,令其不至于壞了整個計劃。
小龍女很快的就來到了馬廄當中。而在這馬廄之内,養着十數匹戰馬,而在這些老弱殘疾的戰馬當中,卻有一匹戰馬最是神駿,高大威武比之其他戰馬高上一個頭,通體潔白身材雄健,當真是威名赫赫。
正是吳曦的坐騎。
小龍女小心翼翼望着那匹白色駿馬,雙手拍着笑道:“既然本姑娘今日裏,不如你就當本姑娘的座駕吧。”說着,将身一躍立刻就跨坐在那戰馬之上,輕輕揮舞那皮鞭就想要驅策身下戰馬前往定軍山。
隻是這戰馬卻頗爲神駿,似乎知道坐上的家夥并非主人,整個身體立刻劇烈的晃動了起來,宛如做過山車一樣,讓人難以坐在上面。那小龍女也沒料到這一點,整個人立刻就被颠來颠去的,弄得整個人頭腦都暈了,甚至差點兒就從那馬鞍之上摔倒在地。
她性子素來倔強,眼見自己無法馴服這戰馬也來了脾性,立刻就使出真力想要降服這戰馬。
而那戰馬也終于忍耐不住,“恢恢”的直叫喚,整個撞破了欄杆跳出來了,卻似一頭中了瘋症的野獸一樣,在這馬廄周遭不斷的奔跑着,企圖将上面的人丢下來。
“靠。這家夥尊嚴怎麽這麽嚴重?居然就連我都不服?”
嘴中罵罵咧咧着,小龍女也沒打算屈從,繼續囚着馬背,将那缰繩拽的緊緊地,想要令其依照自己的命令離開此地。
然而這戰馬卻根本不服從,完全是亂跑亂撞,一路上蠻橫無比将無數的東西撞散,壓根就沒有個服從的可能。終于,那戰馬卻來到了一個泥塘旁邊,作勢就要沖入其中,立刻吓得小龍女施展輕功,輕飄飄的從戰馬身上脫離,落在了岸邊。隻是那戰馬卻一時不察,整個陷入泥塘之中,四肢撥動卻始終無法從中擺脫。
那小龍女也沒料到此節,趕緊丢出了一根缰繩,在岸邊配合着将其拉出來。
雖然總算救出來了,隻是那一身好看的白毛全都裹上了一層黃橙橙的爛泥,就像是批了泥甲一樣。
而且經此經過,那戰馬也似乎明白了什麽,終于也沒有繼續抵抗,信步走到了小龍女身邊示意其上馬。小龍女立刻歡喜起來,一個跨步就坐在了戰馬之上,一揮馬鞭就指定了方向,而那戰馬也快若迅雷,霎那間就從馬廄之中跳出,直接朝着定軍山飛奔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