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琏真迦卻有些困惑,雖然因爲聖音梵唱被破而感覺心神巨震,但是望着遠處那三位女子,卻透着不甘心。
他當即大着膽子一步邁出,身上勁袍仿佛灌入空氣一樣立刻鼓脹起來,早已經布滿了勁氣,顯然是對自己生死極爲擔憂。正在此刻,“咻”的一聲卻就有一道刀光自不可思議的方向射來,他瞥見刀光早已經駭然無比,剛要轉身避開鋒芒卻見手上一松,那持續不斷轉着的轉經筒“喀拉”一聲斷裂開來。
他定眼望去,分明見到一個藏刀插在地上。
其刀柄之上雕着一個密宗秘傳符号,而這符号向來隻在内部流行,外人全然不知,那人究竟從何處得到這東西的?
“既然你不識好歹,那麽這一次姑且給你一個教訓。”又是運起功力高聲呵斥着,小龍女望着那低下一頭汗水的藏僧,不覺感到了好笑。
她也明白此刻不是胡鬧時候,也沒有輕舉妄動被這幾人看出馬腳來。
隻是這話兒在楊琏真迦聽來,卻似神佛震怒、雷霆炸響,心中暗想:“這人莫非知曉我此來目的?而且看起樣子,似乎對我蒙古相當熟悉,莫非是這南朝之中的高手。隻是他僞裝成素還真,究竟是何用意?”正在此刻,遠處一陣馬蹄聲音,數十隻箭隻飛射而出。
他曉得此時任務算是失敗,當即俯首說道:“真人所言,小僧知道了。小僧這就撤退。”說着,那揮舞着禅杖的漢子就挺立而出,将無數箭隻蕩開,一行人運起輕功快速就消失在叢林之内。
“呼!終于逃走了嗎?”
遠遠聽着對方的動靜,小龍女聽到對方漸漸消失的腳步,立刻松了一口氣,旋即就自樹叢之上跳下來。
這般動靜卻将那些從生死邊緣逃過一劫的侍衛吓住了,趕緊抽刀立在蕭氏妻女身邊。
小龍女立時不滿:“喂,剛才可是我救了你們。你們這樣,是對待恩人的樣子嗎?”
那位趙姓侍衛立刻面露不屑,兀自警惕不已,罵道:“你這個小鬼胡說什麽呢?要知道那三人任何一個都比我強,若非是爲了劫持蕭知州的妻子不欲下殺手,隻怕我一個照面就會被對方滅了。你一個毛頭小子,如何敢自稱英雄?”
“趙晨。你切莫動手,我認得他。”索性那蕭氏夫人早已經看出小龍女面貌,當即問道:“這位小英雄,剛才那人可是你師傅?”她卻沒料到昔日酒樓遇見的那個小鬼居然有些武功,當然因爲對方年紀幼小故此也沒覺得救了自己的是這位小鬼,反倒認爲是其師傅所爲。
“嗯,沒錯。隻是師傅他老人家向來閑雲野鶴,壓根就不屑見人,所以救了你們之後就離開了。隻留下我在這裏!”
小龍女眼珠子一轉,瞥見旁邊趙晨面露原來如此的樣子,雖然感覺牙齒癢癢的想要罵上一場,不過一考慮自己目前的處境,不由得信口胡诹捏造了一個莫須有的師傅來。
“既然如此,那他爲何不帶你走?”蕭氏夫人問道。
小龍女信口胡诹起來:“切!還不是該死的門規?非要說啥看萬卷書、行萬裏路啥的,才能夠正式修行,然後就将我從門中趕出來了。否則我爲何會四處亂跑,還不是爲了增加閱曆?”
“原來如此。怪不得那位隐士會培養出你這門一位英雄豪傑來。”
想着昔日小龍女在酒樓時候的作态,蕭氏夫人這才明了起來,對眼前這位俊傑越發敬重了。
能夠教養出這樣一位亦颠亦嗔亦潇灑的小子來,那位素還真果然不愧是名門隐士,端的是氣勢了得,僅僅是靠着一首曲子就将那兇神惡煞的幾人逼退,這份實力隻怕宋朝之内也沒有幾人。
小龍女得意洋洋,微微昂起俏臉,自信說道:“那是自然!”
不得不說,聽着别人的恭維聲,就是一個爽啊!
遠處,一行騎兵早已經到來,看着數量約莫有數百人,皆是身披皮甲、背着勁弩,腰上亦是插着利刃,爲首一人正是蕭逸。
那蕭逸遠遠見到幾人恢複安全立刻輕松下來,隻是望見隻剩下幾個侍衛的護衛不覺感覺悲傷,着令下去:“找到每一位屍體好好安葬,至于他們的家人,全都給錢三百貫,賜地三畝不得有誤。知道嗎?”随行中令郎立刻退下,開始着手安排事宜。
而他則縱身下馬,走到自家妻子身前,将其攙扶起來,見到了那幾位被吓得哭了的女兒們也是擔心不已,口中安慰着:“對不起。府中事情繁雜,路上耽擱了一些時間,否則的話就不至于讓你們受此驚吓了。”
“哼!明明是别人的丈夫,卻沒有保護好自己的妻女。如果不是我及時出現的話,隻怕你可就沒了他們了。”
立在一邊,小龍女見到自己整個人都被無視了,立刻就輕哼一聲,對着幾人說道。
蕭逸這才醒轉起來,看向旁邊的小童道歉道:“實在是對不住。剛才擔心家人,卻忘了向恩人緻謝了。”隻是他見到自己朝着一個小童低頭道歉,不覺有些詭異,臉上也透着苦色。
“算了吧。我又不是小氣的人,這次就大人有大量,饒了你吧。”
小龍女擺擺手,努力的裝出一副大人的樣子,隻是她那矮小的身影在别人看來,不管如何都透着别扭,“隻是你怎麽糊塗了,居然讓自己妻女沒有保護,就貿然走出去?”
她可知道,類似蕭逸這般朝廷命官,其婦孺都是受到官軍保護的,尋常人可輕易接觸不得。
當然,那些蓄謀已久的江湖人士就不一定了。
這些人不僅僅藝高人膽大,而且明槍易躲暗箭難防,指不定啥時候就會被這群賊人給得手了。比如說那楊琏真迦若非是小龍女插手攪局,隻怕這一次蕭逸的妻女當真會被對方抓去。
“唉。夫人本欲到二郎廟還願,故此我僅派了十幾人護衛,而且以往也沒有發生過這樣的事情,所以這一次有些懈怠了。隻是不知道,那些人究竟是誰派來的?他們又是有着什麽目的?”
蕭逸眉頭緊鎖,卻不自覺的開始細想着對方的來龍去脈。
畢竟他所掌握的興元府位于四國邊境之地,可以說是魚龍混雜、到處都是探子,若是不打起萬分的小心,隻怕這興元府随時随地都有可能陷入戰亂之内。
腦海裏面冒出那楊琏真迦的惡行,小龍女嘿然笑道:“依我看,對方應該是蒙古來人才對。”
要知道那楊琏真迦可是曆史上貨真價實的惡僧,曾經将宋朝衆位皇陵掘開,甚至将當今南宋皇帝趙昀的屍體挖出來,頭骨制作成法器,諸位皇族屍骨亦未避免災難,一并被掘出,混合牛馬枯骨鑄成一座“鎮本”白塔,企圖以此鎖住南方氣運,永葆所謂的元朝興盛。
似這般惡行,若非她實力不夠,非将其滅了不可。
“蒙古?這不可能。畢竟那蒙古可是和我大宋有盟約的,在沒有滅掉金朝之前,是不會做出這種事情的。”那蕭逸卻搖搖頭,斷然否決。
“爲何不可?要知道我曾經聽師傅說過。知曉那人乃是西藏密宗一派,此時吐番尚未歸順蒙古,但是彼此之間早有聯系。更何況我曾聽那蒙古氣勢兇橫,于西方之地橫掃諸國,時人皆是畏懼,當真是鬼神辟易、衆生懾服。待到滅了金朝之後,宋朝如何能夠避免?”
這一番話,立刻讓蕭逸呆住了。
“這可能嗎?”
“爲啥不可能。你也不想想,昔日裏宋金聯盟,相約攻遼的事情。隻可惜了,燕雲十六州沒了,汴京沒了,就連中原大地也沒了。過去的事情,你确定就不會再一次重返?”
“你是說靖康之恥?”喉頭一動,蕭逸忽覺渾身充滿寒意。
“沒錯啊。就是靖康之恥。不過汴京沒了,你們還有臨安可以逃。但是臨安沒了,那該往哪裏逃?海上嗎?”嗤之以鼻,小龍女順口就說了出來。
事實上在三十年之後,那伯顔就攻破了臨安城,将一幹朝廷皇族全數俘虜,剩餘的官員雖然逃到了海上,而且還擁護了一個流亡皇帝,但是在崖山一戰之後就徹底沒了,自那之後所謂的宋朝也就正式滅亡了。
除卻了曆史書上記錄的文字之外,就再也沒有東西遺留下來。
“靖康之恥,二帝北狩、風波亭……”
蕭逸嘴中不由得念叨了起來,雙目中透着些掙紮,身體亦是僵立在原地仿佛看見了什麽可怕的事情,隻是他卻不再說話了,顯然對自己之前的所思所慮有所動搖。
如他這般聰明樣子,顯然想到了可能發生的事情,隻可惜隻是一州知州,區區一個從五品官員相對于整個宋朝那龐大的官僚體系之内,根本就是螳臂當車,起不了半分用處。
“這些事情以後再說吧。隻是你現在打算怎麽做?”他話語一轉,顯然不想要在國家大事之上再多談話。
小龍女翻眼一想,卻不知道自己目前該幹啥,不過轉眼一想那古代官府莊嚴肅靜的模樣,立刻就道:“我?我現在孤身一人,不如就住到你家吧。沒辦法,那師傅忒是讨厭了,就喜歡将弟子四處亂丢。”
“區區一個廂房,自然不在話下。”
蕭逸應聲說着,隻是目光無神,顯然是在想着之前小龍女說的話兒。
縱然那不知名的勢力襲擊了他的妻子,但是對其來說小龍女那些随口道出的東西,卻更令其觸動,甚至于睡覺時候都輾轉不安,透着幾分擔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