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丹芷長老。(鳳舞文學網//)”
“丹芷長老好。”
......
身着杏黃衣衫的青年緩步走過,青玉壇中的弟子們紛紛上前打過招呼,才繼續去做自己手上的事,而那青年則是微笑着與其他弟子們打過了招呼繼續向前走去,從容而優雅,舉手投足之間,都帶着一股特殊的韻味,整個人顯得溫文爾雅。
微笑着與門内的弟子打過招呼,歐陽少恭一路回到屬于丹芷長老的獨立院落,臉上的笑容終于漸漸退去,隻餘下漆黑的眼眸愈發的幽深,神采幾不可查的黯淡了下去。
“師尊。”
空無一人的院落中,點點柔和的光暈不知從哪裏出現,在空中盤旋着,聚集的越來越多,最終幻化成一身着繁瑣長老服飾的黑發青年。
“師尊,我回來了。”
唇角的弧度再次勾起,歐陽少恭看着院落中出現的青年,眉眼終于柔和了些許,隻不過,在習慣了微笑這張面具以後,他的笑容也就失去了意義,因爲無論是開心,悲傷,憎惡,興奮......所有的情感到頭來,都隻會化成微笑,他也習慣了用笑容來掩蓋自己的一切。
青年站在院落中,靜靜的,也不開口說話,他隻是單純的站在那裏而已,沒有呼吸,沒有溫度,亦沒有情感和生命。
“我又忘記了啊,焦冥...沒有生命......”
所以,不會說話,不會動,不會如那人一般傻傻的去逗他真心一笑,不會有那樣真實而溫暖的溫度,更不會做出一些讓他無可奈何的傻事,然後跟在後面收拾爛攤子。
沒有了這些麻煩,真是輕松了很多,輕松的,有些無趣了呢......
“少恭,我......”
剛踏進丹芷長老的院落,雷嚴的話還沒說完,一道風刃便擦着耳邊飛了過去,他隻覺得臉頰一涼,伸手一摸,竟然已經見了血!
“出去,你越距了!”
收回手攏于袖中,歐陽少恭往前走了一步,借助身高的優勢擋住了身後剛剛出現不久的青年,漆黑的眼眸閃爍着冰冷的光芒,丹芷長老的院落是不允許任何外人進入的,除了他自己,其他人沒有允許都不得随意進入,這間院落,是隻屬于自己與那人的。
“...好吧,我在自己房間等你。”
額頭滴下了一滴冷汗,雷嚴非常識時務的向後退了幾步,快步離開了這間單獨的小院落,他雖然不明白少恭爲何會突然發怒,但這不妨礙他覺得危險,在那一瞬間,他感受到了森寒的殺意,冰涼刺骨,渾身的血液幾乎都要凝固了,少恭這般,難道是爲了身後那個陌生的青年?
“師尊,你好好休息吧。”
擡手在整個院落中布下了陣法與結界,歐陽少恭眼中難得的暖意在霎時間消失得幹幹淨淨,随着他的話音落下,青年的身體分散成點點光暈飄向四周,隐沒了身形,再無痕迹可循。
當年繼承了丹芷長老的名号以後,他便迅速收服了青玉壇的核心力量,成爲了青玉壇暗中的掌控者,掌門一位成了虛職,或者說,隻是一個名義上的象征罷了,而認識雷嚴,也是他一手策劃,因爲現在還不是轉戰明面的時機,他需要一個能夠吸引人眼球的人在明面上,所以,他幫助雷嚴得到了明面上了青玉壇掌控權。
在青玉壇的勢力鞏固之後,他便派人潛入南疆,将那個避世不出的村子與族人查得清清楚楚,并在自己僞裝過後成功的混入了村子,以便更方便的探查焚寂所處的位置。
或許是安逸的生活過了太久,村子裏的人性情淳樸,更有一個叫韓雲溪的小男孩總是喜歡粘着他,一口一個‘大哥哥’的叫着,那雙純粹而明亮的眼眸像極了另一雙同樣的眼睛,時常會讓他想起那個人的存在,不過,能動搖他心智的人并不存在,越是純粹的東西,毀滅起來才會更加美妙,倘若這個孩子看到族人遍地的屍體,不知是否還會露出這樣天真無邪的笑容,讓一顆純潔的心靈在鮮血與痛苦中掙紮,沉淪,最終被浸染,真是不錯的風景呐......
心思單純的孩子不知人心幾何,傻傻的将結界變弱的日子告訴了待自己很好的知心大哥哥,然後在那一天,韓雲溪見到了一片血池地獄,族人們一個個毫無聲息的倒在血泊之中,無論他怎麽呼喊都無人回應,入眼的皆是一片殷紅之色,灼燒着他眼睛生疼。
那一天的場景,韓雲溪不會忘記,而歐陽少恭亦不會忘記,隻不過比起韓雲溪的絕望與悲痛,他是憤怒到了極點,因爲他萬萬沒有想到,韓休甯居然爲了保住焚寂,而将親子的靈魂與焚寂之中的半魂相溶,讓本已死亡的韓雲溪繼續活了下去。
命魂四魄,居然被他人融合!
身受重傷噴出一口心血,歐陽少恭在盛怒之下失去了意識,縱然他的力量強大,但因爲心急另一半魂魄,他的實力并未完全恢複,又與韓休甯大戰一場,加上焚寂煞氣的無差别攻擊,才會因此而受傷,歸根究底,是因爲太心急了......
等到醒來後,已是昏迷了一月之久,青年熟悉的身影就那樣靜靜的站在床邊,心中的憤怒竟然就這樣減淡了些許。
但是他明白,一切都已經不一樣了,在那人服下仙芝漱魂丹後......
青年的身形化作漫天柔和的光暈炸裂,又在眼前彙聚成人形,可終究...還是不一樣了。
焦冥壽歲漫長,尋常水火不侵,唯蘊含靈力之火方可澆滅,以藥入身,能食人屍骨,再聚爲形,感應人心。
可即便是有着相同的樣貌,焦冥,仍舊隻是虛幻的形體罷了,比不得鮮活的生命,唯一與記載中不同的是,那人是在活着的時候服用仙芝漱魂丹的,所以可以違反常理,在任何的時間段出現,而非是必須在夜晚現身。
正如那個人所言,隻要他想,身後都必然會出現熟悉的身影,仿佛從未離開過一般,哪怕是離開了青玉壇,也仍然能随時随地的出現在他的身邊,而他,也常常會忘記對方已經化作了焦冥,亦如往昔一般相處。
不知不覺中,在他覺得疲憊的時候,總會獨自一人待在院落中,撫弄那架古琴,彈奏起當年瑤山上奏響的琴曲,每每這時,焦冥總是會在身邊彙聚,卻不幻化成人形,隻是以點點光暈的形态圍繞在身邊盤旋。
當然,平靜的時光總是短暫的,他已是最後一次渡魂,自然不會放棄奪回自己的另一半靈魂,所以對于韓雲溪一直都有調查與關注,總是會定期了解近況,然後一步步的開始制定謀劃的步驟。
在那之後,韓雲溪被天墉城的散仙帶走了,改名成了百裏屠蘇,歐陽少恭在花費了幾年時間部署後,就用計将百裏屠蘇逼出了師門,按照早就預定好的一切來到了琴川,‘救’出了被困的衆人,事情在按着計劃中順利進行。
隻不過,蒼天似乎永遠都在與他作對,百裏屠蘇異常的頑強,倘若排除半魂的那部分,他還是打心眼中佩服這個年紀不大的‘半身’,至少,在這個年紀就能将生死置之于度外的人,真是少之又少,即便幼時親眼看到族人被屠戮,心靈也依舊純粹,單純的完全不似這個塵世間的生靈,甚至如那人一般在慢慢的學會人情世故,卻不會被污染。
終焉之戰定于已經毀滅的蓬萊國,當他面對百裏屠蘇以及他身後一衆可以托付背後的摯友時,心中難免還是有些觸動的,比起百裏屠蘇可以安心的将後背露出,他卻不可以,哪怕再累,再痛苦,都不能逃避,更不能倒下。
因爲身後,空無一人呐......
最後的戰鬥打響了,或許這一場戰鬥從一開始就沒有結果,真是諷刺啊,同一個人的靈魂在相互争鬥,無論結果如何,他與百裏屠蘇都不會活着回去,結果唯有化作荒魂,消散于天地之間。
有些累了呢...千年以來,他一直都在不停的謀劃,算計着,然後被傷害,繼續忍受着痛苦渡魂活下去。
真的...累了......
攻擊的動作漸漸慢了下來,腦海中開始斷斷續續的出現了與青年一同撫琴的樣子,以及相處的日子,雖然短暫,卻是他渡魂之中最輕松,最愉快的一段時光。
發覺了歐陽少恭的失神,百裏屠蘇加快了手上的攻勢,焚寂帶着勢如破竹之勢攻向了對方的要害,煞氣四溢。
“锵......”
漫天的柔光幻化成人形,用雙手攥住了來勢洶洶的焚寂,擋在了歐陽少恭的面前。
“!!!”
百裏屠蘇等人都不由得瞪大了眼睛,若是他看的不錯,擋住他的竟是焦冥!沒有思維,隻是吞噬了死人形體的焦冥居然會擋在歐陽少恭的面前,并呈現出守護的姿态,這是前所未有的事!
“...師...尊......”
瞳孔一陣緊縮,歐陽少恭下意識的将手指攥緊,指節都已經發白,他看到青年轉過頭來,嘴邊上揚有了弧度,而沒有生命的焦冥是不會有自我意識的,難道說,這是因爲那人是活着化作焦冥的緣故嗎?竟然...恢複了身爲人的意識!
“少恭。”
微微點了點頭,青年抽身站在了他的身後。
“師尊?!”
聽到了那細微的聲音,在場的衆人都不由得震驚了,眼前有違常理的焦冥,居然是歐陽少恭的師尊!青玉壇的前任丹芷長老!
“來實現承諾了麽......”
歎息了一聲,歐陽少恭擋在青年的面前,将自己的後背交予了對方,在這一刻,他的心中卻是難得的平靜與釋然。
“那麽,陪我最後大鬧一場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