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截至昨日最新計點,河北戰役我軍共戰死兩萬四千五百四十七人,輕重傷者兩萬三千二百零五人,其中,約有六千重傷者必須因傷解甲,政事部正在着手安置事宜…….”
聽到超過三萬人的直接減員,議事廳中突然響起一片低歎之聲。
“本将打斷一下!”南鷹擡了擡手,他以不容置辯的口氣道:“這六千多人的安置情況,要直接呈報本将過目…….還有,正南啊,對于安置結果,必須安排軍律司人員實地抽查,避免出現政令不暢、安置不妥的問題!”
“是!屬下奉令!”審配站起身來,大聲道:“請大将軍放心,絕不會寒了負傷将士們的心!”
“很好!繼續吧!”南鷹揮了揮手。
“是!河北戰役,我軍共計殲敵八萬兩千餘人,其中斬殺公孫瓒部一萬五千人,接收陣前反正将士五千,俘敵兩萬;斬殺袁紹部兩萬七千,接收降軍七千,俘敵八千…….”
“且慢,本将有話要說!”高順突然厲聲道。
他行至廳中,先是向着南鷹行了一禮,再向着文臣武将們又是一禮,黯然道:“在幽州戰場,大将軍以一敵六,尚且取得了如此豐碩的戰果;而在冀州戰場,我軍以六萬對敵一十二萬,卻戰死了兩萬餘名将士,這是渤海軍成軍以來前所未有的重大損失……本将難辭其咎,甘願自領責罰!”
此言一出,全場皆驚,很多将軍沖動的站起身來,紛紛爲高順出言辯解,議事廳中瞬間嘈雜一片。
“無論是軍力、韬略,還是統兵之能,公孫瓒如何比得了袁紹?”南鷹清亮的聲音穿透了所有噪音,清清楚楚的傳到了每個人的耳中,令場中再次靜了下來:“我自己挑了一個軟柿子去捏,卻把這千斤重擔壓在了大哥身上……大哥,你這是在指責本将啊!”
“不!我沒有!”高順一向鎮定的面容上終于現出了一絲惶然:“我是真的……”
“大哥,即使你勇于擔責,也要考慮一下将士們的感受!雖然這一仗勝得艱苦,畢竟是勝了!你和将士們皆有大功!”南鷹輕輕的擺了擺手:“若你領罰,參戰将士們又當如何自處?所以,此事再也休提……大哥,請入座吧!”
“是!”高順怔在當場,終于默默的重新坐了回去。
“打仗哪能不死人?我們是人,敵軍也是人,都是兩邊肩膀扛一個腦袋!”南鷹站起身來,他向着一衆部屬動情的說道:“幽州戰場上,公孫瓒軍心不穩,本将又占了地利和人和,這才僥幸得手!而冀州戰場呢?敵軍事先摸清了我軍實力和戰法,其兵力也是一增再增,這已經超出了我們的預計,而巨鹿一帶甚至無險可守,作戰難度遠超幽州戰場……全靠主将用智、将軍們用心、士卒們用命,這才打垮了袁紹,打出了我軍的威風!試問天下,誰敢說我們渤海軍不是常勝之軍?”
除了馬雲蘿,所有參與冀州戰事的将軍們集體起身,向着南鷹莊嚴行禮,高順的眼中甚至閃過了一絲晶瑩。
“請将軍們放心,再有半年時間,我們的五萬新軍就可以完成訓練,渤海鷹軍的規模隻會擴充,不會降低!對了,還有收編的降軍,也會擇其精銳,打散了補充到各位将軍的部隊!”南鷹含笑道:“書記官,接着彙報,應該說到這一塊兒了吧?”
“是的!将軍!”那書記官清了清嗓子,又道:“除了陣前反正的五千幽州軍,以及韓猛将軍率部投誠的七千冀州軍,我軍共計俘敵兩萬八千!根據計點,這些俘虜除了嚴重負傷人員和冥頑不靈的死硬份子,至少還有兩萬人自願加入我們渤海軍……當然了,這其中應該還會有一部分人經過遴選後被淘汰勒令歸田!”
“好啊!即使不算五萬新軍,那我軍的損失也補回不少了!”不僅将軍們一起喜動顔色,連高順的心裏也舒暢了許多。
“政事部剛剛完成了清查。”荀攸取出了一卷文簡,大聲道:“如今,我軍直接據有幽州的漁陽、上谷、廣陽、涿、代五郡,冀州的渤海、清河、河間、巨鹿、安平五郡,青州全境的濟南、樂安、平原、北海、東萊、齊六郡,兖州的泰山郡,益州的漢中、蜀二郡;間接控制涼州全境九郡、司隸部的京兆尹、左馮翊、右扶風三郡……治下共計戶一百三十八萬三千六百五十四,口六百八十萬九千五百六十三!”
“主公,各位同僚!”他緩緩合起書簡,嘴邊止不住帶上了一絲笑意:“雖然人口占比我們一時無從得知,然而,大漢十三州一百單五個郡國,已有近三成完全歸于王化……中興之日不遠矣,天佑大漢!”
“天佑大漢!”所有文臣武将一起轟然應道。
“主公!不曾想,我軍治下人口竟然已近七百萬!”有人叫道:“卻不知我軍總兵力到底有多少?”
聽得此問,全場一起屏息靜聽。南鷹勢力東西分治,幾塊屬地之間幾乎隔了十萬八千裏,其軍力變化亦是日新月異。說到具體的總兵力,在場衆人居然十有八九均是懵然不知。
“好!事實上連本将也很好奇,自己究竟統率着多少兵馬?”南鷹啞然笑道:“本将可不能做一個糊塗大将軍,更何況兵力寡衆将直接決定我軍下一步的軍事謀劃!文和,請你說一說我軍實力的最新概況吧!”
“是!主公!”賈诩站起身來,他空着一雙手,口中卻是如數家珍:“我軍大緻可分四個集團,渤海軍的情況大家都清楚,先不算即将編伍的五萬新軍和兩萬降軍,目前共計騎兵兩萬、戰車兵兩萬五千、遠程部隊一萬、工事兵一萬、水軍八千、女兵四千,以及新近收降袁紹所部七千,共計約八萬四千人……”
“好家夥,加上五萬新軍和兩萬降軍,那不是超過一十五萬了?”座中,有人發出低低的驚歎。
“盡說廢話!”高順開口斥道:“若我軍當真有一十五萬兵馬,現在便可以趁勝攻取中山和并州,又何至于讓曹操酣睡于卧榻之側?”
此言一出,很多鷹将都露出了不甘之色。說到底,渤海軍現在的局面就是守成有餘、攻略不足,若再有兩三萬精兵,不僅可以從容攻打袁紹的殘餘地盤,更可步步緊逼,壓縮曹操在黃河以北的勢力空間。
而被高順斥責的那人更是縮了縮頭,牢牢的閉上了嘴巴。
“再說鷹巢軍!”賈诩繼續道:“因爲總人口的關系,鷹巢方面這些年來并未大規模擴軍!漢中、蜀二郡守衛力量約爲四萬,張魯部下教兵七千,鷹巢本部兵馬一萬三千,總兵力約爲六萬!”
“這實力已經很強了啊!加上渤海軍,我軍總兵力已經超過二十萬了…….”又有人喜道,然而話音未落他卻猛省閉口。鷹巢軍的情形其實與渤海軍并無二緻,都是守土有餘,進攻不足,否則亦不會多年來與劉焉始終膠着于險關要道之間而毫無寸進了。
“第三集團是長安方面!”賈诩不動聲色的瞪了那人一眼,又道:“分别是郭汜的兩萬兵馬和皇甫嵩的一萬五千人,這三萬五千兵馬主要負責京兆尹、左馮翊、右扶風的防禦,因爲不及整訓,戰鬥力并不能與渤海軍、鷹巢軍相媲美!”
“這可真是風雲變幻、世事無常啊!”人叢中有人嘿然冷笑道:“郭汜和皇甫嵩如今也成了拱衛天子、忠君愛國的仁人志士了!”
見南鷹淩厲的目光掃來,那人伸了伸舌頭,把頭低了下去。
“第四集團是馬騰将軍的涼州軍,原先總兵力爲八萬,經過馬騰将軍幾番裁撤,強制老弱傷者卸甲歸田,目前仍有五萬五千餘人……”
聽得此言,場中很多人紛紛皺起了眉頭,然而目光一掃馬雲蘿和馬超,卻是無一人敢于開口。
“賈先生,這裏有問題啊!”出乎所有人意料,竟是馬雲蘿娥眉蹙起道:“數月之前,本将還專門緻書涼州方面,敦請他們加快裁軍。一者因爲西北諸胡已經歃血盟誓,不僅不會侵犯涼州,還将配合涼州漢軍協防,涼州軍實在沒有必要繼續保持偌大規模;二者是涼州方面曆經百年戰亂,百姓十室九空,如果不強令兵士歸田,何以恢複農耕和畜牧?三來則是涼州軍後勤供給一直由長安方面保障,若是長此以往必定捉襟見肘……所以本将在書信中明确表示,涼州漢軍總兵力不得超過四萬!”
“這個嘛!因爲涼州路途遙遠,其參與議事的代表尚未趕到!”連賈诩亦有些閃爍其辭起來:“而屬下得到的邸報又是來自二十天前,或許眼下又有進展也說不定……”
“煩請文和先生盡快以大将軍府的名義發文申斥!”馬雲蘿神色淡然道:“涼州已歸王化,便當執行朝庭诏令……本将于公于私,不願意有人對涼州是否仍有擁兵自衆之意而飛短流長!”
“屬下遵命!”賈诩目中閃過欽服之色,恭恭敬敬的施了一禮,心中暗暗對主母大人的公私分明豎起了姆指……将軍大人不好明說的事,她卻是一力承擔,這才是主母風範啊!“報!”有傳令官匆匆行至議事廳外,禀報道:“馬岱将軍從涼州趕來,正在大将軍府外求見!”
“這可真是說曹……”南鷹差點說漏了嘴,在衆人驚訝的目光中咳嗽一聲道:“讓他入内吧!遲到的人罰他站着!”
“末将拜見大将軍!”馬岱一臉風塵仆仆,他施禮道:“數月之前,末将奉命前赴涼州傳去馬雲蘿将軍書信,并受馬騰将軍委托,參加此次議事,因時間緊迫而遲至,請大将軍責罰!”
“你來得正好!”南鷹淡淡道:“剛剛還在提及涼州軍的裁軍之事……本将問你,涼州軍此時此刻,現有駐防兵馬多少?”
“回禀大将軍!”馬岱毫不猶豫道:“目前涼州境内,現有漢軍四萬,一個不多,一個不少!”
“什麽?這麽快就裁成四萬了?”廳内立即響起了一片“嗡嗡”的議論之聲。
“哦?”南鷹亦訝然道:“賈軍師剛剛言道,二十日前涼州軍仍有五萬五千……你們是如何在二十日内完成裁軍的?”
“回大将軍的話!”馬岱從容道:“涼州軍并未裁軍,多出的一萬五千人,現在正在新城之外二十裏處安營下寨!因爲末将一路手持通行令牌,可能天眼并未向大将軍及時傳來消息!”
“這是怎麽回事?”不等南鷹開口,馬雲蘿已經勃然大怒:“涼州軍竟敢私調兵馬穿州過郡!你們長驅千裏來渤海意欲何爲?”
“馬将軍,您誤會了!”馬岱一向敬畏這位姑姑,他苦笑道:“末将有馬騰将軍的口信!請您和大将軍聽了再責罵不遲!”
“說!”馬雲蘿怒急攻心,連照顧南鷹的主将威嚴也顧不上了,她厲聲道:“若不當着衆人面前說個明白,我定然不與你們擅罷幹休!”
“是!以下是馬騰将軍的原話!”馬岱向着亦是又驚又急的馬超遞過一個“安心”的眼色,昂首道:“聞大将軍與河北諸賊血戰多日,又有曹賊窺伺身側,吾原當遵奉上谕裁軍以保甯定,然涼州軍方祛亂名,數萬将士無不感念天恩,唯願畢力緻命,以伐兇醜,安敢解甲以享安樂……”
“你說什麽?”南鷹和馬雲蘿同時失聲道:“這一萬五千兵馬是涼州派來的援軍?”
“正是如此!”馬岱慨然道:“叔父說,我妹妹與妹婿正在與敵血戰,我雖不能擅離職守,但拼着被責罰,也要派出涼州軍的大好男兒去爲國出力……他還說,我要令世人知道,涼州軍再不是叛軍,而是堂堂正正的王師!”
此言一出,滿堂諸人無不動容。
“大哥!”馬雲蘿嬌軀輕顫,幾乎要當場流下淚來……這麽多來年對于馬騰的怨氣,仿佛瞬間煙消雲散。
“涼州軍一萬五千兵馬,正等着大将軍的軍令!”馬岱單膝跪倒,莊然道:“請大将軍放心,從今往後,涼州駐軍就是四萬……因爲末将帶來的一萬五千兵馬,根本沒打算活着回去!”
“壯哉!”賈诩緩緩閉上雙目,一行淚水劃落腮旁:“吾生爲涼州人,同感自豪!”
廳中突然一陣大亂,将軍們打了雞血般狂叫起來,盡是一片請戰之聲。顯然,涼州援軍的意外到來,不僅緩解了兵力不足的重大難題,同時,一向被他們所輕視的涼州軍竟能發出如此豪邁的戰鬥宣言,亦令他們血脈贲張、深受刺激。
“好!好啊!多謝壽成兄,多謝涼州的兄弟們!”南鷹隻覺眼眶發酸,他一把扶起馬岱,欣然大笑道:“本将算來算去,竟然少算了這麽一支奇兵……看來,本将攻略河北的作戰計劃,要重新修訂了!”
“大将軍此言差矣,您還少算了一支兵馬!”衆皆愕然之間,一名高鼻深目、黑發黑眼的大漢昂然邁進廳堂,亦向着南鷹單膝跪倒:“羅馬第一軍團齊裝滿員,八千戰士随時準備爲大将軍拔劍效忠……軍團長提圖斯向您請命!”
------題外話------
提前祝大家新年快樂,身體健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