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前,孫策、太史慈雖然成功會合了管平、孫賓碩,卻也很快陷入了重重合圍,連番苦戰之下,孫策、太史慈傷上加傷,已經不堪再戰,好在管平、孫賓碩實力強橫,會任之家的死士也個個精銳,終于殺退幾股來犯之敵,沖出了山區。
然而,敵人竟在山外也預伏了人馬,正以逸待勞的等着他們。即使管平奮起神勇,連斃數名敵軍高手,但終于不可避免的陷于頹勢,會任之家的死士已經戰死近半,連孫賓碩亦負了輕傷。
遙望着管平狀若瘋虎般的斷後身影,而敵軍仍是源源不斷的殺至,孫策終于絕望,他狂叫道:“管叔,不要再管我了,你們快走…….讓叔父爲我報仇便罷!”
管平一拳将欺近的敵人轟飛,頭也不回的怒道:“胡說什麽!你枉稱江東小霸王了…….保不得你平安,我還有臉去見大将軍嗎?”
他微一分神,竟被一名敵軍好手趁隙一刀劃傷了肋下,雖然立即便将那敵擊斃,但亦感體力漸漸衰竭,仿佛渾身的精力正随着鮮血溢出而不斷流逝。
孫策痛苦的閉上了雙目…….今次确實是他大意了,竟然隻帶了十餘名親衛便貿然進山射獵,怎料敵人竟能直搗心腹,并于匆忙之間集結千餘人手前來圍殺。他不僅害了自己的性命,還連累了管平、孫賓碩和太史慈,四位當代一流高手竟要不明不白的葬身于荒山野嶺,實是令人死不瞑目!若有一支兵馬在手,又怎會落得如此下場…….
突然間,殺聲震天,足音雷動,一支江東軍兵馬殺了過來,旗号大書一個“周”字。
敵軍久攻不下,且死傷慘重,士氣早已低落,一見江東軍殺至,終于開始倉皇退卻。
“阿瑜?”孫策難以置信的睜大了眼睛。
“這小子,終于趕來了!”管平心底一松,但他接着便是一怔:“怎麽隻帶了數百兵馬前來?”
五百江東軍将士沖上前來,将衆人團團護住,卻并不追趕遠處的逃敵。
“阿策,子義,還有管叔父,你們無恙嗎?”周瑜策馬沖來,見衆人雖然一身血污,臉容憔悴,卻是性命無礙,心底一顆大石終于落下。
“阿瑜,多虧你了!不然我們必死無疑!”孫策勉強擠出一絲笑容:“不過你怎會及時趕來相救?”
“是管叔父!”周瑜一把扶住身形搖晃的孫策,後怕道:“你去射獵後,管叔父便到了大營,他問清了你的行蹤後,吩咐我盡快起兵來援,自己卻匆匆前來尋你!”
“怪不得你竟會認得管叔!”孫策恍然,他感激涕零的朝着管平、孫賓碩行禮:“多謝二位叔父救命之恩!”
“救命之恩?你謝得太早了!”管平冷笑一聲,他朝着周瑜疑惑道:“賢侄,我不是請你至少也要動員兩千人馬嗎?如今,我們的危險并未解除,敵軍随時可能卷土重來!”
“小侄無能!”周瑜心虛的垂下頭去:“事實上,小侄已經完全失去了對江東軍的控制,連子義本部的五百兵馬都沒有帶出,隻帶來了自己的五百本部人馬…….對了阿策,你的兵符令箭都被周泰、徐琨等将給扣下了!”
“什麽!”孫策、太史慈同時如殛雷擊。
“大事不妙了!諸位,我們必須要做好最壞的打算,那就是……”瞧着驚怒交加的孫策,管平露出了前所未有的凝重之色:“我們不僅要對付陶謙、王朗和嚴白虎的人,還要面臨着江東軍的圍剿!”
“怎麽可能?難道他們竟敢叛亂嗎?”太史慈震駭道:“孫策将軍可是江東之主啊!”
“不是沒有可能的!你難道忘記了嗎?曾經追随過先主的資深老将如今都不在營中……”周瑜面青唇白道:“就連我,也是趁着他們猶豫的當口,才趁亂沖出了大營!”
如今的周瑜年方弱冠,可絕非十餘年後那個名震天下,“談笑間,樯橹灰飛煙滅”的絕世周郎。他參加江東軍不過兩年有餘,參與的戰事亦屈指可數,其才能威望遠不能震懾江東群雄。此次能夠全身出營,便是已經兵行險着了。
“一群背主求榮的奸佞小人!”孫策緊緊握住了雙拳,怒吼道:“本将誓與他們不共戴天!”
“也不能全怪他們!”周瑜苦澀道:“他們全都是江東豪強,而阿策,你已經觸動了他們的利益……”
“如今說這些于事無補,我們要立即設法脫困!”管平望向孫賓碩:“賓碩兄,你一向執掌渤海軍秘密行動,大将軍可曾對你有所交待?”
“管先生放心!”孫賓碩若有所思之色斂去,露出一副驚歎神色,他歎息道:“大将軍料事如神,江東軍可能出現兵變亦在他的謀算之中……”
他微笑着看向驚在當場的諸人,從容道:“我們要立即撤往丹徒東北方向的江邊,大将軍派出的接應艦隊應該正在星夜趕來!”
“什麽?”幾人再次驚歎起來。
孫策怔了半晌,才苦笑道:“連叔父遠在千裏之外都能推測出江東軍内部不穩,而我卻是象瞎了聾了一般,真是令人羞愧無地!”
“首領快看,天眼有發現!”一名會任之家死士突然伸手指向天邊。
“竟然這麽快!”幾人同時一驚擡頭,孫賓碩眯起眼睛觀察着天眼的鷹舞:“十餘裏外,有數千兵馬正在趕來……一定是江東軍無疑了!”
“天色将暗,我們快走!”管平不敢猶豫,他斷喝道:“入夜之後我們的天眼将完全失去作用,再也無法偵知敵軍動向!”
夜色漸臨,烏雲蔽星,深沉的夜幕仿佛一張厚重的黑網,壓得人喘不過氣來。
天眼完全失去了作用,已經被負責照顧的戰士收回,而爲了避免暴露行蹤,孫策等人隻有摸黑夜行。不時有人回頭,看上一眼遠方……宛如繁星般的數千隻火把正在蜿蜒而來,江東軍果然是針對他們來的。
好在漆黑的夜色并非全無幫助,追兵亦須放緩速度,并不時探察他們留下的足印。遠方火把的光亮正在漸漸被甩開距離,這便是明證。
數百人匆匆奔行,不時有人因伸手不見五指而磕絆跌倒,以至于孫策不得不下令,所有江東軍戰士必須将手搭在前方同袍肩上,以便相互扶攜,避免丢失同伴。
隻有最前方引路的會任之家死士全然不受影響,他們似乎方向明确,腳下也仿佛長了眼睛,迅速行進中竟無一人失足。
會任之家死士們的身後,周瑜将戰馬讓給了失血過多的孫策,爲他牽馬而行。即使以他的矯健身手和過人目力,亦是深一腳淺一腳,幾乎要崴了腳踝。他不由驚訝愈甚,忍不住悄悄道:“阿策,他們是如何做到的?還有,月黑無星,他們又是怎麽辨識方向的?可别迷路了!”
“渤海軍夜戰林戰天下無雙,所有戰士都受過這方面的訓練!而這些人從前便是天幹地支中會任之家的好手,更受過叔父的親自調教……對了!你還不知道吧?适才那位孫叔叔便是昔日聞名天下的遊俠孫賓碩!”漆黑之中,孫策不無得意的聲音傳了過來:“他們應該是感受着風向前進的,這幾日刮得都是東北風!”
周瑜正自歎服之間,仿佛是爲了印證孫策的判斷一般,一聲低喝後,前方奔行的會任之家死士全體止步,有人低叫道:“首領,管先生,屬下已經從風中嗅到了江水的氣息!”
“全體都有……緩步而行,注意觀察周邊環境!”夜色中,孫賓碩低沉有力的聲音清晰的傳了過來:“都不要慌,追兵已經被我們遠遠甩在了身後,我們的時間很充裕!”
果然,很快所有人都聽到了不遠處傳來江水緩緩流淌的聲音。
“禀首領,方向無誤!地點無誤!”前方,一名死士奔回,低叫道:“我們已經到達會合地點!”
“很好!立即清點人數,不得舉火!”夜色中,孫賓碩一雙黑瞳蓦的綻現出光彩:“我們比主公約定的時間至少早到了兩個時辰,所以不能提前暴露位置……提前做好引火爲号的準備吧!”
“可是,追兵沒有問題嗎?”太史慈忍不住接口道:“我們可是早到了兩個時辰啊!”
“你放心!叔父行事,向來是趕早不趕晚!即使艦隊真是兩個時辰抵達……”連孫策亦微笑起來,他遙望着遠方已經幾乎難以看清的點點微弱火光,哂然道:“本将已經暗自估算過時間,待那幫叛徒連滾帶爬的趕到,正好是爲我們送行!”
此言一出,孫賓碩和管平暗自點頭,所有人亦是爲之松了一口氣。
“不對!”管平突然間豎起了耳朵,厲聲道:“我似乎聽到遠處傳來戰馬輕聲嘶鳴的聲音……”
所有人一起愕然,孫策難以置信道:“管叔,您不會聽錯吧?侄兒可是什麽也沒有聽到啊!”
蓦然間,夜空中傳來尖銳的嘯聲,遠處一支響箭直沖上天。
四面八方一起傳來喊殺之聲,數千隻火把同時點燃,映得江岸一片大亮,也照亮了孫策等人驚駭欲絕的面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