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傕、郭汜的大軍聯合了宛城張濟,并暗中取得了劉表的支持,向着長安發起了節節進攻。呂布終于抵擋不住十數萬大軍的前後夾擊,讓出了來之不易的關中地區。然而,同某一個宇宙曾經發生的曆史不同,在獲得漢中方面的暗中支援後,呂布和王允并非是慘敗退讓,他們不僅沒有元氣大傷,反而從容帶走了全部兵馬和大部物資,且于撤退途中連場設伏,将李傕派來的追兵打得全軍覆沒,繳獲大批軍馬器械。此後,呂布并未東進試圖向渤海軍靠攏,而是出人意料的一路南下,進入荊州南陽郡内,沖破了張濟的阻擊,并連下武當、酂縣、陰縣、築陽、山都、鄧縣等七八城,依托沔水,背靠漢中,重新建立了一片根據地,其兵馬人口不降反增。縱觀此戰,若非天子執意留于長安,終爲李傕、郭汜所獲,幾乎算是一場成功的戰略轉移。而李傕經此一戰兵力大損,無法壓制郭汜和張濟,軍中矛盾日盛,同時仍要應付來自身後的韓遂和馬騰。三家人馬雖有十萬之衆,卻隻得駐留關中安一帶,再難寸進,可謂是得不償失。
在長江下遊,孫策勢如破竹般掃平江東,先後擊潰劉繇、王朗、許貢、嚴白虎諸路人馬,招降太史慈、祖朗,聲勢大振,從此,江東小霸王的威名不胫而走,連袁術都主動緻書與他修好。在這此期間,孫策與一位故友意外重逢,而這位故友恰恰正是對他一生都至關重要的人物,他就是周瑜。在周瑜的輔佐下,孫策急不可待的向着殺父仇人劉表發起了強大攻勢,一時間,荊州震動,天下側目。
一心想要南下投奔劉繇和劉表的劉備,正行至彭城一帶,卻聽聞劉繇已經覆滅的消息,被迫原地駐留下來。然而,恰在此時,或許是因爲曆史的長河已經有了一些小小的改向,原本應該颠沛流離的劉備竟然迎來了前所未有的大機遇。青徐一帶的黃巾殘部懾于渤海軍的聲威開始一路西遷,彭城正處于其行軍路線之上。劉備退無可退之下,唯有挺身一戰。關、張、趙三将的五千兵馬趁夜襲取了黃巾大營,竟一舉破擊,收降青壯兩萬、百姓六七萬。劉備一夜之間實力暴漲,趁勢西入豫州,很快便拿下了十餘座城池,穩穩站定了腳跟。徐州刺史陶謙爲了拉攏劉備,上表天子,表奏劉備爲豫州刺史。
在這一年中,天下群雄各有得失,卻唯有曹操适逢陽九之厄。不等他從受封兖州刺史的喜悅中回過神來,袁術、陶謙兩路兵馬便同時入侵兖州,将他攻得氣也喘不過來。若非荀彧、劉晔等謀士連獻奇計,夏侯淵、曹仁等将陣前用命,又有鮑信、張邈等人一力輔助,幾乎就要全境淪陷。雖然一連串求援書信早已發予袁紹,而袁紹卻恨他在先前攻打于毒、眭固時陽奉陰違,幹脆置之不理。此舉不僅令兖州軍士氣更降,且大大滋長了袁術和陶謙等人的氣焰,更是不遺餘力的狂攻猛打,大有将曹操一口吃掉之勢。
昏黃的秋日下,坎坷的官道上,一支百餘人的步騎隊伍正在默默行進,所有人都是神情肅然,一言不發。随着落葉紛飛、秋風蕭瑟,還有隊伍中那兩輛馬車發出的“吱吱”輪軸顫音,似乎也正映射出此一行人前途的落寞凄涼。
其中一輛馬車上,一人正閉目端坐,雖然馬車颠簸不斷,卻始終保持身軀筆直,盡顯硬朗堅強的作派。而那張方正剛毅的面容上,一雙濃眉微微蹙起,顯示仿佛正有絕大的心事。
突然間,身下傳來的颠簸感覺驟然減緩,那人不由“咦”的一聲,緩緩張開雙目,露出一雙精光四射的眸子。
“來人!”他沉聲低喝:“已至何處?爲何放緩車速?”
“禀從事!我們剛剛進入渤海軍的轄區!”車外立即有侍從恭敬答道:“車速并未減緩,而是這路…….這路卻是有些不同!”
“哦?”那從事一愕,随即道:“停車!待本官一觀!”
随着侍從的大聲呼喝,整個隊伍迅速停在了道旁。
那從事下得馬車,雙足立定,情不自禁的又是“咦”的一聲,不由俯下身來。
一條寬闊筆直的大道仿佛無有盡頭的直通遠方,最令人驚異的是,整條道路竟然全是平整的石闆鋪就,張張石闆均被琢磨的有如刀切般平滑,且勾出條條細紋,顯然是爲了防滑之用。
“渤海……”那從事呆立良久,才重重吐出喉間一團濁氣:“真是令人震憾!”
他突然似乎想起什麽,急急回身,指着不遠處的另一輛馬車道:“快去瞧瞧先生如何了?既然已入渤海,是否需要小憩片刻再行?”
他喟然輕歎:“這一路颠簸而來,我隻怕先生這身子已然抵受不住了!”
“是!從事!”那侍從機靈的應道:“屬下這便去向先生問安!”
不待那侍從擡起腿來,突然間,一陣輕微的震動從腳下傳來,緊跟着便是遠方那有若雷音般的馬蹄轟鳴。
“戒備!”領兵的校尉瞬間變了臉色,他拔刀喝道:“列陣,保護兩位大人!”
“不必!”那從事仍是身軀挺立如松,他一手負後,一手輕揮,從容道:“在渤海地界出現如此規模的騎兵……除了鷹揚中郎将屬下赫赫有名的鷹軍,尚有何人?”
說話之間,遠方黑雲飄動,大群黑盔黑甲的彪悍騎兵已經出現在視野之中,一面黑鷹大旗迎風抖動。
滾滾鐵流之中,當先兩将肩後那兩面銀光耀目的披風分外醒目。
“渤海鷹将啊!”那從事看得亦是面容一整,不由伸手整了整衣冠,緩緩舉步迎去。
數十步外,随着一名鷹将右拳上引,千餘黑甲騎兵同時勒缰駐馬,其動作整齊劃一得令人眼皮直跳。
“大漢皇叔,鷹揚中郎将,領渤海太守麾下,奉令迎客!”那名鷹将于馬上行出無暇軍禮,肅然道:“敢問對面,可是曹将軍使者?”
“好厲害……就知道瞞不住他們!”那從事瞳孔微縮,嘴中忍不住小聲嘀咕了一句,卻是快步上前拱手欠身:“下官兖州刺史屬下從事滿寵……謝皇叔禮遇之恩!”
“久聞滿伯甯文武全材,今日幸得一見!”那鷹将輕輕躍下馬來,伸手擡起鐵護面,露出一張英氣勃發的年輕面龐,微笑道:“本将李進!”
“什麽?竟是神箭将軍親至!”不僅滿寵倒抽了一口涼氣,連百餘曹軍也起了一陣騷動。
渤海鷹将中,李進雖然出道稍遲,然長安初戰便已大放異彩,一戰斬落數百顆屠各族人頭,至今仍是大快人心的經典戰役。讨董之戰中,虎牢關外三英戰呂布,打得呂布都落荒而逃。而其後在渤海軍屢屢獨擋一面,尤其是在掃平青州之戰中,更是縱橫馳騁,全無敵手。外界傳聞中,李進已經隐隐成爲除了南鷹、高順之外的渤海軍頭号戰将。
“不敢當!”李進一臉淡然道:“本将隻是渤海軍中一名普通将領罷了!”
他一指另一名正在甩蹬下馬的鷹将:“這位是雷将軍……我二人奉将軍軍令,特來相迎!”
“有勞有勞!”即使是以滿寵的剛直性情,亦生出一絲受寵若驚之感,他正色道:“下官奉曹将軍之命前來,正有軍情要務上禀皇叔,且更有不情之請……”
“咳咳咳”身後連串劇烈的咳嗽之聲傳來,正好打斷了滿寵的話語。
“啊呀!不好!”滿寵駭然回身:“定是先生的病情加重了!”
“這位是?”李進和那雷将軍相視一眼,試探問道。
“正要說到這個不情之請!”滿寵略帶尴尬道:“曹将軍素聞皇叔醫術之高,天下不作第二人之想,而我家軍師病體日重,眼看難以支撐,隻得……”
“你家軍師?”李進出人意料的猛然色變:“是否戲志才先生?”
“正是!他……”不等滿寵說完,李進已經疾沖過去。
“李将軍……久違了!”馬車布簾撩起,露出智先生那張慘白的面容,他看到神情惶急的李進,終于現出一絲笑容:“想不到,你我尚有重見之日!”
他突然劇咳一聲,身體亦向前一沖,張口吐出一口血來。
“先生,你終于回家了!定要撐住啊!”李進額上冷汗滲出,面容抽動,再無半分适才沉穩幹練的氣度,他一把抱起智先生,狂吼道:“牽本将馬來,快啊!”
“放出天眼,速速請将軍前來醫治!”他翻身上馬,親自将智先生扶于懷中,就此絕塵而去,竟然再未和滿龐說上支言片語。
一直眼見着李進消失在官道遠處,呆若木雞的滿寵這才回過神來,他顫抖着伸手指向李進所去方向,驚疑不定道:“雷将軍,這……這究竟是怎麽回事?”
“先生恕罪!”那雷将軍生得威猛雄偉,聞言卻是露出一臉尴尬之色:“末将實是不知……末将加入渤海軍時日尚短,對很多内情并無介入!”
“不過,待您見過我家将軍後,自會得到解釋!”他側身作勢:“既然李進将軍因故離去,自當由末将擔負接引之職……先生請!”
“也罷!戲先生既有皇叔親自醫治,下官也算完成了一樁托負!”滿寵努力壓下滿腹疑問,正色道:“不過下官仍有天大的軍情之事要禀于皇叔,煩請将軍帶路……不如下官與将軍并騎而行,一路請教如何?”
“不敢當得先生請教!”那雷将軍點頭微笑道:“請!”
“雷将軍!”滿寵與那雷将軍并騎而行,回首那些黑甲騎兵的嚴整軍勢,不由贊歎道:“一直聞得渤海軍之強,天下稱冠,今日一見,方知此言不虛!”
“若我兖州亦有如此強軍,何懼外敵入侵?”他歎息道:“下官亦不會有此渤海之行了!”
“聽先生的意思……”那雷将軍面上始終挂着一絲淡淡的笑容:“曹将軍迎擊陶謙、袁術不利,特譴先生來此請援?”
“正是!”滿寵一拍大腿道:“雷将軍一語中的……不怕将軍見笑,陶謙、袁術二人兵精将勇,又分路來襲,曹将軍顧此失彼,獨木難支啊!曹将軍嘗言,天下間獨敬南将軍一人,而如今,也唯有南将軍才會雪中送炭伸出援手……咦?雷将軍,您在想什麽?”
“啊!正在細思先生之言!”那雷将軍一震從沉思中驚覺,搖頭道:“請恕冒犯,說到兵精将勇,曹将軍遠勝陶、袁兩人,更有如同先生一般的諸多智者幹吏,實非袁術、陶謙之輩所能比拟……此非失利之因!真正令曹将軍陷于困境的,隻怕還是分兵以拒後的後勤吧?”
滿寵聽得内心劇震,頭一次對這位雷将軍生出刮目相看之感。如此推斷若由南鷹、高順或是李進說出,則絲毫不足爲奇。然而,面前之人僅僅是一名初入渤海的無名鷹将,亦有如此見識,怎能不教他心生震憾?
他沉默片刻,腦中急轉,突然驚覺:如果承認曹操部下英才勝過袁術、陶謙,卻仍然一敗再敗,豈非是有損于自家主公的能力和威望?他苦笑一聲,隻得繼續掩飾道:“雷将軍擡愛了……然袁術和陶謙二人久鎮一方,四方慕名相投的謀臣武将數不勝數,其間不乏大智大勇之士,實令我等望塵莫及呢!”
那雷将軍不由啞然失笑:“先生,您太謙了!想曹将軍部下,文有荀彧、劉晔、婁圭、毛玠,皆爲經天緯地之材,武有夏侯兄弟和曹氏群英,盡是勇冠三軍之将,更有先生、李典、樂進、于禁、呂虔等文武兼資之士,可謂群英荟萃。反觀袁術、陶謙部下,文臣寥寥,将才可數,焉能與曹将軍相提并論?”
“将軍竟對我軍人物如數家珍?”滿寵聽得再吃一驚,脫口道:“但不知将軍對袁術、陶謙兩人部下又知幾何?”
“陶謙嘛!他算個什麽人物?部下之人更是不值一提!”那雷将軍仿佛漫不經心道:“不過,袁術四世三公,底蘊深厚,部下倒是頗有幾個人物,楊弘、閻象兩人智計不俗,紀靈、張勳皆可爲一軍主将,而陳紀、韓暹、陳蘭、橋蕤、樂就等人倒也勉強可算是精于行伍!”
“将軍……下官今日終于明白渤海鷹将的過人之處了!”滿寵難以置信的瞪大了雙目,駭然道:“您竟然可以熟知天下人物!難道渤海鷹将,人人皆同将軍一般嗎?”
“先生太過贊譽了,末将也不怕丢臉……渤海鷹将四十有三,末将愧居三十九位!”他望着滿寵漸漸青白的臉色,不由嘿然一笑:“不過您倒是完全誤會了!末将能夠對曹将軍部下熟知,完全出于我家将軍的教導……至于袁術嘛,這個就更簡單了!”
他向着滿寵眨了眨眼:“不知您是否聽說過末将的賤名?末将雷薄,不久前仍然效力于袁術帳下!”
“啊呀!”滿寵聽得渾身一震,更是突然間想到了戲志才,幾乎要從馬上跌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