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南鷹四人卻是無心欣賞,他們的目光一直緊緊的注視着前方從容踱步而行的龐大獸影,絲毫不敢落下半步…….這隻似乎已經通靈的巨獸,究竟要将幾人帶往何處?是陰森可怖、枯骨堆積的獸巢?還是另一處驚天動地的藏寶之地?
迷茫、驚懼、期待…….種種複雜情緒,壓得幾人呼吸都爲之急促,他們都有一種奇異的感覺,這山穴,這巨獸,以及幾人将要去往的地方,背後都隐藏着一段絕大的秘密。
南鷹蓦然止步,因爲前方突然出現了一處坍塌之處,大塊山石幾乎将一段洞穴完全封死,隻餘一條窄小的縫隙,似乎可以通行。
那巨獸扭過頭來,深深的望了南鷹一眼,龐大的身軀竟輕易的鑽入了那條縫隙之中。
“将軍!我們?”甘甯見那巨獸隐入縫隙之中,不由咽了一口口水,有些遲疑瞧向南鷹。
“不要動花樣心思!”南鷹從容一笑,緩緩向前行去:“不管前方等候我們的是什麽,本将都不可能退縮……否則日後必将悔…….”
随着他的身影亦沒入石縫,嗡嗡的聲音再也不複清晰。
“好吧!”甘甯雙目大亮,心中湧起一股豪氣:“末将也進去了!夢依小姐請跟着我…….馬将軍實力最強,還請爲我們殿後!”
他話音方落,張夢依已經搶先沖了過去:“爲什麽跟着你?小甯子,你跟着姐姐我!”
“小…….小甯子!”甘甯一滞,不等他反應過來,馬雲蘿也從他身邊行過:“跟緊本将!”
“這?是!”一股子冷風從縫隙處吹來,甘甯一個激靈,情不自禁的縮了縮脖子,這才垂頭喪氣的最後一個鑽入縫隙中。
陰冷狹窄的石縫并沒有想象般深長,幾下磕磕絆絆之後,甘甯突然眼前大亮,身側也立即失去了擠擦的束縛。
“這是!”他呆呆的瞧着面前突如其來的巨大廳堂,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随着南鷹将火把探入一個個石壁間的石孔,松脂燃燒的芬芳撲鼻而來,一處處火光6續燃亮,映亮了他們身處的龐大石殿。
一根根錯落有緻的石柱有如明堂龍柱,一直延伸至層層石階處。三層石階依次而上,連接到最高處那平坦的石台…….俨然便是一間天子殿堂。
最令衆人駭異的是,石台之上,依稀竟有一人身着天子袍服靜靜的平躺于一座石榻之上。
“我的娘!”幾人臉色全變了,這裏難道竟是一處秘密皇陵嗎?一念至此,幾人不約而同向着石階之上搶去。
那身着天子袍服之人已然化爲一具枯骨,龍袍亦腐朽不堪,再難辨識身份。其左右亦有四具枯骨,仍然保持着席坐之姿,似乎仍在拱衛和伺候着他們的君王。
“嗚嗚”那巨獸不知何時亦行上石台,此刻正在那四具枯骨之一前趴卧嗚咽,獸目之中盡是依戀之色,仿佛正在緬懷悼念。
“此人定是它的主人了!”張夢依此時對那巨獸的恐懼之感已經大減,她以手托腮,苦苦思索道:“幾個疑惑…….這位皇帝是誰?百年以來哪位重臣精通馴獸之術?爲何這巨獸的主人早成枯骨,而它卻仍是長生不死?”
“精通馴獸之術?”南鷹腦中突然有如電光石火一般閃過一個傳說:“難道竟是那人?”
“這麽說!”他旋風般轉過身來,死死盯向那具天子枯骨:“他竟然便是王莽!”
馬雲蘿三人一起有如觸電,同時駭然道:“什麽!他是王莽!”
“不可能!”張夢依難以置信的倒退半步:“距王莽敗亡至今已有17o年了!難道這巨獸已經活了快2oo年嗎?這,這真的是一頭妖怪!”
南鷹和馬雲蘿相視一眼,目光之中均有異色,卻是沉默不語…….若是有朝一日,當世人現他們也可以活過2oo年,是否也會被視爲妖怪?
“啊!我想起來了!”甘甯猛然間渾身一震:“據聞當年劉玄攻入常安,而王莽下落不明,雖然有人稱其人已在亂軍之中被殺,卻始終沒有人現他的屍體…….怪不得,怪不得,他竟然是躲藏于此,默默終了餘生!”
“将軍!”他又訝然道:“可是您是怎麽得出這個判斷的?”
“根據他……”南鷹伸手一指那巨獸主人的屍骸:“是夢依無意間提醒了我,不知你們是否聽過?王莽部下有一員大将,便是精通馴獸之法!”
他此言一出,其餘三人再次渾身劇震:“巨毋霸!”
“不錯,便是巨毋霸!”南鷹點頭,目光掃過那頭巨獸,道:“當年昆陽大戰,此人大敗于光武帝之手,從此生死不知!卻不料是追随其主隐藏在了這裏……聽說此人能驅使天下萬獸,端的是一位世間奇人!或許也隻有他,才能馴育出這等奇獸!”
他緩緩閉上雙目,感受着石廳内微弱的風之流動,心有所悟道:“是了!當年王莽失敗後領着一批心腹秘密出逃,來到這處早已開始經營的秘巢,準備起出藏金再次謀奪天下,卻不料意外遭遇地動天災,引山穴通道坍塌,從此被困在這石廳之内,竟然再也無法重見天日,而這山穴的出口也被徹底掩埋,我們入内時看到大片屍骸,應該便是王莽的其餘部下了……..他們是活活被困死的!”
“不錯!”馬雲蘿也省悟過來:“直到百餘年後,也就是我們與董卓大戰時,再次生大地動,卻将這次山穴重新打通!”
“可是,有一點說不通啊!”張夢依定定的瞧着那巨獸:“爲何所有人都困死、餓死,而這怪物卻安然無恙,竟能等到百餘年後再次出世!”
“我正想說到這個!”南鷹歎息道:“此廳雖然看似幽閉,卻全無渾濁之氣,隻能有一個解釋……..”
他擡起頭來,雙目精光閃閃的掃向四周高聳的石壁:“此處仍有通道,人力難及,卻是擋不住這隻攀山如履平地的巨獸……..它就是以此外出覓食的!”
“覓食?”幾人一起愕然。
“正是!”南鷹指向石廳一角,那裏堆積着層層獸骨:“不僅如此,這隻通靈巨獸還以此養活了它的幾位主人數十年之久!”
“什麽?”連馬雲蘿的臉色都變了:“你說數十年是什麽意思?”
“你們都知道我有一套驗屍的本事!”南鷹從容指向那五具屍骨:“與外面那數量衆多的死者不同,那些人确是死去了百餘年之久……..然而這幾個人!”
他凝視着那屍骨的色澤,面上閃過迷惑之色:“觀其屍骨之色,死去應該不過百年!”
“百年…….我算算,王莽失蹤之時是地皇四年,他已近七旬,距今更達17o年!”張夢依再次失聲:“你是說這幾人死時均已經過百歲之齡,在這種不見天日的地方……這是不可能的!”
“沒有什麽不可能的!”南鷹再次将目光落在那巨獸身上,沉聲道:“他們長生的秘密,定然就隐藏在它的身上!”
幾人一起呆在當場……不錯,否則如何解釋這巨獸仍然存活至今?
那巨獸若有所覺,突然将一顆碩大的獸頭湊了過來,在南鷹胸前放置三塊玉佩處不住磨蹭,一雙獸目竟有哀求之色。
南鷹一驚,脫口道:“難道!這三塊玉佩的主人,竟然便是這位巨毋霸?”
他摸出三塊玉佩,緩緩放在那具屍骨前,立即聽到那巨獸出一聲歡快的低鳴。
“真是如此!”甘甯呆呆道:“這三塊刻有‘如朕親臨’的玉佩,怎麽可能是巨毋霸之物?”
“應該便是光武帝劉秀在昆陽大戰時的戰利品吧!那‘如朕親臨’四字也定是後來才銘上的!”南鷹搖頭一歎:“什麽大秦進貢之物?全是訛傳!這隻通靈巨獸怎麽可能認錯主人的氣息?這才是真相!”
他探手輕輕磨娑那巨獸頭顱,感歎道:“雖然是一隻畜生,卻是有情有義…….也罷,今日便算是物歸原主吧!”
那巨獸仿佛能夠聽懂人言,獸目之中閃過感激之色,它突然再次低吼一聲,輕輕銜起南鷹衣甲一角,向外拖動。
“難道它是想要報答我們?”南鷹心中一動,随着那巨獸牽引的方向邁開步伐:“我們且瞧瞧它會有什麽舉動?”
那巨獸将幾人引到石廳一角,幾人同時聞到一股濃郁的芬芳之氣……陰暗的石壁縫隙中,竟有七八株青草悄然而生。
那巨獸踟蹰了一下,似乎有些不舍,終于伸出利爪輕輕一揮,将那幾株小草齊根切斷,再撥向南鷹。
“什麽!”南鷹猛然間面色都變了,看這巨獸的不舍之意,這幾株平平無奇的小草仿佛竟是什麽稀世奇珍……難道王莽幾人和這巨獸的長生之謎竟是源自于此!
“多謝獸兄了!”他深深聽了一口氣,将幾株小草揣入懷中,向着巨獸施了一禮,又手指外面道:“不知獸兄可否同意我們将外面那些黃金運走……我們絕不會打擾到此處的!”
那巨獸順着他手指方向瞧去,目中閃過智慧之色,終于點了點頭。
“太好了!”南鷹一陣狂喜,他微笑道:“那麽……後會有期!”
直至南鷹會合了黃忠幾人後一路出山,已遠遠将那道龍脊長城丢在身後,才聽得一陣令風雲變色的震天吼叫。
幾人同時轉身,卻見那山崖之上,一條五色斑瀾的獸影駐立不動,引頸相望,似乎正在遙遙相送。衆人相視無語,仿佛一切都如做了一場大夢一般。黃忠幾人從張夢依口中得知部分實情後,亦嗟歎不已。
唯有那老獵人卻是止不住的喜形于色,不要說從此可以重歸故裏,此山中多了一隻與人無害的通靈獸王,簡直就是守護神祗啊!
“立即傳令下去!”南鷹摸出一株青草遞給黃忠:“調人入山起出黃金,領頭之人隻要帶着這株小草,絕對安全!”
他有些不放心的望着那株小草,再加了一句:“待黃金全部運出,此物必須還于本将!”
不等黃忠點頭應命,半空之中突然傳來一陣清越的鷹鳴。
“是天眼!”張夢依熟練的摸出鷹笛,鼓足了氣吹了起來。
須臾,一隻鷹兒便淩空撲下,正落在甘甯伸出的右臂之上。他摸出鷹爪下小筒内的白布卷兒,展開匆匆一觀,猛然間臉色慘變。
“将軍,大事不好了!”看着甘甯罕有的露出驚惶失措之色,南鷹心中猛的一沉:“怎麽回事?是長安或是渤海出了什麽危機嗎?”
“不!不是的!”甘甯目中驚惶之色漸漸斂去,取而代之的是一臉傷痛:“渤海急報……孫文台将軍,他,他與劉表交戰失利,他戰死了!孫策正引兵前來渤海報喪,并請兵報仇!”
“文台兄!”南鷹有如五雷轟頂,他腦中瞬間閃過與孫堅相識種種,耳畔似乎再次響起那陣陣爽朗的大笑,心中傷痛一時無以複加。
突然間,他眼前一黑,一口鮮血噴了出來。(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