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便是神農山嗎?”南鷹勒住座下戰馬,望着面前這片層巒疊嶂的大山,不由目瞪口呆:“想要探遍此山,實是堪比大海撈針啊!”
“好美!”嬌柔優雅的歎息聲中,馬雲蘿與南鷹并騎而立,白了他一眼道:“你很急嗎?我倒認爲,若能探遍此山,卻是人生一大快事!”
“我急什麽?”南鷹瞧着她玉容側面那鬼斧神工般的柔和線條,不由心中一蕩:“若能與雲蘿共賞山水,當然是人生快事!”
馬雲蘿微微一笑,正要開口,卻聽身後一個清脆的聲音嗤笑道:“真是郎情妾意啊!”
南鷹有幾分惱羞成怒的轉過臉去,狠狠瞪了一眼張夢依:“胡說什麽!是否要本将立即将你譴回渤海?”
“切!隻知以勢壓人!”張夢依不屑的偏過頭來,卻終于閉口。
“好了!正事要緊,還不速速安排入山之事?”馬雲蘿伸手搭上張夢依的香肩,向着南鷹狠狠回瞪過來:“你兇什麽!”
南鷹一陣頭疼,牽了牽嘴角,露出一個苦笑。自從那日未央宮聯手應敵之後,這幾個女人之間的親密程度似乎一日千裏了……
“來人!拿神農山的地圖來!”他有些無奈的叫道:“沒聽到馬将軍的命令嗎?”
“回将軍!”一名軍官策馬奔了過來,臉上盡是尴尬之色:“我軍并無此山地圖!”
“怎會沒有?”南鷹不悅道:“幾年前本将便已下令,全力繪制太行山各處地圖,你們是怎麽做事的?”
“将軍教訓的是!”那軍官嚅嚅道:“隻是千裏太行何其之大,我軍發動所有可用之人曆時三年,也不過繪出太行大半地圖,此處又是太行山最南端……”
“行了!非你之罪!”馬雲蘿打斷道:“此次我軍取道神農山,完全是臨時動意,準備不足亦在情理之中!”
“馬将軍言之有理!”南鷹亦有些無語,他沉吟了一會兒才道:“立即催促派出去的遊騎兵,尋找四周山民充當向導,同時,找幾個擅長速繪的人登上最近的山巅,先繪出一張大略的草圖來!”
“是!屬下早已派出四撥遊騎兵,相信很快便有消息傳回!”那軍官猶豫了一下,又道:“隻是這擅長速繪的人……将軍您知道,聽風和風語兩部人馬幾乎都留在了長安保護大小姐,隻怕此刻我們并無這方面的高手!”
張夢依見南鷹面色一沉,眉頭也揚了起來,連忙插口道:“有一個人,可勝此任!”
“哦?是誰?”南鷹一怔,沒好氣道:“夢依不會是要請本将親力親爲吧?”
“末将不敢!”張夢依一臉好心沒好報的嬌嗔之色,她向着身後努了努嘴:“将軍忘記了,您不是還從長安帶出了幾個戴罪之人嗎?其中一人筆力鋒健、畫功精湛,正是當世大家啊!”
“啊!你說的是他?看來,夢依倒是一個念舊之人!那人爲你偶繪一桢佳畫,竟換回一段善緣!”南鷹再次一怔,卻立即明白過來,不由微笑起來:“很好,看來這勘繪地圖的任務便要着落在夢依身上了……去将蔡邕帶過來!”
很快,一臉慘然的蔡邕便立在了南鷹馬前,他有些驚懼的目光與南鷹一經對視,立即低下頭來:“将軍喚罪臣前來,可有差譴?”
南鷹瞧着白發蒼蒼的蔡邕,心底生出幾分恻隐之心。這麽一位當世大儒,怎麽就晚節不保的跟了董卓呢?難道權勢對于一個人就真的這麽重要嗎?罷了,他也不過就是一個可憐的老人,瞧在蔡琰的面上……
想起蔡琰,南鷹眼珠一轉,語氣冰冷道:“蔡邕,你可知道王允前日使人傳書本将,建議将你賜死,以謝天下!”
“什麽?”蔡邕渾身一顫,惶然道:“罪臣雖然被迫從賊,卻并無半分惡行,請将軍明鑒!”
“荒唐!”南鷹大聲斥喝道:“屈身事賊,不忠不孝,這還不是惡行?”
蔡邕呆在當場,半晌才凄然道:“将軍罵得是,邕确是死不足惜!”
南鷹望了一眼張夢依,放緩口氣道:“本将本待依王司徒之議,然幸有夢依小姐力勸本将,并親自回書王司徒爲你求情,這才挽回你一條殘命!”
“多謝夢依小姐!”蔡邕渾身劇震,向着張夢依一揖到地:“老朽惶恐無地,日後必當報答救護之恩!”
“行了!行了!”南鷹不耐道:“夢依小姐已經薦你爲此山繪圖,你須盡心辦差,戴罪立功!”
他頓得一頓,又意味深長道:“蔡邕你已是再世爲人,本将希望你能夠迷途知返,繼續效忠天子,那麽日後清身正名,亦未可知!”
“多謝将軍……”蔡邕老眼之中光彩湧現,他恭恭敬敬的拜了下去:“老朽謹記!”
“對了!”南鷹裝作漫不經心道:“聽說你女兒蔡琰亦有才名,夢依小姐很是喜歡……就讓你女兒加入夢依小姐屬下,做一名女軍吏吧!”
“什麽?我喜歡?”張夢依聽得莫名其妙。蔡邕一條老命确是她向王允求情保下的,那不過是愛惜蔡邕的才華罷了……可是她甚至沒有聽說過蔡琰的名字,何來喜歡之說?
沒有等她說完,便見南鷹一雙淩厲的目光掃了過來,同時,蔡邕也已歡天喜地的躬身道:“能得夢依小姐賞識,此爲小女之幸!”
“……是啊!”張夢依順水推舟,點頭道:“本将的女兵營确是少一名女主薄,便請蔡老先生請來令媛,随本将同去勘繪地圖如何?”
“嘿嘿!”南鷹望着張夢依和蔡邕并肩而去的背影,不由伸手磨娑着光潔的下巴,露出一個奸計得逞的得意笑容……即使沒有張夢依的求情,他又怎會舍得殺蔡邕呢?這回可是一箭雙雕了!大才女蔡文姬啊……
“你這是什麽表情?”一個警惕的聲音在耳邊響起。
南鷹轉過頭來,便看見馬雲蘿蛾眉輕蹙的盯着他:“笑得這麽輕賤……是你自己看上人家蔡家小姐了吧!”
“沒有的事!”南鷹一臉義正辭嚴:“老天爲證,我連人家蔡小姐的面都沒有見過,完全就是愛惜他們父女的才華!”
“真的?”馬雲蘿緊盯着他,突然展顔一笑:“其實看上才好呢!想你一個堂堂将軍,又是大漢皇叔,若無妻妾成群才是失了體面!”
“什麽妻妾成群?”南鷹心懷再蕩,腆着臉道:“可憐本将年近三旬,雖然功成名就至今仍是孑然一身,連正妻都未迎娶……馬将軍,您難道就這麽無動于衷?”
“滾開!”馬雲蘿雪白如玉的面龐騰起一團令人驚心動魄的紅暈,幾乎就要揚起馬鞭抽了過去,卻突然想到要顧全主将威儀,終于強行忍住。
“将軍!将軍!情形有些不對!”徐晃有些不安的聲音适時響起,終于打破了兩人之間旖旎的暖昧氣氛。
“怎麽不對了?”南鷹轉過頭去,臉上那淺淺的壞笑蕩然無存,盡是警覺之色……徐晃向來穩健,幾乎從沒有今日這般失态,定是發覺了什麽不妥之處。
“将軍!派出的斥侯和遊騎兵都回來了!”徐晃策馬行至南鷹身後半個馬位,才壓低聲音道:“山外周邊十數裏,竟然沒有發現一個人!”
“不能吧?”南鷹愕然道:“适才我軍行軍之際,仍不時遠遠眺見山腰露出茅舍一角,怎會沒有人?”
“斥侯發現了一個小山村,還有零散房舍多所!”徐晃一臉凝重:“但是,村間舍内均是荒廢已久!”
“徐将軍說得不錯!”馬雲蘿心中一動,嬌呼道:“如今已入初秋,正是狩獵之季,然而我軍駐足山口多時,卻沒有看到一個獵戶甚至是樵夫的身影……這神農山中定有古怪!”
“當然有古怪……否則本将又怎會勞師動衆的前來!”南鷹喃喃道,他突然揚聲大吼道:“派出所有騎兵,放出全部天眼,全力搜索周邊百裏之地……本将就不信了,連一個喘氣的都找不到!”
茂密的林邊,一個略顯佝偻的身影正在踽踽獨行,從那一頭花白之發、渾身破舊粗衣、斜背的自制木弓,還有手提腰挎的山雞野菜,不難看出,這是一個身倦歸巢的老獵人。
望着不遠處的小小木屋,他那渾濁的老眼中閃過一絲輕松,不由停下腳步瞧了一眼手中的野味,嘿然一笑。
他再轉過身來,怔怔的瞧了一眼遠方連綿起伏的山脈,悲怆之色瞬間閃現,長歎着搖搖頭,繼續向着那間僅可擋風避雨的蝸居行去。
清越的鷹唳從頭頂響起,那老獵人一怔駐足,擡頭眯着眼瞧去。
“恩?”憑着他多年行獵的豐富經驗,立即瞧出了端倪:“這鷹兒有些不對啊!這附近并無野物,它爲何始終在我這木屋上方盤旋不去?”
突然間,陣陣顫動從腳下傳來。
“不好!”那老獵人猛的臉色大變:“是戰馬!向着這邊兒來了!”
他正待閃身入林,突又低頭瞧了瞧自己身上,不由啞然失笑:“我還有什麽好怕的?”
他不慌不忙的将木弓丢在地上,再将野味解下,轉身靜靜的注視着傳來馬蹄聲的方向。
一處土丘後,倏的伸出十數面大旗,旗上一隻黑鷹迎風抖動,跟着上百名骠悍的黑甲騎兵馳上土丘,徑向老獵人奔來。
鷹唳再響,那鷹兒淩空下撲,一個回旋輕輕巧巧的落在一名騎兵剛剛伸出的右臂上。
那老獵人蓦的瞳孔收縮,好家夥!這支騎兵竟能馭使如此通靈的雄鷹,難怪這麽輕易便找到了自己的藏身之所。
該來的總還是要來的……那老獵人在心底深深歎了口氣,他站着不動,緩緩雙手攤開,表示出放棄抵抗的順從。
隆隆的蹄聲漸漸收止,那些騎兵放緩了馬速,慢慢圍了上來。
一名年輕的将軍越衆而出,在距離老獵人數十步外便翻身下來。
他一路牽馬而來,面上堆滿了親切之色,口中大叫道:“老人家,您别怕!我們是鷹揚中郎将的部下……”
“鷹揚中郎将?”老獵人怔在當地,他雖然極少外出,卻也聽說過這個如雷貫耳的名字。
“啊哈!你知道我們将軍吧?”那将軍指了指那面黑鷹大旗,微笑道:“對!就是鷹揚中郎将!奉将軍将令,向您打聽個事……”
“你們是想問神農山的事兒吧?”那老獵人突然一臉激動的打斷了他:“我知道!我就是從神農山出來的!”
“啊?我這還沒說完呢!”那位将軍也傻了:“你老人家是神仙吧?”(未完待續。)手機用戶請浏覽閱讀,更優質的閱讀體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