丹塵子率領的使團如期而至,與南鷹進行了簡短的交接後,甚至沒有來得及寒喧兩句,南鷹便沉着臉踏上了歸程,令久别重逢的丹塵子不禁有些失望和尴尬。
大隊騎兵早已整裝待發,在主将一聲令下後,立即有條不紊的拔營起寨。然而與來時的萬馬奔騰、氣勢奪人不同,整支軍隊的士氣顯得有些萎靡,幾名将軍更是面現頹唐之è,透露出濃濃的壯志未酬情懷。
李進靜靜的立于陽陵之前,目送着大隊人馬向東一路迤逦行去,目中閃過複雜難明的傷感之è,不由輕輕一歎,自語道:“鷹揚中郎将這一走,隻怕鹹陽原上的種種謎團更無破解之ri了!”
“哦?看來李什長倒是對南鷹揚頗爲敬重啊!”一個淡淡的聲音從身後傳來。
李進轉過身來,躬身道:“原來是京兆尹大人!”
“難得南鷹揚對你甚爲器重,而你又對他這般敬愛,卻爲何不随他而去,一展胸中抱負?”劉陶疑惑道:“雖然南鷹揚此番受挫而去,可是他畢竟是武将出身,查案解謎非他所長,任何人也不能因此責難于他。且從天子急召他回京這件事來看,他仍然倍極榮寵,将來前途不可限量。能夠跟随這樣的人,正是你一直以來所追求的meng想才對!”
“大人容禀!”李進面上露出一絲淡淡的惆怅:“卑職亦想随行而去,然此次有心無力,寸功未建,緻令南将軍黯然離去。大人請想,卑職還有何面目厚顔留于将軍帳下?”
“唉!南鷹倒是真的沒有看錯你!”劉陶面現惋惜之è,輕輕拍了拍他的肩頭道:“不用多想了,不過你留于陽陵确是屈才,待本官爲你好生謀劃一番!”
“多謝大人!”李進感激道:“卑職真是……”
“少說這些虛情假意之言!”劉陶不以爲意道:“雖然你叔父與本官情同手足,但是本官卻不會因情徇私,而是爲國舉賢!”
“叔父他老人家,是否安好?”李進輕輕低下頭來:“當ri卑職負氣出走,一定令他很失望!”
“不用管他,這亦是一個老糊塗!”劉陶無奈道:“不就是因爲你是庶子嗎?庶子怎麽了?有才之人方可振興家業,他竟連這個道理都沒有悟通,也難怪你選擇投軍一途了!”
“不,不是這樣的!”李進漲紅了臉道:“叔父待進天高地厚之恩,并非……”
“咦?那是怎麽回事?”劉陶突然打斷了他,怔怔瞧向遠處道:“是淨念大師!他這是要辭行嗎?”
幾位陽陵官員将淨念大師送了出來,似乎正在出言挽留,而淨念卻是去意甚堅,說了沒幾句便轉身大步行出。
“劉京兆,這些ri子多蒙照拂!”淨念來到劉陶身前,施禮道:“貧僧今ri特來辭行!”
“大師何往?”劉陶回禮道:“莫非是要繼續追查殺害令師弟的兇手?”
“非也!人死即空,出家人又豈會六根不淨,做出冤冤相報之事?”淨念淡然道:“之前貧僧來此,也不過是順道帶回師弟的骨灰罷了!”
“那麽大師定是要返回洛陽白馬寺了!”劉陶釋然道:“不錯,令師弟亦是一代高僧,雖然不幸遇害,也應盡早将其舍利送返寺中才是!”
“大人您又錯了!”淨念搖頭道:“貧僧是要去鹹陽原上尋找事件的真相,無論成功與否,卻是不打算再回此處了!”
“什麽?”劉陶大吃一驚道:“大師不可!南鷹揚調集千餘勁卒都沒有破得此案,緻使天<a href="零級大神</a>子重遣丹塵子仙長前來查察,你孤身一人又濟得甚事?”
他見淨念隻是搖頭,不由急了,叫道:“大師,那李幼君亦是立功心切,不聽勸阻一意孤行,至今仍然生死不明,難道不值得大師i醒嗎?”
“李幼君嗎?”淨念露出一絲複雜之è,輕輕嗟歎道:“貧僧知道諸位都有些輕視于他,可正是此人,尚有孤身行俠的膽è,卻是令貧僧好生敬佩!”
“貧僧不知這裏是否真有什麽妖獸,即使有,依然無所畏懼!”他口宣佛号道:“昔年佛祖以大無畏的慈悲割肉飼鷹,這才終成正果!若能去此禍患,貧僧又何懼舍棄這一身臭皮囊?”
劉陶聽得啞口無言,卻深深感受到了淨念普救世人的動人情懷,終于長歎一聲,沒有再出言挽留。
望着淨念漸行漸遠的高大背影,劉陶和李進相視一眼,均感到心中那份沉重的壓抑。
劉陶緩緩轉過身來,卻一眼看到孫賓碩和襄楷二人立在不遠處,孫賓碩一臉冷笑,頗有不屑之意。襄楷卻是木無表情,看不出在想什麽。
“唉呀!孫大俠,襄先生!”劉陶迎上前去,頗有些抱怨道:“二位高人爲何竟然在此冷眼旁觀?那淨念大師孤身犯險,二位好歹也要勸上一勸!”
“哼!滿口假腥腥的濟世救人之言,誰又知道是真是假?”孫賓碩閃過嘲諷之è道:“說不定和尚已經揚長而去,安心回寺中敲鍾念佛,臨行前卻硬要扮出一副‘我不入地獄,誰不入地獄’的高僧模樣!”
“不至于?”劉陶訝然道:“久聞那淨念大師是一位德行崇高的得道高僧,怎麽可能會……”
“若真想孤身查案,自顧自的前去便是!”孫賓碩毫不客氣的打斷道:“又何必腥腥作态的逢人便說?似是唯恐别人不知一般,令人不得不懷疑這位高僧的動機!”
“若換成是我,必先破解此事,再來邀功不遲!”他扭頭便走,丢下一句**的話語:“空口白話便能令京兆尹大人感恩戴德,這和尚倒确是一位高人!”
劉陶不由啼笑皆非,他瞧着襄楷,呐呐道:“這個孫大俠,倒真是快人快語!可是襄先生,您……”
“你不用問我!”襄楷直截了當道:“我與那和尚素不相識,他願意做什麽我管得着嗎?”
“啊!這個?”劉陶被堵得一口氣差點接不上來。
“人家高僧是求仁得仁,反倒是您劉大人!”襄楷話鋒一轉道:“爲何一心想要阻攔和尚求證正果呢?和尚可沒有做什麽對不住您的地方?您可真不夠厚道!”
“我?我不厚道?”劉陶目瞪口呆道:“這是從何說起?我……”
襄楷施施然轉過身來,搖頭晃腦道:“君子 ré之美,不 ré之惡,小人反之!”
劉陶望着捂嘴偷笑的李進,險些沒有一口血噴了出來:“我放淨念去送死,反而是 ré之美了?不放他去,我便是小人?沒天理了啊!”
黑夜再次降臨鹹陽原。夜幕的無邊籠罩,是對罪行最好的遮掩,也是對宵小們最佳的僞裝。
兩條黑影再次聚集在一處,進行着驚心動魄的對話。
“太好了,那個姓南的終于走了!大事可期!”
“正是,組織中不知多少厲害人物都在他手中吃了大虧,沒有想到你我兄弟卻弄得他灰頭土臉,不得不狼狽而去,真是痛快啊!”
“不過姓南的雖然走了,卻來了一個丹塵子。他亦是天子的紅人,不可小觑!”
“你放心,沒見那個老道來了後,隻顧修築什麽道壇,準備施法除妖,險些沒有令我笑掉大牙!他成不了事的!”
“說的也是!既然大敵已去,你我要立即繼續發動了。被那南的來了這麽一攪,計劃不得不停滞下來,時間上已經相當的緊迫!”
“正要向你說及此事,今ri子一暗中向我傳信,令我們加緊行事,上面已經催促得甚急了!”
“子一?他到底是誰呢?唉呀,算了算了,當我沒有問過!你準備如何行事?”那人說話不由有些急促:“九大皇陵中,隻有咱們陽陵發現了這個天大的秘密,一定要辦得妥妥當當才是!”
“哈哈哈!那還用說,立下這件大功後,你我兄弟的飛黃騰達指ri可待了!”
“說真話,我真的不想繼續這麽下去了!”那人幽幽道:“你老兄在組織中身份地位均在我之上,今後還要繼續關照兄弟才是!”
“這個你放心,我怎麽虧待于你?恩,說正事,甯紹雖死,但是他此前已經做足了功夫,留給我們的差使并不複雜,隻要打通餘下的通道,便可神不知鬼不覺的開出一條秘密運輸線……”
“什麽?你想将東西運出去?可是上面給我們的指令不是這樣的!”
“笨蛋!我什麽時候說過要運送出去?我隻是準備打通兩條通道之後,先将貨物運走,再從中堵斷,然後另開蹊徑。如此一來,不但便于我們隐藏貨物,還可以斷去朝庭追查的線索!”
“當然了!”他沉吟道:“今後如何運輸,也是必須要及早考慮的,所以我才想未雨綢缪!”
“你不用想那麽多了,反正你我的任務隻是将那些東西轉移出陽陵,餘下的問題自然會有人來設法!對了,今ri那淨念一人離開,說要找出真相,你準備如何應對?”
“哼!自以爲是!”那人yi森森道:“這世上爲何偏多這些好事之徒?他這是自尋死路!”
“哦?你打算如何處置于他?”
“你說呢?”那人發出殺機凜然的輕笑聲:“組織的計劃成功在即,而那姓南的也已離去,我們絕對不能再容忍可能**失敗的變數存在!”
“你!你是想要親手殺了他嗎?”
“殺他?不不不!我怎麽可能冒這種險?不是還有子二在嗎?”那人的雙眼在黑夜之中也竟似寒光閃現:“一位力能伏魔的高僧也在鹹陽原上慘死于妖獸之口,這種事件造成的恐慌會有多大呢?你不認爲,這正是我們的初衷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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