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隊人人面è慘變,那文士也不由臉上發白,最擔心的事終成事實。
他強自鎮定,趨前幾步朗聲道:“不知衆位好漢深夜攔住我等去路,所爲何事?”
強全暴喝道:“廢話少說!留下所有财物,我饒爾等不死!”
文士拱手道:“好漢且請聽我一言,我們均是洛陽商家,雖然經商多年,卻是小本生意,勉強糊口度ri,如将财物全部留下,我們必将傾家蕩産。但相見即是有緣,我們也不好叫各位白跑一趟,不如我送各位一半财物,交個朋友如何?若各位仍執意不肯,我們也隻有以死相抗了!”
這一番話不卑不亢,軟中帶硬,說得強全心中猶豫。
他見商隊人數衆多,除了二十餘名護衛外,尚有三四十名青壯各執兵器,若真是動手,雖然定可獲勝,但死傷卻是在所難免,如果能不費一刀一槍,便可獲得半數财物,倒也不失爲兩全其美。
李頭領見強全帶着詢問目光瞧來,冷笑道:“好!一半财物也成!但是你們要交出商隊中的年輕女人!”
這話一出,商隊人人勃然變è,幾個i情沖動的護衛已經怒罵出聲。
文士臉上閃過一道青氣,心中已然怒到極點,他的女眷也在商隊之中。
他深吸一口氣,将怒火壓下道:“這個要求辱人太甚!我絕不可能答應的!這樣吧,我再多送一百金如何?”
強全聽得商隊中有女人,已是雙眼放光,搖頭道:“不行,必須交出女人!”
文士怒道:“不要欺人太甚!須知我乃段公外甥也!”
強全面容一滞道:“段公?是否太尉段颎?”
文士傲然道:“正是!”
群賊不由相顧失è,段颎久爲邊将,威震西土,當年僅僅三年内,先後經曆一百十次戰役,斬殺胡人三萬千餘人。羌氐各部均被殺得聞風喪膽,聞段颎之名實可止得小兒夜啼。
衆賊正驚疑不定,忽聽李頭領放聲大笑。
他狂笑道:“段颎又如何?他已經死了快兩年了!就算他仍然在世又如何?我隻需将你們全數斬盡殺絕,又有何人知道是我們所爲!”
強全登時膽壯,吼道:“不錯!快快交出财物女人!再若拖延,教爾等玉石俱焚!”
文士知難善了,手一揮,護衛們和衆青壯挺起兵刃迎上前去,森然道:“動手吧!就算我等全殁于此,死前也要飽飲你等賊人之血!”
李頭領又是仰天大笑道:“你做meng!我取你們i命,直如殺雞屠狗!你當我隻有這些人馬嗎?”
文士心中一涼,眼光立時向兩側山崖瞧去。
李頭領冷笑道:“你倒是聰明!可惜晚了!”
他狂喝一聲:“動手!”
文士心中雖然絕望,但亦不肯坐以待斃,喝道:“大家小心兩側山崖,還有賊人埋伏!”
李頭領大吼之後,立刻蓄勢待發,隻等兩邊山上強弩齊發,商隊人仰馬翻,便可乘勢沖陣。
不料兩側山上動靜全無,李頭領又驚又怒,又吼道:“老于!張先!你們聾了!快快放箭!”
隻聽山上一個懶洋洋的聲音回道:“遵命!弟兄們!放箭!”
“咻咻”連聲中,七名馬賊不能置信的瞧着身上插着的箭矢,慘叫着濺血墜馬。
谷内對峙雙方均是驚得呆了。
沒等他們回過神來,第二撥弩箭又至,數名馬賊再次慘呼倒地。
強、李二人終于明白過來,齊聲道:“不好!”
那文士心中狂喜,反應極快,狂喝道:“給我殺!”
商隊衆人無不士氣大振,呐喊着沖去與馬賊攪在一齊。
隻聽兩側山上弓弦之聲不絕于耳,竟是箭箭奇準,不時有馬賊中箭落馬。
衆馬賊前有商隊刀槍齊至,上有索命飛箭,立時陣形大亂,頃刻間已有二十餘人屍橫就地。
強全驚怒交加,吼道:“不要亂,他們人數不多,分出一半人抵住,其他人給我殺上山去!”
但衆馬賊早已經和商隊衆人殺得難解難分,哪裏能夠輕易脫出陣勢。
強全怒氣上沖,也不管其他人,徑自拍馬提刀直取那帶隊文士,他相信,隻要可以将那文士斬于馬下,商隊衆人必然鬥志全無,那時便可從容應對山上之敵。
他縱馬從交戰人群中飛掠而過,手中長刀閃電般連續劈出,四五名護衛和商隊青壯紛紛倒地,手下竟無一合之将,确實是勇悍無比。
那文士隻得拔劍應敵,他雖然會些武藝,卻遠不是強全之敵,勉強招架幾合,手中長劍已被震得脫手飛出,人也摔下馬來。
強全大喝一聲,手中大刀向文士頸間斬去。
文士暗歎一聲,閉目待死。
一塊圓石毫無征兆的破空飛來,準确的落在強全額上,他慘呼一聲,向後便倒,重重摔在馬下。
一個年輕人笑嘻嘻的掂着手中另一塊圓石,将那文士擋在身後,正是南鷹。
強全勉強撐起身體,滿面都是鮮血,他用力晃了晃頭,伸手抹了一把面上的血,終于看清了暗算他的人。
疊生變故之下,他已失去理智,隻覺心中暴虐之氣不可抑止,口中發出野獸般的嘶吼,提刀又沖了過來。
南鷹搖了搖頭,手中一揚,強全隻覺眼前一黑,已被石頭擲在面門,金星亂冒之下,紅的黑的一齊噴湧而出,手中大刀也被一把奪去。
跟着頸間一涼,碩大的頭顱已經高高飛起,雄軀轟然倒地。
那文士頭皮發麻,不能置信望着方才還如魔神般兇悍的強全,短短幾息間就被眼前這個一臉壞笑的年輕人閑庭漫步般輕易斬殺,心中突然升起一股恐懼,這個人太可怕了!
衆馬賊本已死傷過半,見平ri敬畏的強全竟然身首異處,士氣更是跌到極處,商隊衆人卻是士氣如虹,直如<a href="混沌重生君臨異界</a>砍瓜切菜。不一會,馬賊們除十餘人棄械投降外,其他人全被斬盡殺絕,竟無一人漏網。
高風等人見戰事結束,紛紛從兩側山上奔來,高風滿面俱是興奮之è道:“長官!嘿,這仗打得真是痛快淋漓啊!兄弟們不費吹灰之力就幹掉了七十個馬賊,自己卻是毫發無損!真是教人難以相信!”
其他衆人望向南鷹,崇敬之è也溢于言表,那張先更是恍如發meng。
南鷹沒好氣道:“剛剛還不知道是誰底氣不足呢!”
高風撓頭羞道:“這個嘛,唉!慚愧得緊!反正我是徹底服了!”
南鷹微笑道:“小子們,以後好好加把勁,你們要學的東西還多着呢!”
衆人轟然應諾。
那文士疾步而來,向南鷹長身一揖,感激道:“多謝義士援手,活命之恩永志不忘,還盼義士賜告尊姓大名,也好教在下容圖後報!”
南鷹雙手負後,仔細的打量着眼前此人,但見他面è從容,一雙漆黑的眼瞳在火光的映照下,放è出深邃智慧的光芒。
南鷹見他儀容不凡,生出結納之心,拱手笑道:“在下南鷹,敢問先生姓名?”
文士答道:“在下涼州人賈明!”
南鷹“哦”了一聲,正yu攀談,突聽遠處一名商人一路奔來,口中疾喚道:“文和先生,文和先生,你無恙嗎?”
南鷹腦中“轟”的一聲,想起一人,不禁低呼出聲:“賈明?賈文和?”
那賈明面è微微一變,随即笑道:“不錯!在下姓賈名明,字文和!”
他臉è變化卻已然落在南鷹眼中,心中更增幾分把握,不由長笑一聲道:“你這是假名吧?”
那賈明面不改è道:“南兄何故出此言語?本人确是叫賈明!”
南鷹歎息道:“兄弟們!你們瞧瞧,我們剛剛舍生忘死救了人家,人家卻偏偏不肯以真名相告,世道無情,人人iā詐啊!”
賈明面è微紅,仍分辯道:“南兄莫要誤會,我豈敢相欺?我确是叫……”
南鷹終忍不住冷哼道:“騙!接着騙!好你一個賈诩賈文和!”他心道,若不是你同行之人急切之中叫出你的表字,我倒險些被你瞞過,先詐你一詐。
果然賈明渾身如遭雷擊,臉上血è盡褪,不由倒退了一步,顫聲道:“你到底何人?怎會知我身份?”
南鷹淡淡道:“文和大才之名遠播,我隻是以前有幸遠遠瞧見過你罷了!”
他面上古井不波,心中卻實是驚喜交織,眼前這人竟然真的就是那位名動三國的毒士--賈诩!
賈诩這才回複鎮定,釋然道:“原來如此!”
跟着無地自容道:“南兄原宥,非是我有意欺瞞,實是我此次因得罪了朝中重臣,被貶去官職,又恐爲他們所害,不敢再待在洛陽,隻得以假名隐在商隊之中,返回老家武威!是以不得不小心行事!商隊之中也隻有領頭的李瑞才知我真實身份!還望南兄繼續爲我守秘!”
說話間那李瑞已經奔至,先向南鷹等人謝過相救之恩,又道:“正好恩公和先生都在,此次接戰我們死了十三人,斬殺賊人五十餘人,并拿得十五人,其中便有那漢人賊首,如何處置尚請示下!”
南鷹見賈诩木無表情,一言不發,已知其意,冷然道:“交給我處理吧!”
行至那李頭領身前,隻見他跪在地上,面如死灰,渾身打抖,哪裏還有方才不可一世的跋扈模樣。
南鷹用腳尖勾起他下巴,冷笑道:“身爲漢人,卻勾結異族,害我同胞,真是豬狗不如!我替那些被你害死的人送你一句話!”
眼中殺機閃現,手中長刀已在他頸間劃過:“來世做個厚道人!”
望也不望地上尤自抽搐的屍體,喝道:“全殺了!”
在商隊衆人的低聲驚呼中,高風等人眉頭也不皺一下,便亂刀齊下,衆馬賊已全體屍橫就地,隻有賈诩鎮定自若,仿佛早在意料之中,瞧得南鷹心中暗贊,毒士之名果然不虛。
李瑞呆了半晌,才想起一事道:“恩公!此戰我們還收得馬賊的上好戰馬餘匹……”
南鷹不待他說完便道:“你我兩方平分了吧!你們也傷了不少人,正可做慰撫之資!”
李瑞驚道:“不可!我們尚未答謝恩公相救之恩,怎麽可以……?”見南鷹又堅決搖手,這才感謝不盡的再次謝過。
賈诩也掩飾不住眼中的驚訝,眼前這位年輕人雖然殺人不眨眼,卻還有這份仁心,便不得不讓人刮目相看了。
高風悄悄拉拉南鷹衣袖,苦笑道:“長官,你确是好大方啊!”
南鷹趁衆人分馬的紛亂,和高風閃到一旁,才奇道:“怎麽?馬很貴重嗎?”
高風歎道:“長官,你可知現今的市價?”
南鷹眼一翻道:“廢什麽話?我知道還用得着問你?”
高風吐吐舌頭,才道:“黃金一斤可換錢一萬,前ri我們谷中所得黃金百斤,便是百萬錢。長官請谷主去買糧食,以一石粱米4錢算,當可購得石,這已經足可維持一支百人軍隊一年多食用了!”
此次輪到南鷹吐舌道:“這麽多!若我們每月得金百斤,那不是可以組建一支千人軍隊?”
高風苦笑道:“你可知戰馬的價格?普通戰馬便需萬錢,方才那些上好戰馬隻怕都要、萬錢一匹吧?也即是說,長官你剛剛随随便便就送出近萬錢呢!”
南鷹失聲道:“什麽!”不由心中大痛,卻已悔之不及。
不過他眼珠一轉,灑然道:“沒什麽!我們還有一筆大财沒去發呢!”
高風一呆道:“還有一筆大财?”
南鷹也不理他,徑自施施然去找李瑞了。
高風隻見他二人嘀咕好一陣,南鷹又喚來張先,三人說了半天,張先一臉目瞪口呆,李瑞卻不斷點頭,滿臉俱是喜意。
不一會南鷹笑咪咪的返回。
高風見他一臉得意,忍不住問道:“長官,你們都說了什麽?這麽高興!”
南鷹壓低聲音道:“我讓張先帶路,明ri和商隊聯手去攻山賊的老巢,據張先說,那山寨中可是錢糧多多呢!而現在寨中僅有二十餘名山賊守護,我們又可分得一半财貨!”
高風呆了半晌才道:“如此,我們爲何不獨自攻寨呢?不是可以将财貨獨得嗎?”
南鷹伸手在高風頭上一拍,罵道:“笨蛋啊!錢固然要緊,命更重要啊!讓他們打頭陣,我們見縫插針,尋機殺賊!”
高風不由一頭冷汗道:“長官高明!”
衆人當下也不再趕路,便在谷中宿營,得知危險已除,又累了一天,均是睡得極爲酣暢。
第二天一早,南鷹即點齊人手,準備奔襲賊巢,已方十二人,又帶上商隊護衛人,青壯會武者人,正好是人。
一聲令下後,衆人一齊翻身上馬,卻見南鷹立于馬下,張口結舌。
高風大奇道:“長官,你不會騎馬嗎?”
南鷹大罵道:“放屁!老子馬術i熟!歲就在馬背上玩了!”這倒是事實,到隐龍基地外作爲掩護的馬場騎馬,是南鷹訓練之外最喜愛的運動。
高風被罵得摸摸鼻子道:“那你還不上馬?”
南鷹怒道:“我怎麽上?這馬蹬呢!沒馬蹬怎麽上馬背!”
衆人一齊大訝道:“什麽是馬蹬?”
輪到南鷹傻眼道:“不會吧?現在還沒有馬蹬嗎?”
衆人皆不知其所雲。
南鷹不能置信道:“不可能吧?我見史書記載,前朝武帝時,骠騎将軍霍去病率騎兵突入漠北,轉戰數千裏,這才立下萬世奇功,若無馬蹬撐于腳下,怎麽可能長途奔襲?”
賈诩歎道:“南兄所說不差,但據我所知,彼騎兵在長途作戰中,往往以布帛或是皮索将下肢縛于馬鞍之上,此舉雖有效,但接戰後士兵一旦落馬,下場卻是極爲凄慘,常被奔馬活活拖拽踐踏而死!”
南鷹聽得作聲不得,突發奇想,命商隊中人取來堅實布帛,剪裁成長條,兩端各系一個可伸足的圓形死結,再固定垂于馬鞍兩側,形成一個簡易的馬蹬。
衆人目瞪口呆中,南鷹左腳踏入圓結中,微一借力,右足輕擡,輕松潇灑的翻上馬背,比之衆人雙手按住馬鞍,縱身而上之姿何止強過十倍?
高風愣了半天,喜叫道:“如此簡單之法,爲何我們卻想不到!”
南鷹“呸”了一聲道:“你若能想到,你就是我長官了!”
衆人紛紛效法,一試之下均大呼奇妙。
賈诩眼中異彩閃過,突道:“南兄,如不嫌棄在下,亦願一同前往!”
南鷹躊躇道:“此去雖然無甚兇險,但畢竟仍須對面殺敵,賈兄還是不要冒險了吧?”
心中卻想,你是誰啊?三國中排得上前五的智腦啊!今次讓我碰上了,少不得要用點手段拉你入夥,怎麽敢讓你去打打殺殺,萬一不小心挂了,我哭都來不及呢!
賈诩神è堅決道:“南兄勿要小瞧于我,我雖是文人,但絕非手無縛雞之力!自保應無問題!”
“何況!”他微笑道,“還有南兄在旁相護,我就更不擔心了!”
南鷹想到他昨夜和那強全力拼數合之事,不由放下心來,心忖若能借此與這毒士多多親近,培養感情,倒也不失爲一件好事,便點頭同意,暗中卻吩咐高風等人一定要護得賈诩周全。
張先頭前帶路,衆人揚鞭絕塵而去。
賈诩策馬緊随南鷹身後,隻覺腳踏這簡易的“馬蹬”确是神奇,不僅使雙手解放出來,而且奔行之際大感省力,心中不由震驚至極,需知這馬蹬若大規模用于騎兵,其戰力何止增加一倍?
他所以主動提出随行而來,實是心中對南鷹好奇,并暗生結交之意。此人不但身手高絕,行事果決,手下高風衆人也是個個i悍,而且仗義疏财(他若知南鷹分馬後悔得腸子都青了,隻怕就不會這麽想了),又心靈手巧,實是一位奇人,若失之交臂,隻怕會後悔莫及。
他還另有心思,自己已然得罪朝中iā宦,卻苦于沒有任何靠山,這才不得已退避返鄉。若得南鷹相助,以爲強援,安全上也有了保障。
南鷹也正在暗傷腦筋,尋思如何巧舌如簧,将這名垂青史的一代謀臣騙去黑虎山共圖大事,卻不知二人竟是一般心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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